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秀眯起双眼,望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那玉佩化作水珠渗入魂珠之后,竟是将那表面暗紫色纹路晕得淡了些,灰色水珠在魂珠内重新聚集,定定地悬在中央,不再四处游散。
“魔尊大人,这灰色玉佩怕是来历不凡!”钟离邪立于一旁,盯着那归于沉寂的白色魂珠沉声道。
“嗯,不过本尊行于世间数千年,竟从未见过这般能自行溶于魂灵的玉石!”枫秀亦是颇为好奇地语道,指尖一簇幽紫色火焰附上那魂珠后也被缓缓吸了进去。
他衣袖一拂卷了桌上灵神二石,隐向了黑暗之中,一道声音飘荡在钟离邪耳畔——“你且前去观着外面的动静,切记,莫要伤了小水音,也莫要让她发现我们的踪迹!”
“是,魔尊大人!”
魔尊枫秀一心想要掩盖行踪,却不知晓外面的少谙已经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过由于并不知晓他们的来意不敢妄动,师尊的气息,即使在三里之外她也能辨认出来。
话说,此时的少谙却是悬浮在那已经巨大无比地灰色光团之前,静静地感受着手中的诛天剑,浑身筋脉似是有一股霸道的灵力游于其中,无论是下半身的仙灵之体,还是上半身的魔体,都畅通无阻,片刻功夫便冲上了她的眉间灵穴——
“啊——”少谙猛地睁开双眼,血红色瞳眸中一抹妖冶的狂意,直直射入那由鬼魅聚集而成的灰色光团之中。
她敛下眉眼,浑身气势骤然紧缩,双手在身前划过一道古老而复杂的纹路,一股亘古的深沉之意流泻而出,周身十丈内的白雾被瞬间侵蚀,空气中的冷凝之息似是将眼前的灰色光团冻结,手中诛天剑随心念而动,一阵剧烈的轻吟之后,化作一道金红色光芒刺入灰团中央,这时,天空中竟是毫无预兆地降下一道惊雷,与那剑芒一同劈入其中!
少谙这一招耗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圆睁的双目中两道鲜血顺流而下,待见得那灰色光团如烟般消散之后,方才闭上,失去了意念支撑,身子从空中猛地落下——
“沂筠,我不欠你了”
“澹台姐姐!”一旁一脸呆滞望着天空的小七与烛潆眸中竟是不知不觉溢出了泪水,见她骤然落下的身影,烛潆瞬间变作了人形,与小七飞奔而去,勉强接下意识全无的少谙,一时三人顿时翻倒在地,触及她滚烫的身子,心神一颤。
“小谙师姐——”烛潆感觉有异,皱着眉头撩起她的衣袍下摆,惊得险些将手中的少谙丢出去。
她顾不上周围零星的鬼魅,赶忙将少谙小心地放在地上,望着她沟壑纵横、苍白如鬼魅般的面色,心中一顿,右手颤抖着探上了她的灵穴,小七也瞧见了异常,捂了嘴哭泣起来,“澹台姐姐——”
长袍之下一片空荡,原本纤长的双腿竟是凭空消失不见,只剩下两道若隐若现的莹白色光芒躬自漂浮着,小七泣不成声,“腿呢?澹台姐姐的腿呢?”
烛潆张着嘴却不曾吐出一词,面上惊恐之色遍布,九天仙会之后,烛潆曾去雪谷看过少谙,那是她的腿便是这幅模样,不,那时莹白色光芒要更浓烈一些,不似这般几乎瞧不见。
少谙说过,那是她的罪孽!
远处半空中隐匿着的钟离邪瞧着少谙竟以一己之力消灭了所有鬼魅,不禁暗暗赞叹,不过那招似乎不是魔界的招式,既有魔的狠厉亦有仙的浩然之气,那天雷不似雷劫,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呼应——
小水音何时习得威力如此之大的招数!
钟离邪唇边一丝浅笑刚要勾勒而出便听见小七的哭泣声,腿?他意识到不妙,便隐了身形靠近一看,望着少谙凄惨的模样顿时一惊,瞬间抑制不住周身阴冷寒意!
烛潆与小七感受着骤然降低的温度,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将欲言语,却觉得脑中一阵刺痛,来不及反应便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小水音——”钟离邪抱起毫无意识的少谙,眸中一片心疼之色,这是他们疼爱多年的小丫头,不想到了仙界,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瞥见不远处躺着的芣苢,眼神一冷,瞬间挥出一道魔力。
芣苢瞬间清醒,睁开了双眼,不过那双眸子却是空洞得毫无神采,转头看到阴冷着面庞的钟离邪,眸中闪动了一下,挣扎着起身,恭敬道:“右使大人——”
钟离邪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击,本就受伤不轻的芣苢顿时被拂出三丈之外,撞塌了一间茅草屋,片刻之后,芣苢摇摇晃晃地走出废墟,仍是恭敬地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无用的东西,容卿怎会放心你入仙界?”钟离邪冷声道,“一些小小的鬼魅便将你迫出真身——”
“属下愿接受惩罚——”
“你先回修罗殿,无令不得现于人界——”钟离邪斜眸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至于惩罚,幽纹会告知与你——”
修罗殿中,容卿为殿主,总领殿内事务,魔君幽纹自魔力恢复之后便担任了刑司一职,而他,是知晓芣苢心中对苍山尊主沂筠的那丝绮念的,落在他手中,怕是没命再踏足人界了,不过沂筠已经死了,他活与不活已经无所谓了——
“是。”芣苢低着头,紧咬的唇边一丝墨红终是滑落而下,一身被鬼魅啃噬的褴褛衣衫瞬间变作了魔界之人惯常的宽大黑袍,一丝黑雾覆于其面,掩住了那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
钟离邪小心翼翼地抱起少谙,携了一旁昏迷着的烛潆与小七,消失在白雾之中——
落于前方废墟之中的诛天剑复了银白之色,盘旋一阵亦是消失无踪。
芣苢闷哼一声艰难地站起身,蹒跚着走向了不远处,默默俯下身子捡起了沂筠的竹棍,放在了心口,竹棍轻触着胸前甲胄,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以往她拄着它轻触地面石板的声音。
沂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