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此门者,放弃一切之希望——这扇门上当然没有写下如此恶俗的句子,但弗里克还是莫名的想到了这句话。
他们的周围矗立着大量的灰白石块,显然经过人工切削的它们大块大块的堆叠在周围,建立起一座座高耸的岩山。弗里克注意到,这些石块似乎按照某种特定的方式排列着,一些岩石上还雕刻着不可思议的图案。
在众多以陌生的几何学排列的巨大岩山之间,那扇大得让人哑口无言的银色大门犹如屏障般阻挡在前方。在它的基座上描绘着一些奇妙的几何图案,但更多的部分已经被厚重的尘埃掩埋。
当它仅仅只是伫立在地平线的尽头时,弗里克便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它的巨大,甚至没有办法越过它眺望更远处的风景。而终于踏足门扉之前后,他甚至没办法仰望门扉的顶部,只能够感受到无言的压力。
天空依然是灰色的,厚重的云雾包裹住了整个世界,看不到任何光体,也难以分辨出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仅有几道光线从云层的上方透入这片荒原,成为这个世界少有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景色。
仔细观察,它的构造显得相当质朴,光滑的银色表面上几乎没有留下多少装饰性的花纹,只留下了一些散碎且支离破碎的古代文字。一道从高空投下的光束仿佛受到某种指引般照射到门扉的表面。
在靠近大门后不久,他们周围演绎的幻象盛会逐渐趋于稳定,最后渐渐淡隐在远处飘动的薄暮之下。它们就像有自我意识一般,主动远离了这扇大门,似乎这里存在着让她们恐惧的事物。
或许便是那个东西吧不知称之为生物是否妥当。
它一言不发的蹲伏在大门一旁的岩石上,身上覆盖着一层色彩黯淡的厚重织物,有着类似于人形的模样。然而他的体型几乎比人类大上一倍,并且身周的轮廓模糊不清,时不时会飘散出几缕细碎的黑色粒子,而它那些从织物下暴露出来的肢体就会发生某种变化,短暂的形成野兽般的形态。
当弗里克在威廉·库尔特的带领下踏过某条线之后,包裹在厚重织物下的“头颅”立刻转向了他们身处的方向。它或许是在凝视着两人,可是弗里克却没有发现它究竟要如何透过严丝合缝的厚重织物进行观察。
也许它是某种超脱人类认知以外的生物,不能以现实的逻辑进行分析,那类似人类的体型也仅仅只是表象。毕竟这里是思想的世界,生活在此的物种有着依靠物质肉体进行感官交互的现实生物完全不同。
“于是,你们并没有接受指引?你们终于绕过了浅眠的海岸,避开了贪得无厌的指引者,甚至没有被潜伏于深渊的鱼群发觉只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穿越了幻觉的荒原,抵达门扉所在之处?”
就在下一刻,这个生物对他们说话了——但说是“说话”并不太准确,因为它似乎没有开口也没有发出声音。有些生硬的帝国语在他的脑内循环,那种似人非人的声调令人感到一阵阵寒意。
这个生物不需要用语言交流,它的意志直接渗入了他们的精神中。几乎是后知后觉的,弗里克现在才想起这里是属于精神的世界,因此作为壁垒的肉体无法保护他们,他的意志在此暴露无遗。
他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那个存在提出的问题,在面对自彼方投来的压迫感时他因为恐惧后退了几步。
而库尔特博士早有准备,他或许已经见过许多精神世界的存在了,因此并没有因为面对这可怖的存在而畏缩后退。相反,他镇定自若的开始回答其对方提到的问题,并且同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显然这是某种类似于仪式的行为,威廉·库尔特的手指在虚空中描绘着奇妙的结构。这一过程不需要使用人类的语言,而是用那些犹如疯人呓语的古文书中记载的方式向它表达己方的敬意。
它是一种极为悠久的存在形式,远在神话时代之前,人类的先祖们建立起文明之前便已经存在于精神的世界中。而在那场大灾难毁灭星球上的一切之时,它也仅仅只是在这片领域中看着一切被烧毁。
它的本质大概比威廉·库尔特口中那些可怕的指引者还要恐怖,蹲伏在银色门扉前的它是比那些生物更高位的存在。这扇大门分开了精神上浅层与深层的境界线,而它便是大门的真正看守者。
在进入精神世界的领域之前,库尔特博士便已经透过了许多的途径做好事前计划,因此他早就知道“看守者”会等待在大门前,向他们提出问题——而为了应对他的问题,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可就像是早已洞察了所有事物背后的联系一般,这位看守者已经知晓了些许未来的书页,知道库尔特的到来。它早已知道这个执着的法术士在追寻着什么,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有所畏惧。
