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足不定,东采奇、迪南、斯图立时落水,盘蜒不曾想这女水蛇顷刻间动如雷霆,迅捷无俦,被她一击得逞。但他临危不乱,双手连振,已将三人捞起,恰巧见湖中有一空地,运劲轻轻一推,那三人飞过数十丈远,落在那空地上。
他尚不及喘气,又听阿道尖声呼喊,她也已落水,那女水蛇正绕着她猛攻,阿道将功力催至极处,身子凌波站稳,并未下沉,但这女水蛇占了地利,那一头水草乱发好似数百条铁链,打向阿道要害,阿道一面出掌,一面稳住脚下,已全无还手之力。
盘蜒心想:“不料这女水蛇受伤之后,反更加厉害,仿佛垂死的狮子一般。”足下一点,施展太乙游龙步,沿水面奔向那二人。
便在这时,女水蛇身子微微后仰,口中吐出一道粗重水柱,阿道手掌与之一碰,身子一颤,真气一时衰弱,扑通一声,摔入水里。那女水蛇往水中猛扎,将她一顶,倏然送入一大漩涡中。
那漩涡本是盘蜒造出,谁知弄巧成拙,越变越大,此时已径长十丈,好似湖心破了个大洞。阿道身在漩涡,不由自主,那女水蛇却尚能游移,忽地来到她面前,张嘴吐信,那舌头足有两丈,点向阿道咽喉,阿道抗拒不得,自知必死。
蓦然身后有人一拉,将她扯至一旁,那人闷哼一声,心脏中刺,阿道看清那人正是浮尔修舍命相救,登时肝肠俱碎,热泪盈眶,身上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
本来心脏受创,当即毙命,可这浮尔修如有神助,居然仍能动弹,他咬牙切齿,手掌做剑,朝女水蛇劈出,女水蛇脸色惊恐,当即抽身逃走,似是怕极了这人。
阿道心想:“是了,这女水蛇是水下绿虫头目,她知那些绿虫曾被浮尔修大哥所伤,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她见浮尔修仍有气力,心生希望,急忙将他抱住,刹那间,她大感异样:这浮尔修身上笼罩一层罡气,极为柔韧,自己与他一碰,便感温暖舒适,心中宁静祥和,烦恼全无。
浮尔修双眼半睁半闭,张嘴作势道:“莫要担心。”旋即晕了过去,但那罡气却将两人一齐裹住,此时漩涡的力道缠住二人,飞速旋转,阿道全力相抗,可如何能与这天地之力抗衡?转了几圈,头晕脑胀,眼前渐渐模糊。就在此时,她见那“阿瓦库奥”朝她们游了过来,她生出几分指望,眼前一黑,就此昏迷。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神智恢复,悠悠转醒,睁眼一瞧,只见自己躺在实地上,身上湿漉漉的,寒冷彻骨。她久居沙漠之地,习惯炎热,被这地下寒气一冻,本来非冷死不可,但她被称为“神女”,体质过人,百害不侵,只是大感不适罢了。
她想起浮尔修来,顿感慌张,虚弱的身子陡生活力,抬头喊道:“浮尔修大哥,浮尔修大哥!”
身旁传来浮尔修豪迈慷慨的声音,他道:“神女小妹,你可醒了?”
阿道心花怒放,一转身,见浮尔修靠在一旁,正关切的看着她,他赤着上身,绑着绷带,胸口有血渗出。她如孩童般欢呼起来,一下子纵体入怀,脑袋贴上浮尔修肩膀,竟全不觉得害羞。
浮尔修惨叫一声,嚷道:“你轻些,老老哥我这条命要紧。”
阿道大惊,急忙松手退开,脸色红澄澄的,宛如红苹果一般。本来两人落入那满是毒·虫的水中,她原该担心自己身子,可在此时刻,她惊觉自己对浮尔修感激关爱之情,远远胜过自身性命。
她从小爱读中原书册,见过不少动人情·爱故事,虽在旁人面前庄严肃穆,可心底却着实叛逆活泼。她对兄长并无爱意,却对中原来的东采奇情有独钟。得知东采奇实是女子之后,瞬间心如死灰,万念不存,陷入极大的绝望中。
若在安然平和情形之下,她这般苦恼,只怕非得长年累月,方可祛除。然则在此地下险境,危机接踵而至,令她无暇细思,而又接连被这浮尔修相救,这才飞快好转。浮尔修此人相貌堂堂,豪侠仁义,待人友善,本领高强,屡屡出乎她预料,待得阿道醒悟,已将对东采奇的恋慕,全数移到这浮尔修身上,甚至犹胜以前。盖因她苦尽甘来,加倍喜悦,也更为珍惜之故。
阿道嗫嚅道:“大哥,你这伤”
浮尔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这‘破魔剑诀’可将脑中心念化作力墙,于危机关头挡住心脏,那女水蛇想要杀我,这辈子可是休想。”
阿道低声自语道:“这可太好啦,太好啦”陡然间喜极而泣,双手掩面,泪水不住流下。
浮尔修吓了一跳,道:“神女小妹,你哭甚么?我没死,你也活着,这般哭丧着脸,该有多丧气?”
