擅自定下游戏规则,大猫立刻表示不服:“这怎么能轻易答应,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找不到他真会继续杀人!”
樊小余却意外的冷静:“以alen的性格,不答应他就会停止么?”
起初还说是两个人,一讨价还价就变成三个,再僵持下去保不齐会加到五个。
大猫声音小了几分:“那现在怎么办,比赛找时夜?咱们先找到了他会遵守规则?”
樊小余摇头,双手握拳,指关节咯吱作响:“显然不会。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alen揪出来,废了他。”
陈峥开口:“问题是咱们没有线索。”
他这个“咱们”倒是入戏很快。
樊小余没有立刻回应陈峥的质疑,就这个难题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我记得alen的思维控制有个后遗症?”
大猫愣愣的看着樊小余几秒,如梦初醒:“啊对!好像是会持续几天,那症状就像,就像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了……”
许久不言的bill终于放下手上的咖啡,推着眼镜:“是神经紊乱,情绪失控。”
陈峥像是被呛了一口,语气中有些迟疑:“等等,你们说的什么思维控制,什么后遗症,这个alen真的会催眠?”
这话直接破坏了整体气氛,仿佛烧开的锅突然被浇下来一盆冰水,连躲在屏幕后的温言都伸出半个脑袋偷看了一下。
大猫是反应最大的,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他还不知道?”
樊小余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意思是,现在不就知道了?
大猫又看向bill,bill却又将那杯咖啡端了起来,凑到嘴边,垂眸不语,意思是,别问我,我不管收拾。
陈峥见三人神色,又一次追问,同时说道:“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咱们怎么合作?”
又是“咱们”。
樊小余的防备心就像是刺猬身上的刺,不自觉的被这两个字刺激的竖起。
但她开口时口吻却很温和:“陈峥,我们这条船不适合你这种人上,不过时夜的事的确需要你帮忙,今儿个我们把话给你撂实了,也不怕你说出去,但合作仅此一次。”
陈峥不语,只点头。这大概是樊小余的底线了,这样也好,不是一路人,没必要一起走太远。
两方达成共识,樊小余也不耽误时间,别开视线时,声音很轻道:“alen和我、大猫一样,小时候在一个实验基地长大,参加一个潜能开发计划,就是现在大家所谓的异能。其实你们刑事局很多案件都和异能人有关,我相信你也多少有点接触。”
陈峥:“alen的异能就是思维控制?”
樊小余:“准确的说是控制人心。但他这个人性格乖张,有时候神神道道,偏偏又自诩基因高人一等,瞧不起其它异能人,自然没有人愿意和他抱团。”
偏偏alen的异能开发出来相对较晚,当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异能人初步掌握诀窍时身上还没有半点动静。
在一个全是异能人的环境里,没有小团体庇护就等于将自己当成砧板上的肉又不像樊小余和大猫,那时候已经和秦小楼、杜风走到一起。各个团体之中只要有一个扛把子,和其它团体之间自然有制衡。
落单了,就经常被人下黑手,只是挂彩的地方都被衣服盖着。有几次实验人员发现了,追问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草草了事。
樊小余斜坐在桌子上,语气很淡:“直到有一次被人打的就剩下一口气了,最后关头他喊了一句‘住手’,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要揍他的异能人就真的停了手。”
据当时的目击者说,行凶的异能人一脚踩着alen的脖子,几乎要踩断最后那点气,那已经挨上鼻尖的拳头用了十成的力道,若真打中,必定脑浆迸裂。
只是当alen张嘴吐出那两个字时,那拳就真的定在半空,连那异能人自己都不能挪动分毫。
直到旁边的帮凶都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了几声已经微微抬眼,盯着对方。
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暴睁,那里面仿佛闪现天崩地裂。
他几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行凶的异能人立刻挪开脚,滚出房间。
这事很快传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惹alen,他又经常在人前显露能力,指使其它异能人为他端茶倒水,还为了好玩制造过一些小误会。
嘚瑟起来,就难免和更多的人结新仇。
只是大家忌惮alen,没有人敢妄动。
思维控制若是落在中规中矩的正常人身上,想破大天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可偏偏落在alen手里,就像一枚放大镜,将他原本就乖张变态的一面凸显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alen所到之处,大家纷纷让路,胆子小点的像是大猫,连眼神都不敢和他有接触,一想到挂在他脸上诡异的冷笑就会做噩梦。更不要说上次被人揍得奄奄一息时造成脸上几块骨头断了,致使五官扭曲,随便一个表情就能吓坏小孩子。
但即使所有人都躲着alen,却躲不开他心里的黑名单。
一次终于逮着机会,趁着管理疏忽,将上次动过手的异能人思维控制,让他们在一间小房间里自相残杀。
也在里面,手舞足蹈的观战。
直到里面的动静引来管理员。
樊小余:“那次,只有alen是走出来的。那四个异能人,有两个昏迷不醒,其中一个胳膊被卸掉了,另一个双腿粉碎性骨折,另外两个当场死亡,脑浆溅了一墙。”
虽说陈峥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变态杀人犯几十个,死状各异的尸体不下百具,可乍一听到这些也不禁震住。
那样的环境,多待一天都会被逼疯,樊小余竟然还能健健康康一脸无害的站在这里,果然真是应了时夜那句话,“疯的越彻底的人,表面越是天朗气清。”
陈峥有些迟疑地问:“这些事,时夜早知道?”
