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重重的磕头,追悔莫及。
如果他知道那玉佩是寿安公主的,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偷看偷听,更别提偷了他们的衣服丢掉。
那衣裳料子极好,是上好的绸缎,他还暗骂了几句,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少夫人,按捺不住寂寞,与人偷欢,谁娶了这样的女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现在,倒霉的是他,还连累了少爷。
小厮一下接一下的磕头,额头撞击地板,声音沉沉的,听的沈玥只觉得脑门生疼。
“别磕了。”
事已至此,磕头管什么用。
而且现在也没有确定,当日偷情的就一定是寿安公主。
不过这样的解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难道驸马真的死了,寿安公主还在孝期,所以太后大寿,她才没有回京贺寿?
她居丧中,一身素裳,确实不宜抛头露面。
秦齐站在沈玥身侧,道,“属下也不曾听闻驸马病逝的消息。”
煊亲王府的消息向来灵通,虽然一个驸马的生死对煊亲王府来说并不重要,但这么大的事,总该有些耳闻才是,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着实怪异。
而且,如果仅仅只是玉佩被偷了,犯不着把赵家都下狱吧,还快马加鞭送信给赵少爷,让他回来。
秦齐觉得小厮说的至少有七八分信服,寿安公主让官兵抓人,十有八九是担心奸情败落,想杀人灭口。
赵少爷求沈玥救赵家满门。
沈玥犯难。
赵少爷能在逃命的时候,还想着救她,虽然把秦齐当成坏人撂倒了,但毕竟是一番好意,她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她是被人挟持的啊,虽然行动还算自由,但玉佩一事,一时半会儿应该很难解决掉,西秦的刺客会允许她在宜州多待几天吗?
而且,寿安公主可能与人私通的事,还得瞒着西秦的刺客。
这么丢脸的事,回头传开,朝廷的脸面都丢尽了。
打定主意,沈玥就吩咐秦齐道,“你先去查清这事,到时候怎么解决再商量。”
秦齐点头,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就消息在了屋内。
沈玥看着赵少爷几个道,“上灵寺后山的事,不管如何,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提及,败坏皇室名声,谁也救不了你们。”
赵少爷连连点头,“我们心里有数。”
对皇室来说,除了那几个权贵重臣之外,其他人都可有可无。
如果寿安公主真的与人苟且,皇室为了声誉,绝对是宁可杀错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秦齐亮出了令牌,那些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让他们来抓赵少爷的是寿安公主,现在赵少爷就在酒楼里,有煊亲王府世子妃护着,他们不敢动,但寿安公主那里又没法交待。
官兵出了屋子,就赶紧派人去禀告寿安公主了。
寿安公主这些天过的并不舒坦,玉佩虽然是她喜欢的,但她贵为公主,要什么玉佩没有,丢了就丢了。
可那日玉佩是和衣裳一起丢的,她这辈子还没有那么狼狈不堪过。
她当时就发誓,抓到偷衣贼,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气归气,她最担心害怕的还是后山发生的事会被人传的沸沸扬扬,损毁她的名声。
当初被贬出京,她已经有了个善妒的名声了,要是再加一条就算太后怎么袒护她,皇上也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只期盼那贼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见财起心,偷了衣裳和玉佩。
从上灵寺回来之后,她就画了玉佩图,让人私下寻找。
找了将近十天,才有人说曾经在赵少爷手里头见过那块玉佩。
官兵带着图去赵家询问,赵老爷和赵夫人压根就不知道玉佩的事,赵家是商户,地位虽然不高,但钱还是不缺的。
库房里玉佩少说也有四五十块了,对玉佩,赵家二老不敢兴趣。
赵少爷上京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抓不到。
怕寿安公主动怒,负责追查玉佩的官兵就将赵家满门下了狱,等赵少爷回来再说。
现在人是回来了,只要他回到宜州,就是插翅也难飞。
可凡事总有意外,宜州是她的封地,她最大。
谁想到会突然蹦出来一个煊亲王世子妃。
比起她一个被贬来封地的公主,煊亲王世子妃更不能得罪。
寿安公主一肚子邪火,“什么煊亲王世子妃?她不好好的待在煊亲王府,反倒来我宜州做什么?定是假冒的!”
