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哗然之声,吵得最大声的,反而是正道这边。原本根据前四次神算子出关的安排,便是由关上等人将各派选出之人带至神算子闭关的壁洞之前,经由神算子说出所需之物的天机,自行悟出找寻,一旦寻得,再带回到棋盘山交予神算子。各派早便选好人选,没想这次竟然会有变动。
“如今却是有甚安排?”议论声中忽的有人大声叫道。
这一叫之下,议论声渐缓,关右等得声音渐小,这才道:“诸位,实不相瞒,家师出关之后,即刻传讯于我们,说此次他所需之物,非但难寻之至,而且得之有违天和,非有大机缘者不可得。家师也知诸位都乃神州一方人物,单是如此说并不能让诸位心服,所以特安排了三道问题,只要诸位能全部通过,才算勉强能办到此事。”
关右说完,场中又是一阵哗然,议论纷纷。有人怀疑,有人愤然,有人起哄,皆以为棋盘山有心为难,只有少数曾参加过上一次棋盘山聚会之人,才晓得棋盘山神算子所说定不会有虚,他说难既是真的难了。只是千里迢迢赶来,就这般回去,又实在不甘心。
“如此,如今的安排又是什么?”忽的刑霸天在一旁冷然道。
关右看了一眼刑霸天,施了一礼,又转身对场中众人说道:“诸位,今次的问题有三,我身后的木屋是一,其他二道,在后面的屋中,只要各派选出之人,进入屋中能顺利通过,自有人带领各位往下一木屋之中。”
关右说完,却有人眼尖,马上叫道:“即是如此,定是从你身后的布帘进入屋中,却为何这木屋还有一道偏门可入?”
“这正是关某想说之事,”关右看了一眼那同是挂了一窗布帘的偏门,道:“诸位道友,修行在世,相信各位都知道,总有那么些人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露面的。不是棋盘山看不起诸位,而是家师此行出关之前先有交代,他所需之物,偏是这些人才比较有可能寻到。所以此门,便留给了他们。”
关右顿了一顿,未等场下议论,如早料到会有什么反应般马上接着说道:“诸位,我棋盘山行事,不偏不倚,自有公道在世间,相信这么多年,也早有薄名。所以请各位无需担心,尽可选出适合人选,待他们进入之后,再行进入。”
关右说到此处,便不再说话,拱手施礼后,留下场中众人议论纷纷,自己却是退到了那偏门之外。
众人正在议论当中,却忽听有人叫了声:“有人来了。”
只见一道灰茫,却是从天而降,光虹落地之后,也不见散去,却依旧裹着全身,便真如关右所说,都是不能现世之人,只怕不是身负累累血债,便是身怀不世奇物。那人落地之后,径往关右走处,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递与他。
关右接过木牌,看了一眼后,便又递还与他,施礼后揭开布帘让其进入。
这灰茫人出现之后,紧接着便又有数道破空声音从天而降,同是落在偏门之外,将那黑色木牌递与关右,要么以光芒罩身,要么以衣袍裹住身形脸面,揭帘而入。
单无双看着一众人从偏门进入,却是从怀中掏出一物,与那黑色木牌一模一样,拿在手上轻轻道:“原来如此,难怪师尊临行之前将它交与我,原来‘无须讲’便是这么回事。”
身边的陈空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皱眉道:“莫非这棋盘山以为我沌天门需要这么鬼鬼祟祟进去吗?当真是……”
这棋盘山看似鲁莽,将这“无须讲”令牌发给沌天门此等名门大派,只怕其他名门大派皆也收到了。不过仔细想之,这名门大派,真便全部是可以见人的吗?想来棋盘山坐身其外,有些东西却是比谁都看得通透。
宋飘雪站在单无双等人身后,依然冷艳绝双,引得正道众除了梵鸣寺的和尚外许多男弟子有意无意间向她看去。星眸转动,却是看了看单无双手中之物,抬头,看了青天白云。
不可,再现世之人……
谁人心中,却是有幽幽一叹。
便在此时,只听天上又有破空声音,一道青色光芒,从天而降,轰然落地,同样落在了关右身前,从怀中掏出了“无须讲”木牌。此人一身青袍遮住头脸,脸上唯一露出之物,竟是一个恶鬼面具,但也是在阴暗之中若隐若现。他远远背对众人,速度奇快,关右点头示意之后,他便自行揭帘而入。
只是他虽是快极,便也逃不过场中眼中犀利之人。
刑霸天眉头皱起,盯着那人的背影,显是知道了什么,只是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魅影门的惜花婆婆原本半闭的双眼却是睁了开来,握住龙头杖的手上拇指在杖上轻轻摩挲着,定是心中有了什么计划。唯独永生堂的那个神秘女子因为脸上为黑巾罩住,看不住变化,但身后一个白发老者却是脸色变了一变。
宋飘雪站在一众沌天门弟子之中,星眸转动,却是在看到那个青袍男子的背影之时,身子微微颤了一颤。
只怕这是灵魂深处的一声呐喊,不由自主的,仿佛失去的珍贵之物失而复得般。
镂刻在骨髓中,心中,灵魂中的那个身影,多少次午夜梦回,却又化作了点点星泪的那个身影,就这般出现在眼前。
多少次凭空独立,笛音缭绕心门;多少次雪月独舞,剑影穿梭如光。只为能有那么一刻,将心中的那丝执念狠狠地抽离。
只是,学会的语言,学懂的事情,能相忘吗?只怕早就成了习惯,成了灵魂的一部分。
单无双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低头看去,自己手中的“无须讲”木牌已经失去了踪影。他脸上一变,抬头看去,只见宋飘雪化作光虹,瞬间出现在了关右身前,将手中的木牌递与他。
不单是沌天门弟子,便是连正道其他门派中人也是人人脸上变色,有些年轻弟子更是一阵惊呼,引得魔教那边不明所以,也尽往这边看来。
关右看了看木牌,又看了宋飘雪一眼,道:“这位姑娘,你也要凭此木牌进去?”