樊小余扬眉笑了:“他何止知道。不过详细的,你要自己问他。”
陈峥盯着那笑,不由一抖。
真是横看竖看,越来越觉得这个樊小余某些神情像极了时夜,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秒,转瞬即逝,可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眼花。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盗版的谁。
陈峥突然想到,和时夜这个老同学分别多年后在刑事局再重逢的那一天。
时夜一身考究的西装,将自己装逼成了富家子弟出现在刑事局,那眉清目秀的面容上挂着阳光和煦的笑,像是全世界的阴霾在他这里都感受不到,只一个笑容就能温暖人生,一下子就将刑事局所有人都忽悠进去了。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事件,时夜轻描淡写的分析案情,一张嘴就是如何处理血渍啊断肢啊如何下刀之类的,就像是世界大厨在电视里优雅授课。
陈峥听着,表面虽然很平静,那得归功于多年破案经验,心里却像是艳阳天突然下起了白毛雪。
尤其是时夜后来那句:“陈队,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
陈峥心里当即骂了句娘。
是的,就是这种云淡风轻,六月飞雪的感觉。
特么的这会儿又出现了。
陈峥下意识的双手抱胸,手臂上的肌肉很有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温暖。
再一看旁边几人,温言躲在电脑后不知道是专心黑谁,还是已经吓晕了。
那bill一副万年不变的模样,像是十级地震也撼不动的面瘫,自然看不出端倪。
可是连大猫脸上都找不到一丝波动,这说明这个樊小余是一以贯之的疯,因为太深入骨髓了,所以被大家习以为常。
嗯,一定是这样。
樊小余自然不知陈峥正在神叨的脑补,径自将故事进行到底。
自从alen以一敌四,实验基地就将他单独关押在可以抑制磁场和能量的特种房间里,即使出来活动身上也穿着相应的设备和特种服。
在那以前alen是没朋友,从那以后是连敌人都没了,只有没完没了实验,他整天被孤独环绕,无聊的要发疯了,就用特殊药水在过道的墙上涂涂画画。
直到被视力特殊的樊小余看出端倪。
觉得有趣,就以这种方式写暗号给樊小余看,尽管樊小余意兴阑珊,大多时候只当做没看见,可alen却擅自决定将樊小余视为“玩伴”。
直到后来实验室爆炸人间蒸发。
故事讲到这里,陈峥已经彻底找不到语言。
樊小余却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径自将话题拉回眼下:“要找alen其实并不难,有两条路可以试一下。从情绪入手,或者失踪案件的思维控制有个很大的后遗症,就是刚才大猫说过的情绪放大,重者会疯,轻者也会在短期内出现易怒、焦虑等症状。”
沉默许久的bill抬手推了下眼镜,开口道:“这样看来,可以先查查最近有没有密集的失踪事件,或是大批受到情绪困扰求诊的案例。”
大猫接话:“这要黑进中央医疗系统,和失踪调查科的记录档案。”
与此同时,温言的半个脑袋也从屏幕后面探了出来,眨了眨眼,终于在团队中找回了一点存在感:“给我……三……三十……秒。”
四人极快的进入状况,陈峥瞬间有种穿越的错觉。
身为刑事局的陈队,他知道他应该提出反对意见,但话到嘴边又无力放弃。
事实证明,温言的操作比嘴巴要利索得多,半分钟不到就出了结果。
以温言身前的电脑为发射点,他已经黑进阳光城的医疗网络和失踪人口档案数据终端,各大医院和私人诊所的病例和失踪人档案都会上传到此。
悬浮窗上很快闪现一批时间日期,距离最近的就诊信息是五天前,但失踪人口档案登记则更新到今天。
大猫指着一行数据说:“上报家属地址距离都很远。”
地图上闪现着几个光点,分布散落在阳光成几个大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规律。
樊小余看了一眼,问:“失踪地点呢?”