官兵也道,“小的眼尖,看到那自称是煊亲王世子妃的少夫人手腕上绑着铁链。”
寿安公主怔了下,随即就道,“来人,传我的吩咐,将酒楼包围起来,如果他们束手就擒,饶他们不死,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得了吩咐,官兵就赶紧下去传话了。
再说沈玥,秦齐走后,她将暗卫和刺客一一扎醒。
赵少爷在一旁挨个的赔罪,吩咐酒楼上好酒好菜,算作赔罪。
他重情重义,因为沈玥医治过他,所以误会他们,暗卫和刺客也不好责怪他们,况且人家赔罪态度良好。
只是酒菜刚端上来,才喝了一杯,闹事的官兵又来了。
刺客和暗卫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二波了。
官兵要他们束手就擒,回府衙说话,刺客和暗卫都没给他们好脸色,亮出煊亲王府的身份,愣是被扣上假冒的罪名,真的是能把人气死。
暗卫脾气算好的了,西秦的刺客可没那么好说话,连煊亲王府的暗卫和煊亲王世子妃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这几个小官兵居然也敢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算什么东西啊。
气头上,拎起他们的衣领,就将人丢下了楼。
在官兵看在,沈玥他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然后,官兵就开始放箭了。
纸糊的窗户,根本就挡不住箭矢,刺客和暗卫把沈玥和紫苏护在中间,不让她们受一点伤害。
放箭不算,官兵还放火箭。
真的是为了要他们的命,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了。
早在官兵包围酒楼时,楼下和包间的客人就都离开了。
没一会儿,酒楼就烧了起来,浓烟密布,直冲云霄。
沈玥咳嗽起来。
暗卫带着沈玥从窗户处跃到街上。
四名暗卫护着她,其他人则和官兵厮杀起来,手起刀落,很快,官兵的尸体就横了一地了。
余下的官兵吓的不敢上前。
“是寿安公主要你们的命!你们竟然敢反抗!”为首的官兵叫嚣道。
暗卫冷眼看着他,“敢刺杀煊亲王府世子妃,回去问问寿安公主,她是不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肃冷的脸色,冰冷的语气,听得那些官兵背脊发凉。
敢在寿安公主的封地宜州大放厥词,莫非真的是煊亲王府世子妃和暗卫?
那些官兵吓的转身就跑,看的一堆看热闹的百姓睁目结舌。
官兵走了,暗卫方才收了手里的剑,看着沈玥,问道,“世子妃无恙吧?”
沈玥摇头,“我没事。”
她看着着火的酒楼,火势越来越大,即便是现在把火扑灭,酒楼也完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有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小厮口中说的偷情之人就是寿安公主了。
刺客不知内情,望着沈玥道,“你和那什么寿安公主有仇?”
沈玥耸肩道,“素未谋面。”
刺客诧异,“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无缘无故,寿安公主活腻味了,要杀煊亲王府世子妃。
她一个被贬到封地的公主,和威名赫赫的煊亲王府比,那是以卵击石。
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不至于这么蠢吧。
刺客笃定寿安公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沈玥见刺客好奇,便讪笑着,给了个解释,“许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吧,之前脾气暴躁,险些将太后气的吐血,寿安公主身为太后的女儿,趁我落难之际落井下石也很正常。”
险些把太后气的吐血?
刺客们面面相觑,嘴角猛抽。
他们是不是该庆幸,煊亲王世子妃对他们的态度还算不错?
酒楼是进不去了,站在大街上肯定不行,刺客见时辰尚早,要带沈玥继续出发。
沈玥摇头道,“暂时还不能走,赵少爷一家入狱,我要帮他。”
刺客嘴角抽着,提醒沈玥道,“煊亲王世子妃,你别忘了,你是被挟持的,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想救别人?”
沈玥,“……。”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是那么回事。
但是,“我已经答应他了,我不能言而无信。”
刺客浑身无力,“秦齐呢,方才还一起吃饭,醒来就没见到他人影了,以他煊亲王府暗卫的身份,救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玥看着刺客道,“救人的确不难,可难得是从寿安公主的手里救人,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和赵少爷认识,她连我都要赶尽杀绝,况且赵家祖居宜州,难道救了人,让他们从此背井离乡?”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刺客一直觉得沈玥看的开,没想到还这么天真。
既然宜州是寿安公主的封地,她连她煊亲王世子妃的身份都不顾,赵家要是真得罪她了,还有活路?
除非寿安公主离开宜州,再不就是死了。
刺客眉头紧锁,见沈玥态度坚决,他又不能将她打晕了扛走,只能尽可能的顺着她。
但是赵家和寿安公主的事,连怎么生的矛盾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刺客敛眉,思岑片刻,吩咐手下道,“送世子妃去客栈小憩,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