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的世界春去秋来,又是几多寒暑。自开天辟地以来,这个世界有过波澜,却从未像这些年这般暗流汹涌过。人族大地纵横万里,几大氏族沉浮起落,宛如天上的云絮,变幻无常。
共工氏族公然叛乱,如今躲到了十万大山中苟延残喘,八十多万族人,经过天寒地冻中的长途跋涉,也不知最终剩下了几人。祝融氏族也遭逢大变,前图腾炎魔身陨,如今由朱雀妖王暂领图腾之位,但麾下金乌妖王的修为更胜一筹,让前者只能靠着骊山的威名勉力维持,一时局面也颇为不稳。而作为人类世界中流砥柱的女娲氏族,在娘娘通天的威名下,原本应该是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此时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消逝了上千年的名字,重新浮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饕餮。
自从去年通过附身的方式在先祖祭礼上现身后,晓拍就再没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蛮妖之王。但是这一个月来,这头洪荒远古级别的老妖怪,却给整个人类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先是祭礼结束后,最早动身回族的一批人全都遭了毒手,一行数百人,从图腾到哈吉,全都死了个干净。现场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尸骨残渣,上面弥漫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
一个外出狩猎的队伍发现了这堆残渣,把消息带回了族里。但等到三苗下令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外出时,已经有前后三拨一千多人失去了消息,其中还包括两个客族的图腾大妖。
这下子事情彻底大条了起来。现在可不比别的时节,城里还有上万客族等着回去呢,领头的那些客族图腾们其实对于女娲在人类修真功法问题上的处理态度颇有微词。他们原本打算早些回去好好整治一下各自部族,看看有没有族人偷偷修习功法,可这会发现有这么一头神出鬼没又修为通天的老怪物藏匿在女娲城四周,顿时又都不急着走了。
开玩笑!活腻歪了吗?前面那一千多人就是前车之鉴!
事实证明,如果一个天妖级别的老怪物舍下面皮来当杀手,那真是谁也防不住的事情,
但是各族又不能真的长久耗在女娲城,别的不说,各族图腾可都齐聚在此,时日一长,散落各地的部族们怕是要被蛮妖屠戮一空。况且就算是女娲氏族本身,上百万生灵人吃马嚼的,若是长时间不出去狩猎,城里存粮也禁不住消耗。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三苗见势不妙,立马请了女娲的法旨,将悟空从苍梧山调了过来,请他在城外巡逻一二,起码确保城中数万客族归乡无误。
有了一个天妖坐镇,多少给了众人很大的心里安慰,部分客族路途遥远,也实在急着启程,便趁着有猴子坐镇的功夫出发回族了。
可他们忘了,猴子再厉害,终究也只有一个而已,又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护得周全。那饕餮也是个精明的,知道女娲还在骊山之上,一旦动起手来,顷刻间就是以一敌二的局面,是以专挑那走远落单了的团体下手。几天功夫,又是数百人遇害,悟空筋斗云虽快,待得赶到现场,一切也都晚了。
这一下,剩下的人都乖乖躲在了女娲城中。人虽然没有再死一个,但是城中的气氛,却渐渐变了味道。
当这种怪异的气氛第一次转变为伤人的利剑时,晓拍正陪在熊灵那个总是怯生生的弟弟身边。
晓拍并不知晓自那日过后熊灵有没有因为祭礼上的事情训斥她的弟弟,但至少在两天后少女亲自将熊祺介绍给他认识时,晓拍并没有从男孩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熊祺依然是一副怕生的样子,然后在少女的示意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哥哥。
晓拍知道熊灵的意思,在少女的眼中,自己和弟弟怕是世上仅剩最亲的亲人了,她自然希望两人可以相处愉快。他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当下挽过男孩的肩膀笑谈起来,随口说了几个另一个世界的小段子,便让男孩的拘束消散去了不少。
岂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饕餮老祖的身上。
话题是熊祺先引过去的,如今的女娲城里,这个名字恐怕是被提起得最频繁的名字了。排在第二名的,就是熊灵。
三人正在坤部宽阔的街道上走着,忽然路边一个行人陡然远远地冲着熊灵叫喊道:“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才让我们被捆在城里,不得出去!”
晓拍目光一凝,那路人有些讪讪地住了嘴,但却听另一个路人说道:“娘娘仁善,收留了你。你若是个晓事的,此事便该自己出城去,免得连累我们一起受罪!”
晓拍听得勃然大怒,正欲发飙,却发现两个人影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去,干脆利落了把那两个行人各扇了几个耳光,其中一人嘴里兀自骂着:“你这个腌臜货,让老子来教教你什么叫是非!”
两人身法一看便是妖族无疑,挨了打的两个路人也算识趣,当下捂着脸逃了开去。
晓拍一时惊奇非常,不知在妖族禁令最为严苛的骊山,怎么还会有妖族胆敢如此明目张胆殴打人类,视女娲定下的规矩犹如狗屁。却见到那两人其中的一个人,极为面熟。
那个人是个女子,身材婀娜,波涛汹涌,晓拍奇怪地拱手道:“十七年姑娘,怎么是你?这位又是谁?”
十七年妩媚地眨了眨眼睛,娇声道:“自然是家师!”
晓拍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那个有些瘦小的身影,有些不能理解。
这是那猴子?
“先生无需惊讶,老子通晓天罡七十二变,化为人形只是小把戏而已。”
“我没有惊讶,只是你平素从不化形,怎得今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举起手臂嗅了嗅,有些不满地说道:“先生说得对,没毛确实有些丑。”
我什么时候说过没买毛丑了?晓拍捂了捂脑袋,想到这货的那句咒语“我爱母猴子”,顿时对这猴子的审美有了新的认识。
他当即回头对着十七年说道:“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你没性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