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身亡的女孩尸体上的血痘生出了肉芽,被害身亡的漂亮女人长着“肉蘑菇”。我没法去想象毛强所描述的肉蘑菇,综合起来想想,还别说,肉芽和肉蘑菇还挺相似。毛强问老板要来一条毛巾把被我吐出来的秽物弄脏的桌子说:“怎么样?有没有同感?”
“想法很大胆,咱们可以将两个案子并在一起调查。”我说完,毛强噗的一声笑出来,他摇着头叹气说:“你别想了,柯文峰和刘队根本不会给咱们机会,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两个案子是一个案子,没有证据,你没法说服他们。”
“也是,他们并不信任我们俩,你有啥想法?”我擦了擦嘴说。毛强想了想把手里的毛巾放下说:“我有这个想法,但我没有这个胆子去试一试,我家境一般,不能丢了工作,所以不会冒险去得罪柯文峰他们。遇到你则不同了,本来我想放弃了,要不,今晚咱们趁他们不注意,我带你去见那女尸一面,你再做决定。”
毛强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我听得不是滋味,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在说,有我在,出了事,我来背黑锅,他也不会得罪自己的领导。我不属于天山区派出所管,案子破了,我就回学校去了。我也不怕背这口黑锅,我表示同意毛强的想法,毛强可开心了,他压抑着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全迸发出来,拍着桌子叫道:“小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有我这个背锅匠,他自然敢大胆地去查案了。我看毛强这人性格还挺怪,希望他不要真闹出什么大事件来。不过,他的心总归是好的,没有强硬要求我和他一起去调查。他说要带我去见见女尸胯下的“肉蘑菇”,只有让我亲自见到,才好下决定。
天山区派出所十分重视女人被杀的案子,尸体陈列在派出所内的殓房并非派出所外面的那具简陋的停尸房。刘厚德队长和他的队员把精力都花在那个案子上面,对女死者的尸体看守挺严格。我们想在白天接近尸体,他们根本不会为我们放行,怕我们破坏尸体。
所以,我们选择在晚上去殓房检查女尸,因为这几晚都是毛强值班,挺方便的。我们商量好之后,毛强回去休息了。我回到宾馆,翻开案宗的文件,再次细心阅读起来。这一次的行程,比起去沐城县还糟糕,派出所的人忙得根本没空理会我。
我想着唯有自力更生,也希望毛强能帮上忙。文件中提到的三个女孩,她们三个人素不相识,尸体却呈现同一症状。我想过传染病的方向,只是被一份法医报告击碎。既然已经排除传染病的嫌疑,女孩怎么会患有同一个症状?我认为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混吃等死。
我再去一趟派出所,找到鉴证科,鉴证科的人正在忙碌着。我进去之后,一个叫岳小九的法医接待了我。他们本来很忙,并不想理我,我在鉴证科的化验室溜达来溜达去,岳小九实在是看不下去,带着我去他的办公室喝茶。
“你就是新来的派遣员?年纪看上去很小,他们说你是个学生,开始我还不相信。”岳小九给我倒了一杯热茶,坐在我面前笑道。
我说:“我看着是很小,心理年龄其实已经三四十岁了。”
“少年老成,怎么?刚到我们这一片就忍不住要查案子了?怎么不四周走走?看看我们天山区的风景,找点我们天山区的美食尝尝?”岳小九始终保持着笑脸,他眼睛笑起来弯弯如月,嘴角总是上扬,一副憨态,整个人一笑面弥勒佛转世。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已经死了三个女孩,人命关天,我想把事情早点弄清楚。”
“不好意思,我们目前调查的不是三个女孩自杀的案子,我们现在检测的是另外一具女死者,所以我这儿暂时没有你需要的报告。你可能得先等一等,等我们把另外那件凶杀案结案,才有时间做一份报告给你。”岳小九笑眯眯地说。
我算听出来了,他们忙凶杀案无可厚非,只是怎么能那么轻率地认为三个女孩是自杀案件就不需要调查了?等他们完成凶杀案,三个女孩已经火化成灰了。我不好和岳小九吵起来,毕竟他脾气还不错,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也不能不占点便宜,笑道:“那么,和我说说另外一具女死者的情况呗!不需要多说,稍微说两句即可。”
“这个……”岳小九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一茬,他犹豫了。
我笑道:“我们都是同事,都是为了案子,你就当茶余饭后透露两具,说出来又不会死人,对不对?你怕什么?怕我先把案子破了,你们的功劳都没了。”
岳小九呵呵一笑说:“你还挺多事,算了,为了打发你,说点有趣的事给你听吧!被杀害的那个女人,名字叫孟珊珊,年龄27岁,三河街人,服装店老板。我们怀疑她经营自己的服装店的同时有可能在从事……从事……黄色服务行业。”
我努嘴一笑说:“这么说,死者那块肉蘑菇,极有可能是死者生前患上了奇怪的性病?”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你可以走了,我还得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岳小九要把我打发走。我也识趣,他说得不多,至少也说了一星半点。我不想在为难他,只好离开了派出所。出了派出所,我坐车去了一趟三河街,经过打听才找到孟珊珊经营的那间服装店。孟珊珊被杀害后,服装店一直关门。我和服装店旁边的其他店面的店主闲聊了几句,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孟珊珊的服装店经营的时间很奇特,每天开业只有4个小时,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孟珊珊的店子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她有一个合伙人名叫陈瑶儿。
