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当时我就跟他扛上了啊!你说说,‘以血镇血’,难得我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他居然质疑我的判断力,我能不生气嘛!”
当然,依着小沐的性子,必定是生气了……
所以,我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小沐,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我很生气地告诉他说:‘当然能救,而且你别以为谁都能轻易地当英雄,这是只有你哥才能办到的事情!’……”
果然……
小沐孩子气的秉性,是优点,也是缺点,这就需要依照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很显然,当时他的这番话,只是与洛痕的赌气之言,并无恶意,但是,他的意气用事,偏偏也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我和洛痕是亲兄弟没错,但我们之间确实也存在着死穴和忌讳,那便是月见。对于同样深爱着月见的洛痕来说,我是生生夺走他爱人的罪恶源头,在某个立场上,我也就确实成为了,足以作为他敌人的存在。洛痕想必也是知道了月见魔性大发的,而且从他的话看来,他早已认定月见是没救了,所以他内心的沮丧和绝望,可想而知,在这种心境下,当他听到唯有我这个“敌人”才能救月见,他又怎能不忿恨?
“瑾辰……”
我收回神,小沐正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对着他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你继续说下去。”
“嗯?……哦哦!说到哪儿了?……啊对,说完那话之后,我看到洛痕的表情从惊讶,迅速地转变到了愤怒,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不再言语。可是我却疏忽了,就在我陷入自责之际,洛痕冲破了我对他的封阻,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说到这儿,小沐又活蹦了起来:“推了一把啊!瑾辰,你能想象吗?他居然推我?!幼稚吗?幼不幼稚!我当时差点儿就哭出来了啊!他一个堂堂魔界二皇子,居然用这种小毛孩子打架的招数来对付我,你知道吗?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狠狠地推回去!”
……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幼稚……
“可是,我一出手,居然扑了个空,差点儿没摔倒在地,然后我就真生气了,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后,便开始找寻洛痕那死小子的身影,心想着一定要替自己报仇!结果他早已不在原地,我以为他又犯傻去撞那防护壁了,朝着龙城的方向看去,却也没见他的踪影。我又回过身去,发现,原来洛痕并没有走,只是从原先站立的位置退后了好几步,并且还在继续后退着,不仅如此,他一边挪动着步子,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地在说着什么。”
“我的好奇心,掩盖了内心的气愤,叫了一声‘洛痕’后,见他没有理我,便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是感觉有些毛毛的,那时候洛痕的样子,很是诡异,乍看之下,他并没有任何表情,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中,闪耀着一股无名之火,而那张脸,也根本不是没有表情,而是表情说不出得僵硬!”
“我也不是傻子,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我也就不难想象洛痕变成这样的原因……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向他道歉来着,可是他就跟完全没听到一样,根本不理我,就只顾着在那自说自话……”
我拍了拍小沐的肩膀,事到如今自责也没用了。
“洛痕说什么了?”
“他……他说……他一开始先是喃喃自语地不停说着‘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然后,等到我靠近到他面前之后,他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冲我大吼起来,说什么自己到头来依旧只是个外人,还说什么母后说得对,比起感情,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之类之类的话……哦,对了,他还说,他野够了,该回家了,母后没有达成的愿望,他会让它成真的……然后,我就看到他朝着魔界的方向跑去了。”
我大骇!
说什么母后的愿望,还要让它成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拼尽全力救下月见,才避免了这一切的发生,结果还是没能扭转这生灵涂炭的悲剧么?
“瑾辰,瑾辰……”
小沐的脸上,之前的自责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正色。
“瑾辰,你说这世间变成怎样,都与你无关。没错,你确实没有做救世主的义务。如今,你也如愿救回了你的丫头,让她的双手免遭鲜血的玷污。她是你的一片天,那我问你,在你心里,洛痕处于什么位置?他和丫头的分量,是对等的吗?还是说,真的如你方才所言,你心里的全部位置,只有丫头而已?”
“当然不是!”
话出口,连我自己都怔住了。我反驳得如此干脆,完全是不假思索的本能反应。那么,这不就与我所说的“唯一”相悖了吗?
