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问道:“为何要杀你?什么来不及了?”
陆振英也道:“老前辈莫要灰心,咱们说什么也要救你。”
野秋急匆匆的说道:“当年我师父使出这功夫,变得如许丹刚刚一样,我与他事后想到:他本打算将体内的内丹自个儿剖出来,喂给那婴儿吃了,谁知此事办到中途,我三人现身,乱了他心思,他死了之后,咱们万不该去找那婴儿,更不该练那邪功。从此以后,咱们三人都中了咒,总有总有偿还之时。”
盘蜒听他有气无力,说的缓慢,索性自己说道:“当年在摩崖山庄也有大水冲浸,可是那婴儿使得法术?你二人后来又回去过了?”
野秋道:“并非那婴儿,练那功夫之人,一旦体型变化,对他便俯首称臣,那大水另有其人。咱们逃出之后,初一段日子夜夜噩梦,总听见那婴儿要咱们回去,说咱们已被他挑选。咱们尔后回到陆腾的摩崖山庄,在山庄底下有通道,已被封住,那儿或有这婴儿出生的秘密,也有对付他的法子”
盘蜒道:“一旦那婴儿捉住你们三人,又会怎样?”
野秋原本也不知道,但此刻已想的通彻,说道:“他让咱们练天极邪功,为的便是自己,一旦咱们体形变化,为他所用,他会恢复原样在那之前,须得”
他说着说着,忽然虎目圆睁,眸中血光如炬,已丝毫不像垂死之人。
盘蜒松开手掌,与陆振英同时后撤,野秋仰天长啸,又厉声喊道:“他他在操纵我变化,快快将我杀了,莫让他得逞”
盘蜒拔刀在手,说道:“老爷子,你与许丹前辈舍生取义,真无愧于大侠称号。”
那野秋本已神智错乱,身躯增长,闻言一愣,脸上现出自豪坚毅之情,盘蜒心中默念:“我不会让你白死。”一刀劈下,野秋竭尽心血,瞬间散去功力,身躯疲软,挡不住宝刀,于是鲜血四溅,野秋头颅落地,便在同时,盘蜒与陆振英各感到气血纷乱,从野秋体内涌出无数情绪,真气如风暴般钻入二人身子。
陆振英“啊”地一声尖叫,朝后退开,靠在墙上,盘蜒运太乙异术,顷刻间定下神来,又以通玄法门,感应野秋死后些许灵气。
许久之后,他将陆振英扶起,说道:“得运轩辕真气,否则那那‘婴儿’会查知咱们,试图操纵我俩。”
两人本已精疲力竭,但得了野秋死后功力相助,已然恢复大半,陆振英依言运功,盘蜒也使离乱大法,他引导二者彼此相助,驱逐经脉中邪气。
盘蜒本就是掌控人心,以灵生幻的行家,知道真气摧心的种种诀窍,更得了野秋临终心念,而这轩辕玄夜真气更似是克星一般,只一会儿工夫,便发觉这‘天极宗卷’中阴险歹毒之处,一一剔除干净。
便在这时,屋外噼啪作响,似落地蹦跶、垂死挣扎的鱼,骤然屋门敞开,一大鱼头伸了进来,目光呆滞,却鬼气森森,陆振英默然斩出一剑,剑上真气宛如雷电,登时了账。
盘蜒道:“咱们出去!”两人真气纵扬,再度疾驰而去,一众鱼妖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嘴里乱七八糟,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盘蜒将宝刀舞得如同狂风,刀风扩散,当者披靡,很快杀出一条血路,两人瞬间跑的不见踪影。
陆振英一边随他奔走,一边问道:“义兄,咱们现在去哪儿?”
盘蜒叹道:“如老爷子说的不错,他死了之后,那婴儿便要捉我二人,咱们如能回到万仙,自然最好,但他必然纠集人手,堵住出镇去路,咱们原路返回,怕是自投罗网。”
陆振英道:“那不如找一处隐秘之地,躲藏起来,来一出‘兵行险招’?”
盘蜒点头叫好,他得了野秋零碎记忆,隐约想起镇上有一破败祖庙,就在港口左近,那儿地处偏僻,又传闻闹鬼,平素无人敢去,村民必然极少,若真人迹罕至,眼下定无村民变得鱼妖。
他喜道:“我知道一去处。”趁着天黑月暗,两人步履无声,宛如幽灵般穿街绕巷,来到海岸,这时潮水已然退去,各处都有鱼妖走动,似乎都精神恍惚,茫然不知所措。
两人潜伏屋顶,陆振英低声道:“他们似乎并非全丢了魂,还能想的起来自个儿是人。”
盘蜒喃喃道:“若能想的起来,岂不更是可悲?”