听到“陈瑶儿”的名字,我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要炸了。陈瑶儿正是我所调查的自杀案中第二位自杀身亡的女孩,年纪26岁,住在天山区天虹公寓b栋332,五天前的早上,独自生活的她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卫生间内。
她给我印象很深刻,就是她的尸体,肚脐眼那颗血痘生出来一株肉芽。我算是明白,毛强为何会那么肯定地认为两个案子有着极大的联系。
我活得这个信息之后跑去找毛强,毛强仍在睡觉,我拍门把他叫醒并告诉他关于陈瑶儿、孟珊珊之间的联系。他听完搓着手,揉着手指轻声说:“嘿,我的第六感还挺灵验。”
“陈瑶儿先自杀,孟珊珊后面被人杀死,两个女孩合伙开设一家服装店,每天只开张四个小时。我观察过了,她们那家服装店开设的地点人流量并不大,生意应该不算很好。可是两个女孩的生活质量非常高,她们哪来那么多生活资金?”我说完,毛强从他那张小床上爬起来穿起拖鞋去上了个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毛强说:“你认为她们有可能从事别的服务,以她们俩的姿色,出去卖的话,只要脑子稍微聪明点,嘴巴稍微甜点,活儿稍微好点,赚大钱倒也不难。”
“你还挺了解这个行当?”我笑道。
“算了,不说了,晚上我带你去见过死者尸体再说。”毛强变得有点小气,气嘟嘟地说。
晚上十二点钟的时候,毛强才给我所住的宾馆打一个电话。他说派出所内的人基本是都回家休息去了,让我赶紧过去一趟。刘厚德、柯文峰他们办案还办得挺晚,也不知道他们有何进展?我从宾馆出来,走到派出所门口,毛强站在门口那儿向我招手。
我在毛强的带领下进入派出所,毛强说他现在是假装去厕所方便才甩开陪他一起值班的同事。那么同事是刘厚德留下来盯着他的,所以他时间不多,他现在把殓房的钥匙给我,并告诉我女死者摆放的位置。
说白了,他没有时间陪我去殓房看女尸。
毛强带着我来到派出所内内设的殓尸房,门口都没有走到,他便急着要走,说是要去稳住其他同事。我发现毛强这人空有一腔热血,用嘴巴说的时候,话儿说得满满的滴水不漏,各种天马行空的计划,一旦落实,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胆子也忒小了。
他不就是怕被发现,挨领导骂嘛!还为自己找各种理由。我拿起毛强给的钥匙将殓房的门打开,殓房内有点内冰冷的感觉。我伸手掏出一把手电筒,为了不被发现,我不敢把灯打开。摸索着进门,我将手电筒挥动几下把殓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射一遍。
我得确认殓房内的安全,这种鬼地方,晚上只有尸体摆在这儿,阴森恐怖,阴气撩人,我也不是怕尸体。我是有点儿怕尸体以外的东西,都说不干净的地方总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殓房冷飕飕的,明明是大热天,屋子内却比普通的屋子冰冷一些,明明又没有冷气机。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好受,也无法去解释,总不能说殓房内的尸体因为死亡,它会吸收屋子内的热气,使得屋子变得冰冷。
殓房内并不止孟珊珊一具尸体,我看到屋内横着排放三座停尸床,每张停尸床上面都躺着一具尸体。
毛强叮嘱我说,孟珊珊的尸体放在中间的位置。
我走到中间那座停尸床边上,尸体都是用拉链式的裹尸袋装着。我伸手把裹尸袋的拉链拉开,沙沙沙,房间内很安静,死一般的静寂,拉链声都能把人吓出魂来。
裹尸袋被拉开,孟珊珊的尸体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尸体很光滑,倒没有像是陈瑶儿她们那样浑身长满红色血痘。她肤色挺白,脸部五官也标致。后脑勺那儿有点儿恶心,凶器锤击之下,后脑勺裂开好大一个口子,血迹,脑髓,头发,骨头渣子全搅在一块,腥味十足。
凶手肯定是疯了,无规律地敲击,下手特别狠,每一次几乎都是使尽全力,生怕孟珊珊死不掉一样。凶手杀人的时候应该特别紧张,不然也不会砸开那么大的口子。
我看完孟珊珊的面部和身体,眼睛转移到尸体的大腿内侧。尸体的两腿之间散着一股恶臭,臭味有点像是臭咸鱼,腥臭相辅,令人晕眩,恶心,胃逆想吐。
我把手电筒高高举起,就着光亮,正如毛强所说,死者的下体真的长出来一块“蘑菇”状的肉块,肉块顶端是白色的脓疱,脓疱下面是血色的肉团,有那么点人体灵芝的样儿,看着特别扭。也没有毛强说得那么夸张,巴掌那么大。真实的只有两根手指那么大一块。
我想深入一点检查,左边大腿那儿传来一阵摩擦声,有点痒,好像有一只手正在抚摸着我的裤腿。我被这种痒感滋扰,心中冒出一丝凉意,想着这可是殓尸房,该不会有啥玩意?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呼吸的声音,呼吸声一长一短,一长一短……持续不断……
我缓缓转过身子,眯着眼睛看着身后的停尸床,停尸床上面的裹尸袋竟然在缓缓地动着,起伏不定,像是吸气吐气时候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