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辉性情大变,她也发疯了!我猝不及防,真特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前这个看着挺斯文、儒雅的王和强,终于也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所以,你那时想把廖辉送到精神疾控中心去,但被她的家人给否决了?”
我想听听,事情在他这儿,又会是个怎么样的版本?
“医生说过,精神疾病要发现得早,在初期就治疗得当,治愈的几率要大很多。但廖辉家里人坚决不同意,他们不知道孩子引产的这档事,反倒相信村里的传言,认为廖辉真是被狐仙给缠上了。”
说到这儿,王和强深叹一口气:
“我本来,正想着跟老人家坦白这件事,却碰上我老婆的病情突然恶化,来不及跟大家打招呼,等我连夜赶去疗养院时,才发现我老婆跑啦,带着行李跑的,看来是早有计划。
据疗养院的人说,前些天我老婆就曾嚷嚷着要去找孩子,说是她把孩子给害了。
这几个月为了找人,我跑了很多地方,只要有一丝可能、或者有丁点儿线索,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还发动了很多亲戚朋友帮忙找,也在媒体上登了寻人启事,但一直寻找未果。是有很多人打电话提供线索,但基本都是假的。
那天,我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坐沙发上累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见到我老婆回来了。
她先是哭着跟我说,对不起我,害死了我的儿子,理应要受到惩罚。后来又笑着说,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去陪我们的儿子。然后,就挥着手跟我道别,我急得起身去拉她,才发觉是做了个梦。”
我抢过他的话说:“然后第二天,你就接到警察电话,说你老婆被淹死了。”
王和强点头:“你怎么知道?情况还真是这样的。”
我心想,废话,电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嘛,几十年不变的老梗了。
花磊,好像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似的,不经意地,拿眼瞪了我一下。
王和强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还在很认真地说:
“我老婆跳河之前,留下封遗书,里面讲有两件事情她心里一直很愧疚,一是儿子出车祸后,她做了放弃治疗的决定;二是那次约廖辉本是打算离婚成全我们,结果却吵起来了,最后还害廖辉失去了孩子。她不后悔今生做了我的妻子,希望在她去世后,我和廖辉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到一起。”
他最后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可以帮他去做做廖辉父母亲的思想工作,等他把镇政府项目那边的事情解决了,要抓紧把廖辉的病给治好。
回医院的路上,我问花磊,觉得王和强的话可信吗?
他想了想说,相信王和强并没有撒谎,根据他在大学修的微表情心理学,王和强的行为表现都是自然流露,有一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呃,看来我是时候去趟廖家桥,也应该要找廖辉谈一谈了。
回到医院,外婆正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走过来走过去的,腿好啦?
今早出门时,看她那腿还瘸着,这会儿走路丝毫看不出来了。
看来,这个何嫂凶归凶,她给的药还真灵验!
我把王和强说的事情,又大致跟外婆说了一遍。
外婆说,事已至此,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也离开金溪坛老长时间了,想回去看看,顺便歇息一段时间。
花婶做手术的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啦。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于是,她们俩自然结伴一起回金溪坛。
这么远的路途,山路又不好走,我还得留下来处理完柳静静家的事情,自然得由花磊送她们回去。
花磊说,他会尽快从金溪坛赶回来,在此之前,有事可先找何嫂帮忙。
我心想,那也得她愿意帮才行,我可没有你那么在何嫂面前吃得开。
没想到,外婆居然也嘱咐我,不要乱逞强,凡事去问下何嫂意见总没错。
好吧,我也知道何嫂绝非清洁阿姨那么简单,但要怎么样才能抱到她大腿咧?
光说不练假把式,小样儿的花磊,你咋不给我弄个攻略啥的,在我看来,何嫂可不是他眼里的那个何嫂,那就是碉堡,弄不好被她凶一脸,那我岂不蛮悲剧的。
花磊打趣:“你说的那不是何嫂,倒像水浒里的孙二娘。放心吧,我敢保证,何嫂绝对不吃人肉,要吃也不吃你这种排骨型的”
好吧,你人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大不了,到时就把你搬出来,何嫂应该也会给个面子。
不过,最近是没看到,那一大一小那俩小家伙在医院晃来晃去,难道,还真被何嫂那把油纸伞给收啦?
我打算把外婆的项链还她,但她执意要我戴着,说我肯定还用得着。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外婆和我都比较安心。
去廖家桥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没去找何嫂,她倒先来找我了,说是有故友想见见我。故友!谁呀?
于是,深夜等大家都睡熟了,我又光着脚拎双鞋偷溜出来,不同的是,这次是何嫂在外面等着我。没有去那条小巷,只是到了一个偏僻的拐角,何嫂突然就站住了,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衣长发女人。
我觉得很面熟,像在列车14号车厢里靠窗的那位?还是在医院电梯里,因为低血糖晕倒做梦见到的那位?都像,但又都不像!
如果我说,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回想,其实都记不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黑衣长发而已,会不会被人认为我脑子有病?
其实谁没病,都病着昂!
何嫂撑开了她那把神奇的油纸伞,一大一小的那俩小家伙就这样凭空出现了,大的那个看着黑衣女人,怔怔地站在那儿,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声“妈妈”。
什么?眼前这个是王和强的老婆!她不是被淹死了?原来也不是人!
黑衣女“人”把手伸向她儿子,嘴没动,我却清晰地听到她说:
“儿子,原谅妈这么久才来找你,我只是因为割舍不掉你爸,不过现在也放下了。孩子你别害怕,以后去哪都有妈妈陪着。”声音阴森,却也透着舔犊情深。
大的“男孩“终于走过去牵她的手,她又抬头看我们,不知是跟我还是何嫂,说:
“阿强的事,就拜托啦,请一定要帮帮他们。”
我也不管是不是在跟我说,就自顾自地先点了点头。就算不帮王和强,我也早答应外婆,要帮柳静静和她小姨呀。
何嫂却只顾着催促她们快走,说是免得误了时辰。
这时另个小家伙却走上前去,“哥哥,这个还你。”摊开的小手有枚玻璃球。
大的那个伸手接过来,往右眼上一搁,妈呀,原来真是颗眼珠。
俩“人”朝我们挥手,从没听到出过声的“男孩”边挥手边说“姐姐,再见。”
得了,最好还是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