身后早有单无双赶至,高声道:“宋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宋飘雪脸上冷然,默默点了点头。手中的沧浪神剑似能感受着主人的心情,隐隐泛出黄芒。
关右又看了看她,道:“如若在下没记错,这位姑娘应是沌天门弟子。在下多嘴问得一句,姑娘可知拿了此木牌进入,期间有事,生死便全由自己,棋盘山不再插手?”
宋飘雪白皙的脸庞上动了一动,深深看了一眼旁边青色的布帘,却是再不犹豫,点了点头。
关右见她点头,便不再多言,揭开了布帘,宋飘雪一个闪身,飘身进入了木屋之中。
宋飘雪行动异常,倒是让正道一阵哗然。单无双脸色数变,眉头皱起,却忽的肩头一动,却是陈空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单师弟,宋师妹修行深厚,处事不惊,深有见地,她如今如此反应,只怕定是有原因的。多担心也是无益,不如我们便尽快选出一人进入,也好有个照应。”
单无双见陈空明如此说了,只得无奈道:“今趟棋盘山安排有变,倒叫我等始料不及,只怕非是容易之事,陈师兄以为派谁进去好呢?”
陈空明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由单师弟代表我们沌天门进去了,还能是谁。”
单无双听罢摆手道:“师弟我才疏学浅,修行更是远不如师兄你,陈师兄你才是合适的人选……”
“哎!”陈空明未等他说完,就将他的话打断,道:“单师弟无需过谦,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与门中各峰弟子商议的结果。况且能进去我还巴不得进去呢,外面魔教虎视眈眈,不安好心,不得不小心提防;相比较下,倒是里面轻松得多,哈哈。”
单无双见陈空明眉头微皱,却还是以言语让自己放松,自能明白他的心意,这才道:“那好吧,陈师兄,外面的一众师兄弟便有劳你了。不过只怕师弟我才疏学浅,到时会辜负了众望。”
陈空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担心,便与他一同走回沌天门弟子中去商议安排相关事宜。
过不多时,只见空中又落下一道红色光芒,光芒迅速散去,露出一个美艳的女子,那媚眼如丝,向着场中众多男弟子看了一眼,如勾魂夺魄,倒叫他们砰然心动,暗道好美,浑然忘了此女子为何竟不似其他人般以光虹或者衣袍遮住身形脸庞。
那红衣女子朝着场中微微一笑,却是将“无须讲”木牌递与关右后,闪身进了木屋之内。
魅影门的惜花婆婆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了一声,却是少有的站起来道:“关道友,不知我等是否也可以进去了?”话音低沉,犹若男声,如果冷不防下,倒会吓人一跳。
关右看了惜花婆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施礼道:“让诸位久等了,现在请各派选出的人进入屋中便是。”
关右此话一出,那惜花婆婆人影一动,便化作一阵金光,闪身进了木屋之中,那门前的布帘只是轻轻一晃,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阵风吹起,可见修行高深,身手非同小可。这边惜花婆婆一动,刑霸天与一众魔教派系选出之人,也是纷纷进入,而那永生堂,却是那头上罩了黑色面纱的神秘女子进入木屋中。
魔教人物一动,正道众人自是不肯落后,虽然明知先后并无差别,但心中却觉气势不可输了,众多门派选出之人也是纷纷进入。沌天门自然是单无双,而梵鸣寺则是善明,清虚观少有的非清松子进入,而是其师弟清明子。
众人原以为这木屋十丈见方,大小看在眼中,进去之后自当一目了然,谁知这木屋只是一个前堂,进门之后,却大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