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此时此刻的洛河之畔,万籁俱静,时间仿若停滞,就连风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而天地之间却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同一时间,“沙沙”的脚步声蓄势而发,黄竹蓝和段烟抱着一击中的的决心,迅速分道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去,脚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两道身影骤然跃至半空。
“万剑来朝!”
“乾坤万物皆为道,水来!”
两声厉喝当空响起,令人震耳发聩,五条水龙自地面破土而出,各占一方,形成无边水牢将曹缨困在其中。而同一时间,段烟的万剑阵也将曹竣团团围住,但凡曹竣和曹缨有任何动作,都即将会是一场搏命的击杀。
但尽管下定了拼死一搏的决心,黄竹蓝和段烟也在此时占据了先机,两人却像是约好般都未再动手,他们目的很明确,困死两人,拖延时间,为在金鼎中的青宓赢取生的希望。
奇怪的是,面对这样强势的打压,曹缨和曹竣也都没有出手,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处于下风,或者下一秒就会身殒,只是安静地望向洛河河面上那个黑洞般的旋涡中心,就连被金鼎所伤的白玉轸,也穷尽其力,艰难地起身望去。
他们死寂的眼中都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神色,恐惧、期待或是狂喜,仿佛下一秒那里将会出现不得了的东西。曹缨的脚步动了,他无意识地朝前迈进了一步,又停了下来,黄竹蓝一惊,手中金笔一紧,扼住了那五条蠢蠢欲动的水龙。
忽然,此刻的诡异的平静被打破了!
平静的洛河水陡然加快了速度,绕着黑洞的旋涡更是加快了水流,随着旋转,水流慢慢汇集上升,一阵奇怪的妖风自漆黑无底的黑洞之中,穿过不断攀升的水柱呼啸而出,那令人胆颤心惊的黑色让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顿觉身处凛冬,冰寒刺骨。
有古怪!
黄竹蓝和段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不由自主的盯住了河面。
随着妖风越发狂烈,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洞之中升起,周身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死气,这躯体在此处河底沉睡了近千年,千年的怨气让周遭的一切都顿时枯萎,失去了生气,大地瞬间一片荒芜。
风,越演越烈,水,越旋越快,让人根本看不清躲藏其后的躯体,只依稀看到一双狠戾的绯红双目,带着嗜血的杀气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忽然,妖风骤停,水柱戛然而落,击起了万朵水浪,一只巨大的黑色犬身被毫无遗漏地展示出来,它全身毛发漆黑成片,安静的悬在黑洞的正上方,那双狠戾的绯红双目也反常的闭上了,看似不具任何威胁但却令人望而生畏。
“这就是祸斗的真身!”
黄竹蓝落到了地面,水阵也因他的力不从心被迫解除了,他站在地上,使劲地跺了跺脚,想要驱散双膝间忽如其来的虚麻,熟悉的恐惧感再度涌上心头。黄竹蓝清楚地记得,当初在白玉轸的记忆中看到的那只通天的巨兽时,他曾被那种恐怖的妖气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而如今,如今这巨兽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清晰可见。
再看段烟,也已经落回了地面,用铁剑强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不能动弹。
“来!”
自黑犬的体内发出了一声震撼的呼喊,一股妖风趁势而出,直向曹缨而去,瞬间卷着曹缨将他拖到了半空中,然后朝着黑犬一点一点的靠近。
祸斗要合体了!
黄竹蓝和段烟都意识到了这点,但是他们的身体被那股恐惧的力量所支配,根本无法动弹。
也就在这时,本该兴奋的曹缨却忽然开始不断挣扎,想要挣脱这束缚,他放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死!”
嘶声竭力的哭求声,足以证明此时求救的是挣脱了祸斗控制的曹缨,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兄长,救我!”
“小心!”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黄竹蓝拉开段烟的瞬间,段烟身后的曹竣就飞一般地掠身而过,他巨大的奢比尸身纵然一跃,高高跳起,伸手想要抓住曹缨,但是他的手和曹缨失之交臂。
紧接着,曹竣再度高跳而起,巨尾一扬,巨尾之上凝聚了比平日更加耀目的妖气。
有破绽!
看到这一幕,稍稍恢复的段烟一咬牙,摒去奢比尸带来的恐惧,也骤然跳起朝曹竣后背挥剑劈去。
“等一下!”
但是段烟的执剑的手却被黄竹蓝拦下了,她举着剑僵硬在半空中,不解地看向黄竹蓝,黄竹蓝没有回答,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曹竣。段烟见状,也顺着黄竹蓝的视线看去,此时曹竣扬起的长尾已经卷住了曹缨的身体,正和那股妖风分庭相抗,想要将曹缨拉回来。
曹竣双眼虽依旧麻木,但他的嘴中喃喃地叫着,“阿缨,阿缨!”
妖风顺着曹缨的身体蔓延到曹竣身上,化作妖刃,不断地切割着曹竣的身体,曹竣的身上被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是很快,这伤口就又恢复如初。
周而复始,妖刃的力道越来越大,曹竣的奢比尸身虽能不断的复生愈合,但这也让他迅速的虚弱了下去,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砰”的闷声跪倒在地,尽管如此,他的巨尾依旧死死的拉住曹缨。
“这是怎么回事!”段烟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幕,“莫非他们神识未消?”
黄竹蓝眉间紧皱,却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我看未必,若神识未消,就绝对不会妖化到这种程度,怕是在曹竣和曹缨心中都保留了一丝对彼此的执念,曹竣对曹缨保护的执念,曹缨对曹竣依赖的执念,当然,曹缨也可能是真的不想死吧,毕竟祸斗的妖元只要回到了妖身,他就彻底没有用处了。”
“曹竣快坚持不住了!我们要不要帮……”段烟略带同情的看着曹竣,可话说到一半却再也继续不下去,即使感慨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但终究他们已经妖化,再无人性,必须要除掉!
“我们要帮他!”黄竹蓝接起了段烟未完的话,“起码在不让祸斗妖元和妖身重归于体这点上,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
说罢,黄竹蓝放开段烟,飞身立于半空之中,他双目紧闭,嘴中不断默念咒法,金笔在他身前快速旋转起来,无数符文在金笔的笔尖溢出,符文形成了一条巨龙之形,黄竹蓝周身精纯的生命之光也逐渐被剥离,伴着巨龙不断盘旋。
随之,巨龙在空中卷起阵阵狂风,天边出现了青蓝色的电光之影,天地之间充斥令人无法顺畅呼吸的压抑,被妖气隐蔽的天空也变得更加低沉。
黄竹蓝的额间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天雷诀高深莫测,短短几日,他根本无法融会贯通,只能照章而学。很快,他的身体也因为强大负荷开始颤抖,他倾尽所能的让自己保持稳定,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聚力凝神,口中高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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