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营主这是要去……”徐山见机转移了话题,再说下去,估计厉驰会恼羞成怒了。
“得到了一些消息。”斐真依道:“心中有些举棋不定,所以出来随便走一走。”
“哦。”徐山闭上了嘴,他毕竟是鹰之皇朝的国师,遇到这种机密,还是尽量少说话为妙。
“什么消息?”罗成问道。
“大哥,我们的八妙阁的人从帝都潜出来了,她们说温颜在温家连番召开酒宴,日日笙歌、醉生梦死,她好像已经绝望了,只想最后多享受几天。”飞烟插道。
“不,温颜不是那种人。”斐真依摇头道:“她这么做只是想让我们轻视她罢了,以温颜的城府,必有依仗,否则她不会还留在帝都。可是……温家与冉家的私军已全军覆没,虎卫军也成残军,我实在想不出……她的依仗来自于哪里?!”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罗成淡淡说道:“明天或者后天自然会见分晓。”罗成是有信心的,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温颜再不会有机会了。
听到罗成的安慰,斐真依顿时觉得心情安稳了许多,就在这时,天空中炸响一道雷光,斐真依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斐真依道。
“嗯。”罗成点头应道。
斐真依和飞烟、狄小怜等人往回走,可没走出多远。程怀义三兄弟便迎上了她们,手中还拿着几柄油布伞,多体贴啊……古怪的事情出现了,双方交谈几句后,斐真依等人继续往山下走,程怀义三兄弟却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似乎没搞明白斐真依等人的意思。
因为距离远,徐山这边只听到了斐真依说的一句话:“程兄,虎跃涧的水可好喝么?”
接下来。程怀义三兄弟过来给师父问安,厉驰忍耐着,这个时候教训几个弟子。岂不是正合了罗成的心意?他才不会做傻事,回头再教训也不晚。
程怀义三兄弟见师父神色不太好,又草草向徐山等人问安,便急匆匆离开了。
从头到尾,周承嗣始终一句话没有说,也没有抬头,但罗成等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等到天空已经落下雨点,厉驰拂了拂袖子,道:“周门主,回营吧。明晨再下。”
周承嗣还是一动不动,厉驰有些奇怪,眼睛略微张开一条缝,提醒道:“周门主?”
周承嗣终于动了,这一局是他持二十狼。围攻厉驰的五虎,他走动了一个棋子,随后缓缓抬起头,双瞳神采散尽,变得非常黯淡,随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何为天道?”
轰……又一道炸雷从空中扫过。而罗成和厉驰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大自在上师,便是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强者,但两个大自在上师在一起,会象电磁的同级一般,互相排斥,因为天地不可分割,大自在上师却有两个,又距离如此之近,那么谁才有资格成为这片天空下唯一的主宰?而且情绪存在着潜移默化的效果,所以罗成和厉驰为了排解情绪,由最开始的互相尊重,变成了最近时而发生的口舌争持。
现在,他们突然感应到,天地之间又多出了一个变数,变数来自于周承嗣!
