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身在高处,九天之上的夕阳显得与别处格外不同,不是遥不可及的瑰丽壮丽,而是触手可及的嫣红的梦幻。
少谙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逐渐沉没的夕阳,流露出些许落寞之色,挂在唇边的是一抹淡淡的自嘲。
自那告诉了烛潆她的选择,小狐狸便跳下了她的肩膀,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只恨恨地甩下一句“绝交!”
少谙只定定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出声解释什么。她不知自己为何魔怔地告诉了烛潆实情,平白惹了一阵烦忧。暗自反思了一下,竟发现,她是不愿对烛潆撒谎,一如在昆仑时对待聆兰,可惜,她欺骗了聆兰,聆兰死了。
“主人,不要难过!”身侧传来幽纹软软的声音,心中一暖。
少谙展颜一笑,抱起了窗台上的幽纹,轻声道:“虽然你已忘记了前事,但仍是要谢你,幸好,身边还有你!”
“主人,小狐狸呢?”幽纹抬头,闪烁着乌黑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少谙有些意外,幽纹竟然会问起烛潆,难道那日戮力同心,衍了交情出来?不得不说,这两只犯起傻来简直是一模样。
“烛潆出去觅食了!”少谙一个优雅的翻身,带着幽纹坐在了窗台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天色渐暗,仿佛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烟尘。
烛潆现在灵力虚弱,且封印加身,一个人是回不了蓬莱的,她定是还在九天,这是少谙放心不去寻她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幽纹。
“哦。”幽纹耷拉着脑袋窝在少谙手心。
少谙望着不远处的玲珑阁,心念似是回到了师尊身边,可师尊心中只有死去的凤焱。可寻到她的死因又能如何?死了便是死了,八百年了,已经没有可能再回归六界。若为报仇,八百年前的仙魔之战还不算吗?师尊非要灭尽仙界的一切吗?
非是偏向仙界,只是她的心中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酸水,鼓了鼓腮帮,幽纹赌气般地扭过头不去看那玲珑阁,不过只是在与她自己赌气。
掌心的幽纹见她一副奇怪的表情,忙拽了拽她的头发,怯怯地唤了一声“主人!”
少谙望着幽纹,思绪便又回到了从前与幽纹一起嬉笑玩闹的日子,见他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少谙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幽纹,想听故事吗?”
幽纹乌溜溜的双眸明亮了几分,扯了她垂在胸前的乌发绕着脖子,一脸兴奋地拍着小手,望着她笑道:“好啊好啊,幽纹爱听故事,主人说什么幽纹都爱听!”
瞧着他高兴的样子,少谙面色亦是柔和了许多,抱着他缓缓道:“从前,有个魔,是魔界最出色的少年,所有魔族都认为他是少尊之位的不二人选,魔尊亦是十分认可他的魔力和心性,他本该是魔界少尊,只是——”
幽纹仰起头,好奇地问道:“只是什么?”
少谙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道:“只是出现了一个煞星,改变了他的命运,煞星夺了他的少尊之位,做了魔尊唯一的弟子——”
“那个魔应该恨那个煞星吧!”幽纹自顾自地点点头。
“你也以为他该恨那煞星?”少谙低头望着幽纹如往日一般的面容,神思恍惚。这么多年,她终于听得幽纹说恨她,虽然是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
自她第一天踏进焱宫,第一眼见到幽纹,便从未在他面上看见一丝怨恨之色,反而对她十分关照,带着她四处捣蛋玩闹。初入魔界的她有些——木讷,在幽纹的帮助下才渐渐好转,成了魔界魔见魔怕的小魔女,论起玩性,比之幽纹,幼时的她是拍马难及。
“……他呀,就那样笑着,跳进了焕尘……”少谙接着讲述着她与幽纹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提及幽纹为她揽下罪责,跳入焕尘,不禁红了眼眶,变了暗哑的腔调,“那个傻子!”
一滴泪珠划过她的面颊,落在掌心的幽纹身上,这小家伙不知何时,竟是睡了过去。少谙抹了眼角,眼中一阵痛惜和无奈。
少谙将幽纹放置在房中的一张矮塌上,坐在旁边躬自修炼起来。
不觉,已是深夜。
“师尊——师尊——,幽纹——不要——”盘膝而坐的少谙顿时紫光大放,一下掀翻了旁边的幽纹,只见紫色光幕中的她额间布满汗水,神色痛苦,口中不断地叫着那个名字。
走火入魔!
跌落在地的幽纹忙飞向少谙,却被那层紫色光幕再次弹飞,“啪”的一声拍在门上,打落了那虚挂着的门闩,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立在门前的身影。
“哇——,烛潆姐姐!主人,主人她——”幽纹急得眼泪直流,扑上去抱住烛潆的小腿。
变作人形的烛潆立在那里,眸中现过一丝挣扎,望着那逐渐蒸腾的紫光,终是抬脚踏了进去,许是站立久了,触地竟是有些不稳,带着幽纹摔在地上。
“噗——”光幕中的幽纹忽然吐出一大口墨红色的鲜血,伏在榻上,一阵抽搐。
“小谙师姐!”烛潆惊得赶紧爬起来,扑向了少谙,却也是被光幕阻隔在外。
只见烛潆面色沉凝,用上了仅剩的所有灵力,袭上了自己的心口,一阵淡淡的红光过后,一团跳动的火焰自她掌心冒出,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眉间一阵喜色。
“成了!”上回偶然冲破封印,烛潆似是察觉到了封印的松动,每当她愤怒或是受到伤害之时,便是封印最薄弱的时候,且舜华仙君修补的封印也不似长羲上尊那般坚固,所以——
“小谙师姐,我等你的解释!”烛潆皱着眉头望着已经毫无意识的少谙,双手按上了那紫色光幕。
一阵刺目的火红色光芒过后,紫色渐息,露出了面色惨白的少谙。
“主人——”幽纹一下蹦上矮塌,扑向了自己的主人。
“别碰她!”烛潆疾声喝止,幽纹伸出去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缓缓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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