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不告诉男人真相?
传说中白狐吃了赤珠仙果就能化形,但顾长清意外吞下仙果,除了差点送掉小命,现在没有任何要化形的感觉。又被男人意外带出山,连在族内咨询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目前口不能言,只有爪子勉勉强强可以在地上画出一些字来,也许能比划着告诉男人真相。但他掌握的字和男人掌握的字通用吗?会不会无法交流?再者,男人即使能看明白,会相信吗?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开了灵智的狐狸精,还企图欺骗他,反而更加忌惮呢?身为一个人类,长清非常清楚,在人的认知中,成了精的狐狸也是狐狸,还是容易出幺蛾子的狐狸,没有不能弄死的说法。说不定未免夜长梦多,早早弄死了省事才是真的。
之前知道白狐族差点要付出巨大代价围击男人,情急之下他想着要跟对方交流试试,以争取万一和平的机会。但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对于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细,他却又异常谨慎起来。
男人却似乎还没有死心,带着几分哄骗的口气,轻柔地对他说:“能听懂我说话吗?能听懂的话点点头。”
仿佛怕他不明白什么叫点头,还做了几下示范。莫名显得有点傻。
顾长清看得好笑,眼神闪了闪,倒有点举棋不定起来。万一……
男人再接再厉:“小家伙,要是你真的开了灵智,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说不定会放你一马哦。”
心中稍稍摇晃了两下的天平又立刻不动了,顾长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狼外婆的样子是要闹哪样?是觉得自己小狐狸一只看不懂人类虚伪的表情吗?
抱歉,我是你的同类,太熟悉人类骗人时的神态口气了。
萧珩也搞不明白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期待是什么情况,见小狐狸吓傻了一般半天没有反应,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悻悻道:“看来是听不懂了。也是,这么小一只,刚断奶呢吧才?应该不至于成精。听说狐狸成精都是绝色美人,没听说变成奶娃子的。”
顾长清:“……”
虽然内容比较坑爹,但语气中的一点期盼和失望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也许是从小的经历关系,顾长清对别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只要男人不是演技堪比影帝且有兴趣在一只小狐狸面前专注演戏,他就自信没有把握错男人话中那一点遗憾。
心中稍稍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万一男人说的是真的呢?
正想着要不要向男人和盘托出,可恶的男人就仿佛确认了什么,不在意地晃了晃他的小身子,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听不懂人话也没什么不好,开了灵智再生生看着自己被弄死好像更残忍。”
蠢蠢欲动准备划拉字的爪子顿时僵住了,顾长清心中的小人暗暗拍拍胸口压压惊,幸好。
也是,事关性命的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关于人性的复杂多变,顾长清从来不愿抱太大的期望。不要说自己现在披着一张狐狸皮,就算真的是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只要能给他带来一点生存下去的希望,也可能会生生弄死了吧?
他决定自己还是装疯卖傻,当一只啥都不知道的小狐狸,暗暗寻找机会逃脱魔爪为妙。
打定了主意,便不管后头男人怎么折腾,他都假装自己是一只受到惊吓的普通小狐狸,并且胆子还非常小,一开始亮亮自己的小牙齿和小爪子,被威胁了几次之后就蔫儿了。
正好之前为了解决赤珠仙果的事累得要命,想想男人说要回去找一个貌似是医生的人,那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弄死,便非常心大地决定先睡一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精蓄锐,时刻做好逃跑的准备。
这么一想,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立刻模糊起来,顾长清决定放任自己陷入黑甜乡。
不知半昏睡了多久,再次睁眼时男人正在雪地上打坐,自己被放在了他腿上。
周身寒意已经褪去了不少,大雪山的威力在减弱,而原本似乎遥不可及的一点绿意已近在眼前。原本除了风雪看不到任何活物的绝对领域,现在地上却可以看到一些动物活动的痕迹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彻底出雪山了。
顾长清心下有些着急,不知道这里离男人口中的“徐三”还有多远,万一出了山就遇到怎么办?想到自己被抽筋扒皮放血的样子,他不寒而栗。得想个办法,快点逃离这个危险分子才是真的。
看一眼闭着眼睛的男人,虽然一副老僧入定外物不萦于心的样子,但顾长清确定,方圆几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内。自己突然跳起来逃跑什么的,肯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那能怎么办?看着眼前凌乱的动物活动痕迹,顾长清心中一动。自己如果找一个其他生物渐多的情况下,趁男人不备突然跑开一段距离,然后敛声屏气,隐匿行踪,有没有可能躲开男人的追查?
