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晓琳挽着一个篮子又来到了俞家小院。
今天,俞家只有俞振业一个人在家,他正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
“振业哥。”
江晓琳熟门熟路地先把篮子放进俞家的厨房,她才发现家里都没有别人在。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俞振业踱到厨房门口,却没有进去,“爹妈他们几个都去地里干活,瑛子给他们送绿豆水去了。”
“去地里了?”
江晓琳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秋收的时候,所以俞家人全都是要下地的,要不然俞振业腿上的伤,他肯定也要去的。
“才想起来啊?可算是看出来你家不种地了。”俞振业笑她,平常千伶百俐的小姑娘也有迷糊的时候。
“所以才忘了嘛?”江晓琳吐了吐小舌头,“那正好,也快到吃饭时候了,我帮你做饭吧。”
“不用,我妈他们都准备好了,热一热就行。”
秋收的时候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好好做饭,他们家的习惯是蒸好一大笸箩的发面饽饽,有现成的大酱和青菜,回来热个粥就可以吃饭了。
“秋收那么耗费体力,多吃点更好,东西我都带了,今天本来就是要来做饭的。”
江晓琳开始从篮子里往外掏东西,先是一个大碗,里面是一大块豆腐,还有一小块猪肉,葱姜花椒辣椒等调味料,最后是那瓶豆瓣酱。
俞振业才明白看小姑娘这个架势,还真是来他家做饭的,而且是专门来做给自己吃。
明明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却总是想法设法地照顾他,对他好。俞振业一阵窝心的温暖感动,自己明明比她大这么多,应该要更多照顾她一点的,他暗暗提醒自己。
见江晓琳已经在剁肉了,他拄着拐走进厨房:“我给你帮忙吧。”
江晓琳才发现他已经靠自己很近了,明明很开心他来接近自己,但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她掩饰着自己的羞涩,把刀递给他,自己去剥葱。
“剁碎了就行。”
俞振业认真地剁着肉馅,江晓琳剥完了葱才发现他一手拄着拐,一手剁肉实在很不方便,赶紧说:“还是我来吧,你帮我把火点起来。”看灶火只要坐着就行。
等俞振业点着了灶火,江晓琳已经把食材都处理好了,她今天要做的是麻婆豆腐。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吃麻婆豆腐吗?”难得有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光动手不说话太可惜了。江晓琳把昨天周苹给俞振兴带了一大盘宫保鸡丁,并且俞振业还吃光了的事情跟俞振业讲了一遍。
“所以今天我就买了点豆腐,一半教我表妹做了个清淡的家常豆腐给他吃,另一半拿来做麻婆豆腐。”
俞振业听了这件趣事,想象了一下自己弟弟被辣的抓心挠肝的景象,很没有兄弟爱地哈哈大笑。
江晓琳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大笑,笑声爽朗迷人,眼睛里闪动着愉悦的光芒,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其实他年纪也不大,只是平常太严肃太沉稳,显得十分威严的样子。
江晓琳常常忽略自己穿越过来,年轻了十几岁的事情,所以她眼里的俞振业,是她的同龄人,没有任何代沟的问题。
而对俞振业来说,江晓琳是小了他十一岁的小姑娘,还不成熟却乖巧懂事,是他应该宠溺照顾的人。
天意造化弄人,只能说两人都满意就好了。
俞振业发现自己笑了一下,小姑娘居然看呆了,不好意思地停止了笑声,重新抿了唇。
江晓琳才清醒过来,颇为遗憾地看了看他紧抿的嘴唇,才继续手上的活儿。
她手脚麻利,几分钟,麻婆豆腐就出锅了。
“尝尝。”江晓琳自然地拿了根勺子,盛了一小点汤汁,还认真吹了吹,然后递到俞振业嘴边。
俞振业忍不住脸红了,幸好皮肤因常年训练晒得黝黑,红一点根本看不出来。
他快速地就着江晓琳手里的勺子尝了味道,果然麻辣鲜香俱全,比他们部队食堂做得好吃太多了。
“很好吃。”他点头,江晓琳得到了他的称赞,喜笑颜开。
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江晓琳想着今天可不能留下来吃饭了,准备在俞家人回来之前离开。
“今天,我战友来信了。”俞振业突然说起他的事,江晓琳疑惑,却也停下手里的事,认真倾听。
其实俞振业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不愿意看她急忙忙要走的样子,于是说起了自己今天收到的信。
“写信的是我们副营长,他说上次我的报告递交上去以后,部队里的领导很重视推广急救手段的的做法,现在已经着手准备在全军区推动这件事。”
“那太好了。”江晓琳真心地替他高兴,她能感受到俞振业对这件事的重视,虽然他们没有深谈过,不过她能意识到战争给予这个男人的伤痛可不止身上这些。
她又想起自己曾经想给他邮寄一些急救药物却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事,赶紧把这件事说给他听,然后说:
“要是能让战士们随身携带一个急救小包,装一点止血之类的外伤药物会有更好的急救效果。”
俞振业果然眼睛一亮:“你说得对,这个也是可以建议的。”他情绪忽然又低落下去,“其实,除了战争刚开始的阶段,后期很多的伤亡都是在伤员向野战医院撤退期间发生的,一方面是路上遭遇了袭击;另一方面是由于伤员无法及时得到救治。边境那里气候潮湿炎热,光是北方的士兵,到了那边本就容易中暑,蚊虫也多,伤员的伤口常常化脓甚至溃烂,等送到医院,甚至已经严重到了要截肢的地步……”
这个下午,江晓琳静静地听他讲了许多战场上发生的故事,为了那些以血肉之躯保卫家国的战士们动容,同时她也深深地感激着上苍,能让这个男人回到自己身边。
临走前,她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抓住俞振业的大手,对他说:
“你放心,以后战争一定会越来越少,战士们也会得到最好的救治和安置,会有人记得你们为和平奉献的一切。”
回到家中的江晓琳,思索许久,然后给自己的张教授写了一封信。
“……听到从前线下来的伤兵所讲述的故事,身为一名医学专业的学生,我感到深深地羞愧。这些最可爱的人们,当他们正为保家卫国流血流汗时,我们却让他们在最需要的时刻得不到应得的救治,甚至因此造成截肢或失去生命的严重后果。我认为,对便携急救药物的研究工作已经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