毕竟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准备孤注一掷的赌徒,他将自己拥有的所有一切全都投入了对于深层精神的探索中其中甚至包括他的性命。如果那是叩响真实之门的唯一途径,那么他便会这么去做。
或许就像先哲们记录的那样,踏入门扉中的人十有八九无法返回,但如果能一撇那究极的精神,回不去又如何呢?到了那时,他便已经超越了物质的束缚,荣耀的成为世界之书阅读者中的一员。
于是他尽心尽力的回答着看守者的问题,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伟大的存在没有诸多贤哲在古文书中描写的那么恐怖。它的形貌看上去只是一个巨大的人形,并且谈话之间也没有流露丝毫恶意。
以至于他差点就要怀疑,古文书中描写的那种异形生物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它在不同人的眼中可能会显现不同的姿态,现在仅仅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在它们面前收起了那副令人畏惧的面貌。
无论事实究竟是如何,交流很顺利的进行着,随着仪式的持续深入,他已经能够理解看守者表达的内容,并且将脑海中的思维转换为明确的语句,传达给这个自悠久的过往以来便守护在门扉前的存在。
“不需要用你们的方式思考称呼我的办法,因为我的名字并非你们所能发出。”他以那副特有的腔调说着,“我已经见过了许多你的同类,你在其中或许算不上最出色的,但你依然弄到了进入这扇门扉的票证——因此现在,它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可以跨过这扇大门,继续你的旅行。”
看守者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接下来的一切完全遵循威廉·库尔特的选择,如果他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那么就可以向着门后进发。而如果他感到了恐惧,完全可以选择放弃,那么他就不必前进,只需要沿着来时的路就能安全返回。
他只是这扇大门的看守者,因此不会好心到告诉库尔特门后的世界有什么不过毫无疑问的是,那里只有更多的凶险与不详。也许有很多造访此地的人,在进行选择的时候都已经知难而退,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我会继续前进。”
于是他以坚定的语气回应道:“我会继续前进,踏上只有少数贤者走上的道路,漫步在距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的狭窄道路上。就算前路布满不可解的恐惧,我依然会继续向前,直到抵达下一扇门。”
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不会因为前方道路上潜藏的危险而犹豫,猛烈燃烧的求知欲在驱使他继续向精神世界的更深处前进。更重要的是,身体几乎崩溃的他大概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而得到库尔特博士的回应之后,看守者有课更进一步的动作,包裹在厚重织物下的身体微妙的动了动。弗里克猜测他或许是描绘了某种符号,随后大门周围的环境再一次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单纯的白光色散为一道彩虹,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蔓延,让被埋藏于厚重灰尘之下的东西也变得清晰起来。它们好像是一排低矮的基座,被建造者刻画成了奇形怪状的轮廓,等待着有人将关键的物体放入其中——那便是看守者所说的“门票”,被威廉·库尔特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金属片。
它被那个不知道真正价值的冒险者藏匿在身十年以上,直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才落到了库尔特博士的手中。而到了现在,只要他将金属片送入基座里,他便拥有了进入门后世界的权利。
然而就在他走向基座的时候,库尔特博士的身体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到了一旁的巨石上。或许博士该感谢这世界只是以精神构成,否则这么重的一击,他就要粉身碎骨了。
“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家伙,难道想要自己一个人独享么!”
与此同时,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法术士突兀的出现在另一头的平地上,他便是阻挠库尔特更进一步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