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吃完这顿气氛有点尴尬的晚饭,一起在校园里逛了逛,就回了宿舍。
江晓琳整理好床铺,挂好蚊帐就休息了。离开学典礼还有几天时间,她带的行李不多,准备用明天的时间逛逛省城,顺便添购一些物品。
躺在床上,江晓琳想着自己来省城前,把自己爸妈留下的钱和生意的分红都带了来,一共有九百多块钱。今天报名的时候,交了第一学年的学费一百一十块钱,明天要去银行把剩下的钱存起来。还有,自己的衣服没几件,省城比老家靠南方一些,自己穿的衣服太热了,得买两件衣服才行……
想着明天的计划,江晓琳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江晓琳起床后就告诉大家有事情要办,然后就独自离开了学校。
省城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江晓琳饶有兴致地从学校四周开始逛起,她想多熟悉一下这个城市,毕竟自己要在这里生活四年。
省城大学的所在地是省城比较中心的位置,周边还是挺热闹的,银行有,邮局有,卖什么的也都有。自从去年买东西不再必须凭票开始,出来做小生意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慢慢地、自发地形成一些小型市场。
江晓琳发现的这个小市场还挺有意思的,市场口都是卖吃食的,她没有吃早饭,所以过来买了根玉米。然后发现往里走竟然还有许多小店,卖的有衣服、有各种小玩意儿和日用品,她甚至还发现了一家旧书店。
现在卖成衣的店还不多,也就是省城这样城市里才能看见,村里甚至县城还都是扯块布自家做衣服。自家做的衣服当然谈不上款式,就像江晓琳身上的衣服,肥大的蓝布裤子,碎花布长袖衬衣。
她看着成衣店里的一件件衣服,看到了一件白衬衫,这件衬衫的领子设计比较新颖,又窄又尖,料子也不错。
“小姑娘,这件衣服可是南方的样子,咱们这边没有,你穿上一准儿好看。”
“是不错。”
江晓琳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喜欢,只是问着卖衣服的大姐:“有夏天的裤子吗?”
“有啊。”大姐拿出好几条裤子,她挑了件布料比较薄的黑裤子,这两天正好可以穿,连那件白衬衣一起买下来,花了三块五毛钱。
江晓琳又在另一家店里选了条连衣裙,浅蓝色细条纹,长袖长裙,略微收腰的样式,尽管在她看起来已经非常保守,但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人人都敢穿的时髦衣服,价格也可观,就这一件就要四块钱,超过一身衣服了。
等她转到市场末尾时,除了三件衣服,她还买了一块香皂和一小瓶的“友谊雪花膏”,这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护肤品,江晓琳实在不习惯每天只用清水洗脸,即使这个身体还年轻,也不能完全不润肤啊。
最后,江晓琳又在旧书店滞留了一会儿,买了几本旧书,准备无聊时候看看。然后拎着“战利品”回学校去了。
回到宿舍,江晓琳发现又加入了三名新的室友,来自邻县的李小青,外省来的王萍萍和同样来自外省,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尚玲。
一一打过招呼,八人寝室已经到齐了七位,只剩一位姗姗来迟。
江晓琳收拾好自己刚买回来的东西,没事干就只好坐在蚊帐里看着刚买回来的书。
虽然才刚到宿舍第二天,但屋里的七个女孩已经自动分了亲疏。江晓琳看着王英拉着李小青坐在她自己的床上窃窃私语;许国红看着尚玲微凸的小腹,以过来人的身份畅谈着妈妈经;而典型的农村女孩王萍萍,因为太过羞涩,除了打招呼,至今还没说过一句话……
“你看的什么书?”
张红艳好奇地看着江晓琳手里的书,她们的教科书还都没发下来,图书馆也还没开馆,江晓琳看的是自己带的书?
也不怪她好奇,这个年月愿意看还愿意买课外书的人还太少。
江晓琳亮了自己的书皮给她看。
“复活?”
张红艳念了书名,但她并不知道这本书。她是知青,下乡前刚刚初中毕业,返程后一心考大学,哪里接触过什么课外读物。
“嗯,是一位著名的苏联作家的作品。”江晓琳看出她的困惑,给她解释。
“哦。”张红艳有点不好意思,为村里出来的江晓琳都知道这位作家,而自己却不知道感到羞愧。“这是你的书吗?”
“是啊。”
“那……等你看完,能不能也借我看看?”
“没问题。”
两个人相视而笑,彼此都感觉距离拉近不少。江晓琳先把书放到一边,她也想聊聊天。两人的床相邻,聊天倒是很方便,江晓琳抱膝靠墙坐着,问张红艳:
“你是在哪里下乡做的知青?”
“黑龙江,嫩江农场。”
“黑龙江啊,那边可冷了吧。”
“可不是,年年冬天都要到零下三十几度,脸都冻伤了……”
因为张红艳也有几年农村生活的经历,自觉和江晓琳亲近,两个人聊起来倒是没什么沟通的问题,越聊越开心。
王英跟李小青说这话,瞥了她们一眼,跟李小青说:“那个……一床的,一个农村妞,却还要装的跟城里人一样,打肿脸充胖子,可笑死人了。”
李小青看了正在说话的张红艳和江晓琳一眼,说:“真的?看不出来啊。”
“你咋还看不出来?你看那样……就好跟城里人说话,昨儿个吃饭时还想跟我凑近乎呢,我才不想理她。”
“不至于吧,都是同学……说说话而已。”
“那她怎么不找王萍萍说话啊……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肯定有共同语言。”
李小青心说就王萍萍那个样子,搁我也不爱跟她说话啊。说句话,头都快低到胸口了,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怎么欺负她了呢。
李小青虽然不是很赞同王英的话,但也附和了几句。毕竟从她进了寝室,王英就一直主动跟她说话,又给她帮忙,她也不想给人留下个不好接触的印象。
几个姑娘各自聊着天,忽然寝室门又被推开了,原来是最后一位室友姗姗来迟。
先走进来的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阿姨,一看就是位母亲,一进来就先看了看唯一空着的一张床,扭头跟后面跟进来的女孩说:
“快进来,娜娜,是个下铺,挺不错的。”
“不错什么啊,一屋子住这么多人,我能睡得好觉吗?”
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翻着白眼,一脸的不情愿,嫌弃地看了她们的寝室一圈,“一人就这么一个小柜,我的衣服往哪儿放啊。”
“放家里,你每周日都回家来,把脏衣服带回来,再带下一周的衣服过来不就行了。”
“那么沉我怎么拎得动?”
“乖,妈让你哥送你……还不是你们学校第一年不允许走读,要不,妈哪能让你住校……”
这位阿姨先是帮女儿收拾了床铺,归置好东西,又好说歹说地劝了女儿留下住校,其“孝女”的程度连江晓琳这个现代人都不曾见过,更不用说现在这个时代的人。
几个小姑娘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