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球上有三个称呼,一个是本名,一个是英文名patrick,还有一个是绰号“小拍”。来到洪荒世界后,人生地不熟的,出于自我保护,我没用本名,英文名当然更不能用,所以在和斟骊认识的时候,我自称“小拍”。
这个称呼其实是有点麻烦的。
洪荒世界的人类,还没有发展出地球上那样百花齐放的灿烂文明,这种落后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姓氏,别说百家姓,整个祝融部族和其下属部族,一共只有八个姓氏,人称“祝融八姓”。其中有熊氏族的姓氏只占了其中的四个:熊、芈、斟、妘,任何有熊氏族的族人,一定是姓这四个姓之一。我一个姓“小”的,哪怕取个谐音,姓“晓”,依然一听就不是族里的人,感觉就像是蛮妖豢养的人奴。
不过幸运又不幸的是,我在有熊氏族用到名字的机会不太多,通常没有人会来搭理我,即便有人,也就是喊一声“喂”就完了。
现在又被问到名字,我有些踌躇,但也不能不回答,于是干脆又用了一次失忆大法。
“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脾气火爆的大师姐脸色不善地看着我:“你是在消遣我们?”
我忙说不敢,虞舜一摆手,“无妨,人总要有个称呼,交谈起来也方便。既然小友忘了姓名,那我便厚颜做主,替小友暂取一个。我们共工氏族,有姜、仓、龚、洪四姓,小友不妨就叫仓颉吧。”
呃,人都这么给面子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应下。
仔细想想,我怎么说也算是有熊部族的人,却去姓他们共工氏族的姓,其实是有点不妥当的。不过这小小的不妥,大家都刻意忽略掉了。
我总感觉这个虞舜像是想招揽我的样子。
虞舜又说道:“仓颉小友见闻广博,不过此处幕天席地,不便久谈。不如去我共工氏族盘桓几日,再作打算。”说完也没给我回答的机会,直接双手掐了几个法决,刺进地里五六米的巨大剑影横空漂浮过来,停在了我们面前离地30厘米高的地方。虞舜三人率先站了上去,他向我们伸手虚引:“请。”
我看着半透明的剑影,左脚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微微用力,还挺坚实,心里那种“我站上去会不会把它压得掉下去”的担心并没有发生,感觉踏实了一些,于是右脚也踩了上去。走了两步,感觉很新奇,我招呼熊灵道:“你也来试试吧。”
熊灵比我干脆多了,直接抱着小东西就跳了上来。后者依然在发着脾气,把头埋在熊灵怀里,不肯看我一眼。
所有人都上了剑影,虞舜又掐了个法决,剑影猛地腾空而起,直上青云。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剑,只这一次,我就爱上了这项运动。即便如今时过境迁,我已经回国发展,后花园也已经不在,我依然记得当初在洪荒世界里,站在飞剑上遨游天际的感觉。那是很难描述的感受,因为用地球上任何一种体验都无法带来哪怕近似的快感,或许从数百米高空跳伞,或是从上千米山峰上滑翔而下这样的极限运动,才能感受到那种刺激与爽快感觉的万一。
我透过脚下的巨剑虚影,看着下方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就好像是电影里直升机航拍的那种景色。高空原本该是非常猛烈的罡风也全然无踪,只有微风习习。高速运动下变向或变速带来的惯性似乎并不存在,使得这项运动的体验度达到了满分。
熊灵也好奇地感受着这一切,我则更像个小孩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半晌后兴奋地回头,正好迎面看见大师姐鄙夷的眼神,像是在不屑地冷哼:“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实在太震撼了。
而且我相信,如果把大师姐扔到地球上体验一下我们的机械文明,她一定会比我更加不堪。
飞剑在空中飞驰,百里须臾而过,虞舜带着我们,停在了一处密林里面。
“两位小友,我们到了。”他说。
我和熊灵环顾四周,除了一棵棵粗壮得需要十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再无其他人工的痕迹。
“部族呢?”
共工氏族的三人都笑了起来,虞舜朝上方指了指。
“在那里。”
我抬头望去,满眼都是是郁郁的绿色,大树们繁密的枝叶似乎把阳光都遮蔽了。
在几十米高的枝叶之间的缝隙中,我依稀看到了一个屋角。它藏在了枝丫横生的巨大树干后面,露出了一个形似树屋的建筑。
我狐疑地看向虞舜,他做出了一个跟上我的手势,从一旁拉过一根很粗的藤蔓,向着一棵树上爬去。
我依样学样,拉过藤蔓,跟在了虞舜的后面。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约摸爬过了50米的样子,我们穿过了最为茂密的枝叶层,来到了一个用木板搭建的人工平台上。
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观迷住了。
一条条索道,把一个个树冠连接了以来,粗壮的枝丫处,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无数风格不一的木屋,有大有小。木屋大多很简陋,但是看上去很结实。它们有的依树而建,有的则巧妙地利用了一些中空的树洞。我注意到远处有一个升降机一样的机械,巨大的藤蔓裹挟在木质的滑轮组上,一块被绑住了四个角的木板正随着滑轮的转动平稳上升,而提供给滑轮动力的,是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随着他们的握住滑轮组扳手的手匀速用力,木板上升到了和平台平齐的高度,几个采集蔬果回来的女性带着她们的孩子走上了平台。
“我们为什么不乘那个上来?”我问道。
“仓小友是说轮板?”虞舜看了看升降机,“当然是可以的,不过那个要排队,老人和孩子优先,”他朝我挤了挤眼睛,“反正小友是爬得动的,对吧?”
眼前的新奇让我兴致勃勃,对虞舜的戒意也少了很多。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问道:“跟你在一起也要排队吗?”
虞舜也学着我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子民争抢呢?”
说完,他朝着升降机边的两个壮汉点头示意,后者单手抚胸,鞠躬致意道:“大首领。”
我注意到,周围的人们全都用相同的姿势向着虞舜行礼,包括刚刚上来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他们用这简朴的礼仪,表达着最深的尊敬。那种态度,在有熊氏族的人们面对大长老时,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