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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小院子里,大昌听从吩咐撤兵,但是外面却疯了一样涌进来一群老弱妇孺。他们像是蝗虫过境一样对着小院里的人残忍打骂,每一出手,不至于非死即伤,但也不会是轻伤。
大昌接到的命令是:不抵抗。
一开始他并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不抵抗?不是不抵抗审讯组的人,是不抵抗老弱妇孺。
一星军长在部下的拼命守护中回屋打电话给上层求助,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他已是冷汗淋漓。
“……老子当初就警告过你们这群王八蛋!……她权宴是谁!阳城谁的地盘!……你们敢到人家的地方审他们的神还审出、人命!!!”
军长面无血色的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全盘托出自己这帮人干的好事。
“王八犊子!你就等着他贺大年还有他那狼崽子儿子弄死你们算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儿子生生的送进狼窝等着被贺家人弄死。
“等着!!!”然后赶紧挂了电话四处走动关系,这个关头,还是赶紧把人弄出来再说吧!
权宴早就掉到会被人审查,只是摸不清具体时间。老徐是早就吩咐下去的,那晚跟蒋老二人彻谈后,她就想到这一步了。
早就说过了,世界上最不可能被替代的就是医生。人活着就会有病痛,不可能永远不看医生。性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不起的东西,救了你的命的人,在他有难时,如果你还有良心,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一个好的医生,一辈子救治的人不说上万,几千还是有的。权家医疗集团的医生上百,随便拿出几个医生的病人就足够这帮人喝一壶了。
权宴的目的不在于为自己报仇,他们各司其职,或者说各为其主,不能说谁错谁对,她求的只是问心无愧。她需要时间来销毁一些痕迹,需要时间攒足了后劲一触即发,需要审查组的上层拿出足够的诚意。所以审查组的人在贺家反应过来之前绝对、一个、也不能逃离阳城。
每个地方的地域保护都是不容小觑的。
原始时代黄帝与炎帝为什么要划分的那么清楚,甚至到了战争四起的地步?
就连柳树沟,如果有路过的行人落脚在他们的地盘,每个人都要盯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生伤害到村里一草一木的事情,全村老少妇女都会拎着锄头拿起菜刀奋勇退敌!
更何况权宴是阳城权家的后代。她掌握了阳城所有的医疗资源,在有限的条件下救助百姓的生命,在这里,并不是只有权家的医户记得她灾荒年间的一粥之情。
在老徐等人刻意的策划之下,凡是受权宴、附属医院、权家医户救治过的能动弹的老弱妇孺,凡是医学院学生能够煽动得了的师生,凡是贺至手下能够调动的人手,凡是收到消息的人,全部都拿着武器把人堵在了残破的小院子里,围了十几层。
上层好不容易调动的公安和军队根本不能从这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中跑出去一个。
“欺负我们阳城没有人了吗!”
“权院长那么好的人你们都要斗!”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她还怀着孩子!”
“连女人都不放过的畜生!”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为院长报仇!”
……
“打死他们!欺负我们院长!!”
“打死他们为我们院长报仇!”
不知道是谁突然挑起来的话头,阳城的百姓真的受了不知名人的煽动要冲进审查组的保护圈要将他们乱棍打死。
场面一下子就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
最后贺司令不得不出面揪出背后黑手贺至,他在车上等着,看着浪荡不羁的小儿子变成如今这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颓废样子,这个年迈的老父亲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孩子生了。小千金。你妈说长得漂亮。”他也看见了,小姑娘小小的一点,软嫩得不像他儿子能生出来的种。
贺至的眼睛里燃起了一道光。
“听说是剖出来的,剖了七层肉。”老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分不清是惋惜还是心疼,“小权的学生到药房拿麻药,没用上。”小林连手术室都没能进得去,握着两只好不容易求来的两只小小的安瓿瓶蹲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自责得像是一个崩溃的孩子。
他看见儿子紧咬着的咬肌,青筋爆满手臂,拳头颤颤发抖。
贺爸爸理解儿子悲痛的心情,但是他无法感同身受。
到了医院,还没等勤务兵刹稳车,贺至就一个箭步往妇产科的病房冲去。
没有人敢惹这个煞神,上午权院长刚出的事,也没有人来向他这个刚做父亲的人道喜。妇产科的医生护士沉默的给他指了路,脸上却没有一丝欢喜。
贺至心里知道不妙,身体僵硬的走进权宴的病房。
徐主任站在权宴的病床前帮她检查产后伤口,权宴总算是还醒着等他来。看见他走进来,轻轻地推了推徐主任,尽量不让贺至看见自己的伤疤。
徐主任红着眼睛低着头走出病房,没有心情跟贺至打招呼。
权宴拉着贺至的手很没有力气,她虚弱苍白的样子映入他的眼底。
“很疼,吧?”贺至的鼻音很重,因为看她的样子不问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白痴问的。他从心底里鄙视自己。
“我们以后不生了!”打死也不生了。贺至他疼!他心疼权宴,他想他媳妇儿好好的,最好是生龙活虎的,一有个不顺心就给他一巴掌,不要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这样的她让他感到心痛,好像她的生命在剥离他的心血,一刀一刀的折磨他,却不会一下子拿走他的命。
权宴是他的命。
“媳妇儿,我错了,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对你好好的,你要好起来,我们闺女还等着你教她学英文学俄文,我不懂洋文,我怕我教不好她。你好起来,快点好起来……不要丢下我。”
到最后,权宴感受到自己掌心那一股带着温热感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好,好。”权宴仰着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说:“贺至,天都要黑了,你还没有看过我们女儿吧。”
贺至给她调好点滴,盖好被子,拽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紧紧地捉住她的手。“我妈说,小丫头很漂亮,你不要担心,明天我把她抱过来陪着你。”
权宴好半天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看,都晚上了,我还没吃饭呢,好饿,你去给我炖一锅鸽子汤吧。隔壁的产妇都有鸽子汤,徐姐也说对刀口恢复有好处,我也想喝。”
贺至爽快地点头,往外面走,“我打电话回家,让奶奶炖好,然后大昌去拿!”
然后又想到什么,“小胖子这会儿在家见不到我们肯定害怕,让大昌一块儿带过来!”
贺至这小一个月都待在医院了守着骨折的贺妈妈,加上大昌和贺爸爸有意隐瞒他家里的情况,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还以为祖孙俩都在。
权宴吸了吸鼻子,语气温柔的跟他说:“奶奶带着权辛回乡下扫墓去了,不在家。”
贺至还想说什么,被她拦下,祈求的看着他:“贺至,我好久都没吃过你做的饭菜了,你去给我炖一个汤吧。”
她明知道贺至拒绝不了她,只能磨磨蹭蹭的不愿意离去却终将离去,“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还有啊,贺至,你去让大昌把孩子抱过来我看一下吧。”
贺至没回头,他说:“好。”
“贺至啊,我们女儿的名字就叫‘权倾’吧。我们要倾尽权力给她最好的意思。”
他说:“好。就叫贺权倾。”祝贺她,她的父母长辈会倾尽所有的权力给她最好的一生。
权宴笑:“咯咯。好,就叫‘贺权倾’。”
“好啦,你快去吧。”原谅我不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