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夏娉婷让燕天御不容分说地带入了乾清殿。当晚,在乾清殿里的御书房里燃起了温暖的炉火,她静静地躺在那紫檀软榻上,一脸平静地欣赏着他那埋头批阅奏章的表情。那桌旁上闪动着的烛火,为他那冷峻如雕刻般的侧影染上一抹亮丽的色彩,那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微低垂着,那薄唇却抿成一条直线。突然,他搁下手里的紫毫抬起头来,对她温柔一笑,“是不是有些困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微微摇摇头,“不!我要陪你一起,我最爱看你那埋头全神贯注的模样。”
他的双眸蓦然发亮,微笑着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那柔软的唇瓣在她那白希的脸颊上轻轻地滑过,在她的樱唇上流连忘返。“婷儿,就这样陪伴着我,一直到天荒地老可好?”
她不由得点头,忍不住的泪水悄然滑落颊边,那温热的泪水流进他的檀口里,让他轻轻地咽了下去。
他仰起头来,满怀爱怜地凝望着她,用指尖轻柔地拭去她腮边的泪水。“现在的泪是无比珍贵的,是甜蜜的泪……”他微笑着凑近她的耳畔呢喃着,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她,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向那张柔软的床榻走去。
她在他的怀里满脸绯红,那温柔的目光宛如春日里柔和的阳光令人痴痴欲醉,“你不改奏折了吗?”
他紧紧地凝望着她那如画般的秀眉,呼吸不由得一滞,“明天再改了,你有了身孕,不可心熬夜,我还是陪你歇息吧!”他说着,把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为她拔下发髻上的钗子,为她拢好那头如云的秀发,最后不忘拉过床边的百子锦春被,盖在她的身上。自己也顺手脱去外袍,钻入被子里紧紧地搂住她。
夏娉婷在他的胸膛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底,不由得泛起了深深地暖意与无限的眷恋。她伸出手来,寻找到他的手,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她突然轻声低唤:“天御!”
“嗯!”
“我……我不想变成你的负累,整天让你保护我、忧心我。”他微微抬起头来,有点惊诧地望着她,双眸里波光流转,唇畔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宠溺的笑靥,“保护你是我的光荣,也是我的幸福所在。”
她笑了,“天御,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依靠自己做些什么,不能就这样任由自己落入那些流言的圈套中。”
他又是一怔,“哦?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她沉吟了一会儿,“你可否觉得这邀月宫里有这么多人突然疯癫,这是一件多么蹊跷的事吗?或者,是某些人在背后操纵着什么呢?”
燕天御微微眯起双眸,随即点头应道:“我也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所以才让绍枫把那些疯癫之人安排在太医院里,仔细诊断,查明原因。”
“嗯!”她微微轻舒了一口气,又往他的怀里动了动,把脸更加贴近他的颈窝,这才乖乖地闭上双眸,口里喃喃,“唉!真希望我哥他可以尽快找出当中的缘由,让他们早日康复。”
他轻轻地笑了,为她的善良而深感欣慰,轻吻着她的额角柔声地道:“莫要多想了,快睡吧,或者等你睡醒后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
……“主子……主子……”芊儿望着夏娉婷唇畔那抹温柔的笑意,不由得微微一愣。
在那长廊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芊儿回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暗红色锦袍的太监向这边匆匆跑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夏主子!”他在夏娉婷的面前屈膝行礼,喜出望外地惊呼一声。
夏娉婷有些吃惊,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他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上下,眉清目秀,瘦削高挑,隐约有几分面熟。“你是?”她有点疑惑地问。
一旁的芊儿提醒道:“主子不认得他了吗?他便是一直在邀月宫里当头的小太监张仁福啊。”
张仁福抬起那双笑盈盈的双眸道:“奴才现在被调到乾清殿里当差,而高公公还吩咐奴才专门过来跟着夏主子。”
夏娉婷微微思忖了片刻,随后便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就跟着我吧!不过有一点你千万要谨记,切密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是!”张仁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跟着夏娉婷和芊儿一起走出了乾清殿。一路之上,张仁福与芊儿若无其事般闲聊着,而夏娉婷夹在他俩中间,她有意无意地低下头来,乾清殿外的侍卫不少,但是幸好没有人把她认出。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树梢上,那冰雪渐渐消融,时不时有清亮的雪水滴在肩头上,让肩头上染上些许的湿意。三个人沿着宫外的小径慢步而行,过了不久,就看见了那重重的树影后微微露出的一角红墙——那便是太医院。有一个头戴黑纱的小太监手提着一个药蓝从太医院里走出来,见到他们几个,面露惊讶之色,“你们要找谁?”
芊儿笑着道:“请问夏太医在吗?”
小太监点了点头道:“他在里面,正忙得很呢?”芊儿向他谢过后,引着夏娉婷跨入了那敞开的大门。
时近黄昏,太医院里正忙得不可开交,那诺大的庭院里人来人往,皆是行色匆匆的黑袍御医。各种各样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不由得产生几分紧张与慌乱的错觉。只闻“吱呀”一声响,那西厢房的房门让芊儿缓缓推开。屋里异常寂静,在那低垂的灰色帘幕后,隐隐约约露出一大排整齐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