也许是雨点,或者是汗,厉驰的头发被打湿了,他悟过,很清楚此刻的周承嗣面临什么样的凶险,如果周承嗣没有问他,他最好的选择是悄悄离开,任由周承嗣自己熬炼,过不去,身死,过了,又多出了一位大自在上师。
可周承嗣已经问过他了,那么他的回答,将决定周承嗣的生死成败。
厉驰慢慢抓起一枚石子,周承嗣在走棋,他也要走,不过,轻飘飘的石子此刻变得无比沉重,让厉驰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动作也变得慢下来。
良久良久,厉驰终于走出一步,轻声道:“天无道,道在人心。”
“何为人心?”周承嗣又走出一步棋。
“北山有狼,饿极扑羊,狼性凶狡,可成道,羊性瘠弱,亦可成道。”厉驰缓缓说道,天空中炸雷不断,而厉驰的声音在雷声中依然显得格外清晰:“老夫年少时好勇斗狠,睚眦必报,如果老夫想扭曲天性,做一个克己守礼的君子,终会失了道。”
“他的道未必是你的道。”罗成缓缓说道,他在红月位面突破过,也有自己的感悟:“所谓自在,便是指随性而走、随遇而安。”
“然!”厉驰露出了笑意。
周承嗣不说话了,慢慢低下头,看着棋盘发呆。
厉驰慢慢站起身,向罗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山岗,留在周承嗣一个人,此刻,暴雨如倾盆浇下,转眼就把周承嗣遍体临湿,但他始终象个雕塑般一动不动。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罗成三人并没有远离,都在远处护着周承嗣,当第一抹阳光洒落时,周承嗣依然没有动,而远方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禀报营主,帝都那边派军队出来了!”有武士飞奔过来报告。
斐真依没有过于惊讶,对于这种局面她早有准备,唯一有些意外的是,温颜的时机把握得相当精准,大军刚刚开始拔营,难免有些纷乱,的确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不过斐真依有些想不通,温颜究竟有什么依仗,竟然敢离开帝都和自己决战,斐真依一直觉得温颜最好的选择是据城坚守,几大世家的私军基本全都在逐浪原上被打残了,能够拱卫京师的,只有谢守安的虎卫军。
“列阵,迎敌。”斐真依简短的下达了命令,既然想不出原因,索性就不去想了,在这种规模的战争当中,即使温颜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很难发挥作用。
远处,潮水般的人流汹涌而来,斐真依站在临时搭建起的箭楼上,看着那片潮水中竖起的虎卫军旗号,心中的疑惑更浓,温颜竟然一开始便派出了虎卫军,并且还是全军压上,哪里还有半分运筹帷幄的样子,简直就和乡野村夫之间的殴斗没有任何区别。
作为领军多年的大将,沈慕山也瞧出了有些不对,皱着眉开口:“营主,温颜必有所图。”
斐真依微微一笑:“无妨,两军交战,最终还是要以实力定胜负的,只要能吃掉谢守安的虎卫军,任她有千般妙计也是无处施展。”
沈慕山点头,一直以来他都把收复帝都当做一场最艰苦的战役,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和自己想象得有些出入。
尽管时间有些仓促,边军还是及时排列好了阵势,当虎卫军冲入弓箭射程时,双方的弓手几乎是同时开始了射击,无数根箭矢呼啸着飞上天空,仿若飘起了两片无比密集的乌云,不过边军作为防守的一方明显占了些便宜,在虎卫军即将进入射程之内时,边军射出的箭矢便已经离开了弓弦。
不过这点微小的差距不足以左右战局的走向,随着虎卫军的接近,双方弓手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两股钢铁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迸出无数纷飞的血花,每一刻都有战士倒下,同时又有更多人顶上,这片原野瞬息之间便化身为一台巨大的绞肉机,不停的吞噬着生命。
谢守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的战场,震天的喊杀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心脏,虎卫军是谢家的根本,谢家数十年风雨不倒,完全是凭借着虎卫军超强的战力,不论是谁主政,都无法忽视这一支力量,然而谢守安清楚,今天过后,虎卫军便将成为历史,不会再有往日的风光。
不据城而守,反而主动出击,凭借劣势兵力强行冲击对方军阵,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谢守安在心里惨笑,悲哀的是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谢守安相信,不超过三天,他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家里。
在见识过了那位卫老先生的手段后,谢守安怕了,是真的怕了,连那些穷凶极恶的妖物都能如臂指使,面对如此妖异的人物,谢守安根本提不起与之抗衡的勇气。
微风吹起,谢守安突然觉得有些萧瑟,没有了虎卫军,谢家便像是一艘满是破洞的小船,随时都可能沉没。
箭楼上,斐真依的眼神渐趋锐利,她始终没有投入全部兵力,为的便是提防可能存在的援军,这是温颜主动发起进攻的唯一理由,可战斗一直进行到现在,四周始终没有动静,散出去的大批斥候也没有发现什么,眼看虎卫军可怜的几千人已经损失过半,斐真依的疑心终于消除了,即使温颜有后手,也不可能牺牲虎卫军作为诱饵,没有了虎卫军,温颜连拱卫帝都成问题。
随着斐真依的命令,两翼的边军开始向中间包抄,斐真依等人也赶向了战场前方,只要歼灭了面前的虎卫军,通往帝都的道路便是一道坦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