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不枉也不是笨人,燕孤鸣此刻言之凿凿,分明就是丝毫不在意最终是否能够通过试炼,只求能够打乱自修一脉的安排,他若是以审核结果作为威胁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作为裁判,一旦连胜负成败的判定都无法作为砝码,此刻他们也确实拿不出其他的借口了。
“哼,逍遥谷的高徒果然口舌伶俐,果然家学渊源。”
“前辈过誉了,总不见得长辈一问话就得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如此胆小如鼠之辈想来就算倾尽心血也难有什么成就了。”
阳谋失策,辜不枉还想在口舌之争上占些便宜,却不想燕孤鸣是何等见识的人物,论起拳脚功夫他自然比不过先天境界的执法殿首座,但要说起这些“歪理邪说”膈应人的话,恐怕整个悟真天道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这里之所以选择和辜不枉争锋相对,一是因为自己此回所求皆在三清上尊槐梦生身上,与自修之间的关系早已是默认降到最差,与其处处小心还不如趁机刷一刷与天修一脉的好感度,至于第二,燕孤鸣心里也非常明白,两边真正的博弈决不在口舌之上——悟真天道的首座们如果真的能狠下心来直接自己动手杀人,那又何必假托红尘考作为借口,所以这嘴上的便宜占了也就占了,没什么大碍。
从这个角度讲,燕少侠借机破去对方支开自己的计划其实远算不上什么长足的胜利,正相反,到这里为止,也只不过算是刚刚开启了这场阴谋算计的序幕而已。说不定,辜不枉他们最初的计划就是故意如此激将,让他和周慕青同时行动,等抵达青竹书院之后再做计算。
“哼,红尘考已经开始,你们下山吧!”
不再做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沉声一喝之后,辜不枉和行道殿首座曹阳便一同化光离开,至于年轻一辈的弟子,燕孤鸣自然是和周慕青结伴而行,而另一边的策玄黄也来不及和燕少侠叙旧,而是赶紧把还躺在地上的郭奉道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他弄醒再说。
如此,参加红尘考的四人一上来就分成了两队,只是这分组嘛…却是和之前计划中完全不同就是了。
…
从地理上来看,青竹书院距离翠微山并没有多远,按普通武者的脚程,也只需向东南赶路两天,便能到达,而作为悟真天道的精英弟子,师门自然不可能抠到连匹代步的坐骑都不提供,于是燕孤鸣和周慕青下山之后各自领了马匹,便策马扬鞭开始向目标地赶去。
这一路上除了燕孤鸣送出了两封信件之外,两人一直没有过什么耽搁,虽不知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会是怎样的考验,但早一日赶到青竹书院,便可早一日开始准备,对于结果而言自然是有益无害。
“燕兄,听闻青竹书院乃是隶书瀚海书山的势力,慕青前番听说燕兄曾与瀚海书山相交,不知可曾熟悉?”
“这个嘛…周兄,其实劣者也只是和乐执令见过几面而已,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至于这青竹书院恐怕知道的也不会比周兄更多了。”
上次落日西风之会说好听了是两者合作御敌,可若是说得现实点儿,便是他和羽商音两人互相利用罢了,更何况师傅却尘子有何瀚海之间关系紧张,燕少侠在儒门之中到底能有几分面子实在是不言自明。
“这样啊…那恐怕我们匆匆找上门去多有不便吧?”
悟真天道之红尘考只负责选题,却不可能提前将此事知会儒门…通常情况下,红尘考之题目也不会选择与三教其他势力牵扯的事件,此回辜不枉特意安排,显然是更有深意,想要在这危险诡谲的局面中赢到最后,每走一步自然都得小心谨慎。
…其实按照燕孤鸣的性格,此时理应不去青竹书院,干脆地放弃这次的红尘考去安全的地方避难,方为上上之策。但这般建议他之前也已经向周慕青提过,然而这位周师兄却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说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此次的红尘考试炼,就是不愿离去。
想想也是,此次红尘考原本就是周慕青自愿报名参加的,若是存了这份故意逃避作势失败的心思,他之前又何必多此一举踩进这趟浑水?
至于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有着怎样的考虑,这些事情周慕青没说,燕孤鸣自然也不会去问。
反正站在燕少侠的角度,他是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就算真的无可避免,他倒也不会手足无措。端看自修一脉的长老首座们准备如何出招,对付他们这两个解脱层次的后辈了。
“周兄,现在再怎么担心也只是纸上谈兵,在确实到达青竹书院之前,我等根本不可能知道此事究竟还有何等隐情,与其庸人自扰,倒不如养好精神,如此才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啊。”
“燕兄说得有理,是慕青一时浅见了…算算日子,青竹书院该离此处不远,我们还是各自准备吧。”
“正该如此。”
小道之上,燕孤鸣和周慕青两人彼此勉励,继续向前赶路,而在儒门方面,往日熙熙攘攘满是求学儒生的青竹书院此刻却多少显出几分破败冷落。
明明该是儒生们上课的时候,但如今一眼望去却难瞧见半个人影,唯有满目的断壁残垣仿佛正无声地向后来者叙说着此处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一切。
那些深刻的剑痕,破碎的屋瓦,甚至依稀可见的斑斑血迹都是那般触目惊心,叫人不敢相信…
“还是…来迟一步吗?”
在废墟和残骸之中,先燕孤鸣和周慕青一步抵达此处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皱,满身风尘的他显然也是一路快马加鞭,却没料到,终究没来得及挽救这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