其他生物的气息会混淆男人的判断,而他也不会防备一只小狐狸有绝佳的隐匿能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是有一定成功几率的。不管怎样,总算是一个可能性。
打定主意,顾长清开始习惯性地查探体内状况。这一查探大吃一惊,下山前清玄功法的内力才到二层巅峰,现在已经突破第三层了,更是稳定异常,连事后额外巩固都不需要。他稍稍抬一抬前爪,心念一动,一股浑厚的内力立刻聚集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生怕男人察觉,马上又将它们散去了。
而本来在静脉内流动缓慢的灵气,现在运转起来速度竟然成了原来的两倍,虽然打开经脉时痛不欲生,现在游走却是毫无障碍,丹田内的液体更是不用自己催动就自发地昼夜不息地循环着。
这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顾长清喜形于色,合上眼睛,专注于听力,顿时各种细碎的声音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由远及近,息汇耳中。寒风在远处尖锐地呼号,有什么小动物在雪上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两只飞禽扑棱翅膀的声音。
只是这些动物的声音都离得很远,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人类的活动,以自己和男人为圆心,几米之内竟然没有任何动物的声息。顾长清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特别恐怖吗?应该不会。他现在就坐在男人身上,但非常努力得去探知,还是感觉男人的存在几乎是若有若无,这人在尽量收敛气息。
这也非常不合理。谁会在打坐修炼的时候刻意隐藏气息呢?又不是强敌环饲需要尽量降低存在感。顾长清更加奇怪了。
一阵风平地而起,顾长清耳朵动了动,似乎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什么。聚精会神地分辨了半晌,他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非常轻,和风声混在一起几不可辨。
一种战栗涌上心头。有什么猛兽在附近,还不是一只两只,有一大群!浑身的毛炸了炸,顾长清汗毛倒竖,不由得直起上半身,想要侦察一下四周情况。却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牢牢地抓住了他。男人一手牢牢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持重剑在手,缓缓起了身。
视线一下子抬高了许多,顾长清举目四望,却依旧不见什么异状,只是萦绕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浓。男人却显然是发现了端倪的,面色冷峻而凝重。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目之所及处一片平静。心下正自不安,忽然,一股凛冽的煞气扑面而来。
顾长清愕然望去,只见山那边竟然转出几只巨大的白狼来,利齿雪亮,眼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几只白狼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原本若有若无的一些气息全部猛然暴涨,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卸下伪装,对着看中的猎物露出凶狠的獠牙。四面八方都有数量不等的白狼围了过来。
顾长清大约明白之前男人为什么要敛气打坐了。大约是途中发现了狼群,想要相安无事地穿过这片领域已是不可能的了,雪山赶路又极耗真气,便选择了不打草惊蛇,悄悄地退到僻静处养精蓄锐,等着迎接一场恶战。显然,白狼在一段时间后也发现了男人,只是有些摸不着底,便蛰伏在远处悄悄观察,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现在就到了狭路相逢的时刻。
空气中充满硝烟味,顾长清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与狼群对决和与人打群架不同,狼群最擅长围猎,几十头狼一围过来竟有一种军队的感觉,肃杀,窒息,仿佛下一刻便是你死我活。
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狼群似乎被男人举重若轻的态度震慑,一时不敢上前。顾长清从男人全身绷紧的状态感觉到,他在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的一刻。为首的一匹白狼从喉间低低地发出几声近似威胁的吼声。男人眉目不动,只冷冷地注视着脚尖前一点的位置。左侧一匹白狼突然越众而出,巨大的身体灵活无比,直扑过来。
顾长清感到身上一紧,下一秒就被男人搂在怀中迅疾无比地移动了起来。狼群也立刻动了起来,几匹巨狼同时跃起,挡住了他们去路,男人重剑扬起,半空中血花如雨,纷洒下来。不过一息之间,几头先冲上前的狼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毫无声息。男人手下不停,硬生生从包围中开出一条血路来,接着身形几晃,远远地便到了几丈之外。
头狼眼见猎物轻松脱离包围圈,不甘心地仰头长啸一声,顿时高高低低的狼啸此起彼伏。狼群似乎被血腥味刺激,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而远处更是蠢蠢欲动,似乎有更多的白狼正往这边聚集而来。
男人眉头微皱,脚下一顿暂停下来。迎面又是十几只白狼。而这一停,后边的狼群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这一战惊心动魄。巨狼的咆哮声惊天动地,前赴后继地涌了上来,好几次顾长清都觉得他们会被狼群淹没,却生生被挡在了一柄黝黑的重剑外。男人面色平静到不可思议,手持长剑,身染鲜血,如同地狱派出的勾魂使,剑尖所指处狼群竟完全不敢迎其锋芒。
血花四溅,雪地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头狼看看修罗般的黑衣男子,又看看稀疏了不少的狼群,发出不敢的呜咽声。男子剑尖虚虚前指,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随着剑身落到地上。不知是被男人的狂傲刺激,还是被鲜血的味道刺激,头狼神色一狞,又发动了攻击的讯号。
男人脚下绝不停留,快如闪电地在狼群的间隙中游走。几只巨狼从左右跳起,同时袭来,后边又有白狼虎视眈眈,男人半空中身躯诡异地一拧,稍稍一矮身错开左狼的攻击,剑柄在它身后稍稍一个用力,便让左狼收势不及直接撞到了右狼身上。两匹狼在半空中相撞,轰然倒向地上,又压倒了一片准备攻击的白狼,歪七扭八地倒在了一起。
突然,异变陡生。
却是有一匹狼在发动攻击的半途受到波及,摔出去时四肢挣动,一只爪子不知怎么就够到顾长清的尾巴,一个用劲之下,直接把顾长清从男人的臂弯间拖了出来,远远甩了出去。
顾长清在地上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去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弄得有点蒙。一抬头,正跟男人的眼睛对上。接着,就见他飞快地动了起来,重剑横扫,荡开一个圈子便要向顾长清这边来。
顾长清脑中一清,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机会!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现在狼群的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而男人为狼群纠缠,过来也要一段时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事不宜迟,他立刻转身飞奔起来。
余光瞥见男人正快速接近,一急之下更是把内力提到了极致,小小的白色身影在雪地上形成一道不分明的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