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灰色的木门便在“咯吱”一声的开启后,从屋中飘来了淡淡的清香。清心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请进去吧,小僧只能送到这里了。”
夏娉婷微微点点头,拉起凤舞的手跨进了门内。屋内如夜般昏暗,由阳光灿烂的室外突然进入到这里来,使人的眼睛一下子未能适应眼前的黑暗。只感觉到四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一旁的凤舞轻声地抱怨着,“为何这么黑?什么也看不清?”
“呵呵呵……”突然屋角传来一阵苍老而低沉的轻笑声,“只要心境清了,双目也自然会看得清。老纳这间屋子里已经太久没过灯,今天就为施主破一次例吧!……惠清,去点上蜡烛。”
“是!”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句,随后便听见一阵屑屑索索的声响,眼前霎时亮了起来。
待她细看时,只见一位身披袈裟的年迈和尚,手拿着蜡烛凭桌而立。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小小的佛龛,在那佛龛前的蒲团上,正坐着一位老者闭目打坐。灰色的布愎履,银须长眉,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肩后,更映衬出那清逸如风。那闪烁的烛光下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缥缈恬淡,好像那地上的一滩水。“请坐吧!”身旁的那位老和尚把蜡烛固定在桌角后,由桌下拖出了两张板凳,招呼她们坐下。
夏娉婷对他合掌施礼道,“不知刚才承蒙哪位大师相邀呢?”那位老和尚伸手指了指打坐在佛龛上的老者,“乃是老纳的师叔——清真法师。”
“那您是?”
“老纳乃是本寺的方丈,惠清。”正说着,只见那清真法师突然睁开双眸,霎时间似光芒一现,屋子里好像骤然明亮了很多。他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瞧凤舞瞥了一眼,脸上流露些许的震惊,“为何进来的是两位?”他不由得喃喃自语,低头略为思索了片刻,才又笑道,“嗯,刚才是老纳没有说清楚,也怪不得他们……”说着说着,他把目光停留在夏娉婷的脸上,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口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唉,如此看来乃是命中注定,你注定逃不过此劫了。”
夏娉婷的心头一紧,按捺不住用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身,向他合十施礼道:“请恕小女子愚昧,还请大师明示,不知大师话里的是何深意。”
那清真大师仅是微微一笑,“那你先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夏娉婷不由得微微一愣,“我、我们是从京城而来的。”
那清真大师旦笑不语,只是摇摇头。
夏娉婷悄悄抬起头来,只见他那深邃的双眸,好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深潭,黝黑而杳渺,又似有一圈一圈的旋涡在其中来往荡漾着,好像一个不察就会把她席卷而去。
蓦然,一只有点枯瘦的手狠狠地卡住了她的手腕。清真大师紧盯着她,神色之间倍觉凝重,“快些告诉我,你究竟从何而来的?”
“我……我……”夏娉婷顿时呼吸急促,瞠口结舌,半句话也吐不出来。那清真大师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那半眯的双眸里忽现一缕流光,“你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何却迟迟不愿离去,还在这里流连忘返?”
闻言,夏娉婷顿时大吃一惊,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敢问大师,是如何得知?”
凤舞闻言微微一颤,有点怔然的望着她。
此刻的夏娉婷顾不上她,双眸紧紧地盯着那清真大师,声音却因为颤抖而有些微的发抖,“您……您是从哪里得知的?”
清真大师点了点头道:“知道,老纳近年来闭关静修对于那轮回时空之说,些许有所领悟。今日在出关之际,却突感心潮起伏,按捺不下,又刚好听见了女施主的声音,这才恍悟当中的道理。因而冒昧一见,怎知一见以后果然不谬。刚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施主莫要见怪。”
夏娉婷用手按捺下那狂跳不止的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抬头询问,“大师既然知道弟子的来历,就不知有何赐教呢?”
清真大师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神情之间带着几分悲悯,“女施主眉宇之间沉晦暗红,想来定必大劫难逃,假若能够及时看破情关,或可逃过一劫。只是……”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微微摇摇头,“只是按老纳看来,你早已经沉陷其中,即使现在抽身恐怕也太迟了,到了难以自拔……”他说着说着,便从手上褪下一串暗黄色的菩提佛珠,随后便套在夏娉婷的手腕上,“今日既然老纳与你有缘,也不忍心看着你走上那绝境。唉,假若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女施主不妨考虑一下回去吧。”
夏娉婷呆呆地凝望着手上的佛珠,脑海里乱成一团——什么难逃情劫、什么走上绝境……他指的究竟是什么呢……莫非……莫非他所指的是自己与天御的未来?难不成,这真的是她的命运,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要画上那悲伤的烙印吗?
许久,突然一声“嘀嗒”的细响却把她唤起神志,却见那佛珠之上溅起了一朵晶莹的水花,这才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经泪水四溢了。她低垂把眼泪拭去,抬起眼来对着清真大师牵强地苦笑道:“若是弟子想要回去,应该要怎么做呢?”
清真大师又瞥了她一眼,然后垂目道:“哪时来,便哪时去;哪处来,便哪处去。”
夏娉婷把他所说的话细细推敲一番,心里仍然是茫无头绪,“弟子还是不明白,还请大师明示。”
清真大师站起身走回那佛龛前,亲手点了三株清香拜了几拜,然后把香插入那佛龛前的香炉里。“老纳言尽于此,女施主请回吧。”他谈谈地抛下这一句,便打坐回蒲团上,顾自闭目讼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