温言调出档案,五名失踪人士在失踪前都出现在同一间商场。
樊小余:“调出商场的监控录像。”
陈峥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这些摄像局里看过很多次了,这几个人是自己离开商场的。”
他话刚落,那边监控路线就调了出来,正如他所言。
樊小余盯着片子喃喃道:“他们不会走太远,街上都是摄像头,走得越远越容易暴露行踪。也不可能分开行动的思维控制有距离限制。而且这么多人也不会直接住酒店,需要身份登记,最大的可能性是入住附近的出租屋……”
大猫:“可是alen一定不会跑去租房子。据说他这些年过得不错,吃香的喝辣的,他会思维控制,每天都能让人给他送钱,也能让房产中介给他让一栋房子。”
陈峥提议:“恐怕只能把附近街道的摄像都看一遍,根据路线猜测这些人落脚的范围。最好的结果是控制在一两栋楼之内。”
大猫一怔:“然后呢,要挨家挨户敲门啊?”
樊小余抬眼:“不行,会打草惊蛇,等找到了人都跑光了,时间有限,经不起浪费。”
陈峥摊手:“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办案快十年了,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种时候最笨的办法最有效。”
樊小余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由此可见贵局破案率之低。”
就像是时夜附体。
陈峥简直无语凝噎:“……”
直到大猫建议道:“要不然咱们先看看街道摄像,万一运气好一找就找到了呢?”
这边话说到一半,那边樊小余手机上就蹦出来一条匿名信息。
她没顾上答话,刷开手机,一看之下顿住,唯有上扬的眉梢透露些许讶异。
那是一行化学方程式:【=2】
樊小余静静盯着它几秒钟,大猫喊了她两声,她才回了一句“你们先看”,连眼皮子都没抬。
大猫几人对视一眼,转而开始研究商场附近街道的录像。
但大猫没有陈峥看带子那么踏实,他本来就不是个注意力集中的货,眼神总是时不时瞄向樊小余。
起先,樊小余还靠着桌沿出神,目光虽然望着手机,却像是穿透了手机看向更远的地方,直到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眼睛像是被什么点亮了,身体一震,突然就有了动静。
她很快走到墙边的书架前,站住,视线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抬手间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本书。转而又走回桌边,拿起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对应着那本书翻页,同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大猫要起身去看,这时陈峥却有了发现。
“找到了,就在这一片。”
温言立刻定位。
陈峥:“大概是在这一区的八、九、十号楼。”
就见摄像上那五个失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的走进小区,后面还跟着第六个人,只有背影,但可以肯定第六个人就是alen。
只可惜小区里的摄像损坏,没有拍到进一步画面。
大猫叹了口气:“看来真要一户一户找了。”
陈峥拧眉,看向樊小余:“喂,你……”
樊小余却面无表情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拿起手机揣进兜里,同时道:“是八号楼505。”
陈峥一惊:“你怎么知道?”
樊小余扫了他一眼,一边整理起身上的装备,一边说:“我一个人去,在抑制磁场的临时装备做出来之前,你们不要妄动。哦,对了,温言,做三人份的要多久?”
温言:“六……小时……”
樊小余点头:“那再加一份时夜的,四份。做好以后你们昼夜都要带着,以防被alen偷袭。”
说话间,樊小余已经走到门口,陈峥的声音追了上来:“喂,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樊小余脚下一顿,开门时回了一个轻视眼神:“难怪贵局要请顾问。”
没头没尾的,这都哪儿跟哪儿?
陈峥又要追问,门板已经“碰”的合上。
与此同时,陈峥心头浮现出第二个问题,樊小余一个人去,难道她就不怕被alen控制?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足以让陈峥咋舌。
樊小余抵达目的地只用了十五分钟,所有红绿灯都在她通行之前被温言操纵,一路绿灯畅通无阻,而且还提供了最佳路线,保证不堵车。
陈峥在一旁看着,几次都被他的正义面和多年来的教条主义驱使着要表示抗议,可是几次都被他按耐下去。
樊小余赶到楼下时,温言的扫描飞行仪器也已经赶到现场,迅速将整栋楼做立体扫描,细化到每一间屋子的格局摆设,并以505套房为轴心,将细节图传送到樊小余的手机上。
未免alen这鸡贼在电梯里安插了摄像头,樊小余放弃坐电梯,改走楼梯间,一路上了五楼,按照手机上的路线转过两个角,来到505所在的通道。
远远望去,就见顶上支着两个摄像头,像是新安上去的。
樊小余接通通信器,让温言黑了它们,这才靠近。
时间有限,摄像头画面最多只能黑半分钟,时间一长,屋里的人必然会防备。
樊小余来到门前,扫了门禁一眼,脑海中将策略过了一遍,就迅速将假扮送外卖的借口屏蔽在脑后,转而从身上拿出融化金属的化学药剂。
这玩意时夜煮了一锅,煮的那天樊小余刚好在场,捏着鼻子嫌弃的看了一眼,就听时夜揶揄的嗓音从口罩后透出。
“以后你失业了,这些也足够你干几年溜门撬锁的行当。”
因半张脸被挡住了,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显得尤其撩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