但是……
“从小,洛痕就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比起母后来,我与洛痕更为亲近,我与他之间,不是因为‘双生子’这一层关系,才有着外人无法比拟的羁绊,我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关爱,与血脉无关,很纯粹的关爱!要我衡量他们俩在我心中的分量,这本身就是一件无理的事情,我对他们中任何一人的爱,都是局外人无法想象的,也不是可以用具体的数值来表述的……”
“那么,这一回换成是洛痕,你会同样用挽救丫头的理由,去拯救他吗?不是为了这世间的安宁,而是同样为了保住你弟弟干净的双手,和他高洁的灵魂?”
我能拒绝吗?
我没有理由拒绝,也由不得我拒绝!
正如小沐所言,我怎能让洛痕重蹈月见的覆辙?!
小时候,洛痕就是个天真开朗的孩子,长大了,他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是什么,让他那颗曾经无所谓名利的心,被如此强烈的黑暗所吞噬?
……
是我吗?
因为我从他身边抢走了月见吗?
不!
爱,不能成为他伤天害理的借口!
我拔起步子就往魔界的方向飞奔起来,小沐在身后叫了我几声之后,便也再没多说什么,他想必也是知道我如此匆忙是为了哪般。
回去的一路不算太近,但因为我的心急如焚,便催动了所有的灵力,最大限度地提高了自己的移动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了魔界。
当我才迈出跨入魔界地域的第一步,一股异样的寒意便向着我的后背袭来,并在顷刻间,顺着我的脊柱,遍及我的全身。
天,还是那样的天,黑黢黢,不透一丝光亮。
但整个魔界之内的环境,比起之前却亮了很多!这种亮,并非是被光线照射所反映出来的效果,而是因为,我视线所及之处、原先漆黑一片的底色之上,四散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白色块,越往远处望去,白色也就越是浓密——是丧幡!
不用想也知道,这正是我母后,也是魔界已逝君王——翎女皇的葬礼!
看来我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从三丈六的下马幡,到二丈一的整仪幡,还有一丈七的落泪幡,该有的礼数全做足了,看来洛痕确实比我孝顺得多,也难怪母后从小就对他倍加宠爱。
虽说不用这些刺目的白色丧幡作指引,我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回家的路,但是这些幡旗的排列,乍看之下是杂乱无章,仔细看来,却也是错中有序,疏密交错着汇成一条隐秘的道路,一直从魔界郊外通向皇城内部,也就是我的家。
冷风吹过,白色的布条相互摩擦,发出令人不快的“哗哗”声,我皱了皱眉,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从小生活在黑暗的氛围中,习惯之后,倒也不会觉得有多压抑,如今这一反常态的白,反倒让我浑身不自在,相较于静谧黯淡的黑,突兀的白色反而更令人不安。
还有,我都已经差不多走遍了整个郊外,竟连一个人影都不见,这是为何?
不仅如此,此刻我已身在皇城大门前,连本该恪守本分的守城侍卫,也是一个都不在其位,难不成,他们的翎女皇才刚辞世,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玩起擅离职守的把戏了么?
这一刻,茫茫天地间,仿佛就剩下我一个,与凄风为伴,与白幡为伍。
“啊——!”
一声惨烈的呼声划破天际,几乎刺穿我的耳膜,同时,一股清晰而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短暂一瞬过后,与周遭的冷风一同消散在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就像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一般,再无存在过的迹象。
我懔然!追溯着这声惨叫的源头而去,是皇城深处。我突然意识到,在那里,或许正发生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悲祸!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漫山遍野的白所赋予我的直觉。
不久,当我一路奔至断魂河畔之后,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直觉竟是如此可靠!
“哥,欢迎回家!我就知道,你,是一定会回来的……”
出现在我视野中的,是上扬着嘴角,正闭目舔舐着自己手上残留血痕的洛痕……
ps:我晕啊 (┬_┬) 我这是犯老人痴呆了么?早就更完了,居然忘记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