阿道抬头笑道:“是啊,你看我,实在太不像话。”她脸上犹带泪花,这般一笑,当真如花间朝露,艳丽不可方物。
浮尔修却浑然不觉,嘲弄道:“小妹,我看你也不过是个小娃娃,哭哭笑笑,这才对劲。平素板着个脸的,也怪难为你了。”东张西望一番,又皱眉道:“咱们不在落水处周围,离得太远,不知怎地跑来的。”
阿道这才想起观察周遭景物,两人身处一湖中陆地,周围有山有水,有洞有窟,有树有草,似足有十里方圆。她奇道:“是啊,我记得咱们被卷入漩涡”
话音未落,却见那“阿瓦库奥”老妇从山后转出,脸色阴晴不定,依旧是怨天尤人的模样。阿道惊喜交加,喊道:“阿瓦库奥师父!你也没事么?”
盘蜒惯例先“哼”了一句,说道:“我自然没事,若不是老身在场,你二人早尸骨无存了。”
浮尔修喜道:“原来是前辈相救,这可真多谢了。”
阿道朝盘蜒拜倒,恭恭敬敬的说:“阿瓦库奥师父,多谢你救命之恩。”
盘蜒手一抬,阿道被他真气托起,听盘蜒道:“小事,小事。”说着“千娇百媚、眉目传情”的朝浮尔修看了一眼,美美笑道:“我这老相好落水,我岂能不豁出老命来救?”
浮尔修魂飞天外,本就伤重,更吓得差点儿晕倒,颤声道:“老前辈这事儿可玩笑不得。”
盘蜒舌头在嘴边卷动,道:“甚么玩笑?我是货真价实,真刀真枪,一片真心,真情实意。先前你受伤昏迷,不是我替你擦拭身子,包扎伤口的么?”
浮尔修暗叫“糟糕,糟糕。”浑身麻痒,恨不得满地打滚,阿道满心不是滋味儿,怏怏道:“原来是师父照顾浮尔修大哥。”
盘蜒又道:“是啊,这小子身上肌肉一块块的,硬邦邦,甜滋滋,一瞧便是个火气旺盛的壮小伙儿。我瞧他裤子上也流了血,心知不妙,便帮他脱下,好生呵护了一番哼哼,果然是龙·精·虎·猛,不得了,不得了”说着连连咂嘴。
浮尔修瞬间形如枯槁,哀嚎道:“老前辈,你杀了我得了。”阿道气往上冲,大感嫉妒,嗔道:“师父,你这可太太过了。”她一贯温言软语,虽然气恼,但仍不说重话。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两个小的,恁地无礼,老身岂是趁人之危之辈”
二人松了口气,阿道垂首羞道:“师父好生胡闹。”
盘蜒又道:“总得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之时,才遂老身心愿。”阿道与浮尔修又一阵惊心动魄,不得安宁。
盘蜒戏弄他们够了,才道:“罢了,你二人静静养伤吧。”说罢走到一旁,盘膝而坐。
浮尔修想起旁人来,问道:“那位采奇小妹,我那殿下与老哥呢?”阿道虽被东采奇骗的焦头烂额,但念及两人友情,仍是不胜关怀,忧心忡忡。
盘蜒道:“他们落水后,我将他们送上岸去,料来以我那徒儿本事,定能护得他们平安。那女水蛇被你所伤,一时半会儿复原不得,也不会有闲工夫加害。”
阿道、浮尔修瞬间放下心来,阿道说:“若非师父神功超凡,咱们可真劫数难逃。”
盘蜒道:“若不是我在这儿,我这小亲亲浮尔修也有法子救你。”
浮尔修听得小亲亲三字,吓得半死,嘴里呻·吟,装作伤重,没有听清,阿道强自忍耐,暗啐道:“阿瓦库奥师父好不自重,这般骚·扰浮尔修大哥,她也不看看自己岁数。”
盘蜒道:“我抓住你二人,被那漩涡卷入,这才发觉自己闯下祸事:这漩涡与一灵脉相连,我激发了水中灵体,将咱们吸进一水门中,稀里糊涂传来此地,离咱们原先方位,怕有数十里之遥。好在那女水蛇无暇指使绿虫来袭,我才能平平安安的游到此处。”
阿道叹气说:“原来如此。”浮尔修索性装死不言。
盘蜒又道:“这湖水甚是清澈,并无毒害,我在水中捉了几尾鱼,烤来吃了,甚是鲜美。本来嘛,也想替你二人留上一顿,但我岁数大了,胃口太好,一口气吃的精光,你二人要饱餐一顿,可自己动手。”
阿道笑着说:“我蒙师父相救,已是感激至深,如何敢再劳师父照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