陆振英听盘蜒语气萧索,轻轻拉住他手掌,试图安慰,忽然间,她感到幽深无底的愧疚、悲伤、痛苦、绝望宛如巨浪般打了过来,她吓得魂飞魄散,顷刻间几乎麻木,盘蜒已然察觉,一甩手,两人分开,陆振英险些从屋顶滑落,但盘蜒拉住她衣袖,她趁势稳住身子。
她惊魂稍定,暗想:“义兄才多大年纪?怎会有这般深不可探的悲苦?”想到此处,心中对他却更是怜爱万分。
盘蜒却想:“轩辕真气与玄夜真气彼此相吸引,稍有不慎,她便会知我心思,探知我的隐秘,知道我犯得许多罪孽,那她岂不会因此憎恨我?”但转念一想:“她恨我厌我,又能怎样?我不求她回报,只想照顾她一生平安罢了。”遂心无困扰,平静如常。
他再握住陆振英小手,陆振英收摄乱绪,不运功夫,被盘蜒一碰,心底涌出一股难以捉摸的暖流。
盘蜒指了指远处海港,只见一木架延伸出去,乃是一木桥,在木桥浅水处有一平台,以大理石砌成,平台上有一大庙,四周有木墙挡住海浪,它被水汽侵蚀,木墙斑驳,瓦片残败,树木枯萎,大庙周围数里并无人影。
盘蜒道:“去那儿。”
陆振英点了点头,施展轻功,如苍蝇般轻盈,一同从鱼妖头顶飞过,不多时落在院内,满目苍夷,荒草死绝,真比坟地还荒凉许多,连鸟叫虫鸣都不曾听闻,更不提那些鱼妖的呢喃自语。
盘蜒道:“咱们就在这儿歇一晚上,但愿能平平安安。”
两人练就飞升隔世功,可长久不吃喝,数日不睡眠,只是先前消耗过剧,委实有些支持不住,便走入庙内休息。他们在庙中大殿一瞧,四周零零碎碎有些牌位,数目极少,当是此地以往的重要人物。
盘蜒不愿多瞧,说道:“振英,你先睡上一会儿。”
陆振英“嗯”了一声,说道:“我不困,只要稍稍歇息就好。”
两人找平整干净处坐下,各自打坐调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精力已然复原,也不知是正有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两人竟同时睁开眼来。
陆振英朝盘蜒一笑,盘蜒愣了愣,也朝她张开笑脸。
陆振英忽然问道:“哥哥,我先前先前亲你亲你嘴唇,可曾让你着恼了?”她问出这话时十分害羞,战战兢兢,但她并非忸忸怩怩的姑娘,性子坚定,加上与盘蜒心无隔阂,无法将这念头藏在心底。
盘蜒道:“我倒怕你着恼,我是着实欢喜的。”
陆振英万料不到他如此直白,顿时如释重负,又生出极大的喜悦,她道:“我怎会着恼?只是想不到我头头一次与男子亲吻,竟是与你”
盘蜒见她说的吃力,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生别扭,你小时候难道不曾与你爹爹亲嘴儿么?”
陆振英嗔道:“那能一样么?你又不是我爹爹。”
盘蜒道:“长兄如父,小妹如女,其实也差得不远。”
陆振英这下真有些恼了,说道:“原来你这般想,我却另有心思。哼,懒得与你多说。”
盘蜒见她扭过头去,当是在生闷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喜欢我,乃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陆振英心头剧震,霎时一颗心仿佛仿佛长出翅膀,飞上云端,飘飘然如在梦中,她虽行事直爽,听了此言,再无半点勇气回头去看盘蜒。
一直以来,她暗恋师父张千峰,但张千峰却另有牵挂,寄情于一失踪不见的‘师妹’,她为此苦恼,知道此事终是虚妄,多年中,她倍受折磨,苦不堪言,然而就在今天,她与盘蜒彼此牵挂,携手渡难,患难之中心思相连,她本就与盘蜒极为亲密,佩服他诸般本领,此刻情愫陡然袭来,又得盘蜒亲口承认,她欣喜若狂,霎时将那苦恋抛在脑后,只是又着实不知所措,生怕得而复失。
盘蜒又道:“先前我俩真气贯通,你也早知我心意了,不是么?”
陆振英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羞答答的点了点头,盘蜒道:“看来还是在生气,唉,罢了,罢了。”
陆振英吓了一跳,她初得真情,最是怕梦想破灭,急忙道:“我谁生气了?我只是有些倦了。”
盘蜒道:“倦了?那就好,刚刚你听见什么梦话没有?都说倦催恶梦,想必你刚刚所闻,都是虚假”
陆振英怒道:“什么恶梦、梦话?我清醒得很,你说过的话,还能不认么?”
盘蜒道:“我说什么来着?”
陆振英咬牙道:“你说‘你喜欢我,乃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盘蜒面露微笑,陆振英反应过来,登时羞不可抑,说道:“你这话是你说的!”转身避让,盘蜒再轻握她手心,陆振英一身冷汗,几欲虚脱,把心一横,转身蜷缩在盘蜒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