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众人闻言皆是一楞,自有人经不住往手臂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惊叫出声。只见左手手臂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道黑线,没看之时一无知觉,一看之时,顿觉如热油一般滚烫,修行较轻的弟子,已然出现了头晕之状。
这一情况便如会传染一般,正道各门派许多年轻弟子顿时倒下了一片,只剩得几个修行较深者,如宋飘雪、应小敏、易行云和善明等,仍在运炁苦苦与体内之毒相抗。
杨问天等三派掌门以及一众门中长老自是早发现了体内不妥,只见杨问天脸上淡蓝光芒闪了几闪,却是一步步朝着魔教众人走去,手中“饮龙剑”蓝芒大盛,对着风煞冷道:“风煞,如果你的手段便是这些,那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时。
风煞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微微一惊,没想到百年不见,这杨问天修行竟到了此等境界,竟能那般快的将自己门中“木蝶花”与永生堂的剧毒“不枉死”压制下来,怕是早便突破了传闻中的沌天炁术玄天境第五层上境了吧。
法悟大师脸上金光闪烁,不多时也是将体内之毒压下,喧了一声佛号,对万里云道:“万里施主,我师叔智空,当年身上‘不枉死’之毒,可是出于你手?”
万里云脸无表情,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断臂,也不否认,道:“不错,当年便是我与董小芳、天邪老人一道暗算了他。不过智空那老秃驴修行了得,硬是将我们一死两伤,不知他可还在梵鸣寺中。”
法悟大师深叹一声,却是不回答,低头颂念着佛经。
“孽障,受死!”清静师太却是将体内剧毒压制之后,清啸一声,举剑就往魔教冲去。这边清静师太一动手,双方再无话好说,正道虽是大多中毒,但仍高喝着朝魔教冲去,瞬间便战作了一团。
这一番争斗,堪称百年来正魔二道最激烈之战。这边杨问天一对上风煞,二人便化作了上古的神魔,在不知何时阴暗下来的漠北苍穹上,爆发出最炽烈的色彩,轰然之声传出千里之外。
而法悟大师对上永生堂的万里云,自也是一番龙争虎斗。法悟大师以佛家最深厚的佛法做为功底,化出佛祖庄严法相,将阴绵的永生堂功法挡在身外,寸进不得。而万里云手中的风云扇,更是将苍穹的一边化作了末日之景。
清静师太本对魔教妖人愤恨,特别是对魅影门人,皆因其师姐清心师太,便是伤在魅影门的暗算之下。这下对上董小曼,自是不留余力,将百年来的隐忍尽数倾泻出来。而董小曼身为一门自主,魅影神功却也是练到大乘之境,比之百年前上代掌门更甚,一时间二人相斗,却也是将原本破烂的天神庙,化作了无数的沙尘。
正道中人虽是大多中毒,修行大损,但心知此战关系门派存亡,关系正道存亡,关系天下苍生,虽是死伤无数,但也是毫不退缩。反观魔教三派,与正道各派特别是沌天门等名门大派皆有血海深仇,出手自也是毫不留情。双方一动手,便也是不死不休之势。
不过正道虽是拼死相抗,无奈先是在化蛇一战中损伤过重,继而又中了魔教无形剧毒,一开始胸中憋着一口怒气这才与魔教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一久,优势便慢慢倾向魔教三派这边,有不少年轻弟子纷纷惨叫着死在魔教手上。
许多正道掌门长老看着身边一个个精英弟子倒下,心中一阵疼痛。要知道为门中培养一个人才,不单耗时耗力,还需要看机缘,如果没有好的机缘,收到天赋较好的弟子,有可能一代之后便逐渐衰退,最后湮灭在历史车轮之下。不过虽是心中焦急,但无奈自身难保,自己不为魔教所杀已是万幸,更遑论相救门人弟子。
风煞双手掐诀,顿时空中阴风四起,瞬间化作了一股黑色的旋风,只是风眼之中,分明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其间咆哮,挣扎,夹杂着无数的怨恨与暴戾,向着空中衣襟飘舞的杨问天呼啸而去。
杨问天冷哼一声,却是将“饮龙剑”高高举起,顿有巨大蓝芒化作冲天光柱,向着及身的旋风劈落,双方甫一接触下,便爆出震天的巨响,隆隆如若天崩地裂之声,传出千里。
风煞心中一凛,杨问天身中奇毒,竟还有这般功力与自己对抗这么久,看来要报百年前之仇也非易事,脸上却是忽的哈哈笑道:“杨问天,百年过去,没想你修行也是大进,不过即便今日你不死,你们沌天门还有正道弟子,怕是要元气大伤,以后如何还是我圣教对手。”
杨问天脸色冷然,眼角却是往场中一扫,只见门人弟子乃至整个正道之中,无人不浴血奋战,但都在苦苦支撑,伤亡惨重。自己领导下,沌天门屹立正道之巅,光芒万丈。漠北之事,百般为魔教算计,如果今日再败落魔教之手,不单是沌天门之耻,更是整个正道之耻,以后魂归地府,还有何面目面对历代祖师。
想到此处,心头怒起,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长啸一声,却是立刻又与风煞战作一团。只是杨问天身为正道第一人,愤怒之余,脑中却还有一丝清醒,争斗至今,风煞只是一味抵抗却不进攻,以他一身修行,百年前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如今百年过去,只怕不输自己多少,这是为何?而自化蛇出现至今,柳师姐,却为何不见踪影?还有,这漠北的苍穹,为何忽然阴暗如墨却又万里如云,隐隐中还能发觉连风也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让人心头阴寒无比。
天神庙外,漠北深处。
一个中年白衣文士,眉头微皱,正看着天神庙方向的正魔大战。只见天神庙上空光芒闪烁,声音隆隆如若闷雷,而整个天神庙,却是笼罩在一层沙雾之中,可知战况之惨烈。
未几,那白衣文士却是忽的微微一笑,口中自语道:“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军师,你看!”忽然那白衣文士身后站着的手下惊叫了一声,声音中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那白衣文士正是圣魔宗的周军师,只见他闻言转身,却是看往漠北垓心处。只见苍穹黑如墨染,隐隐还能见到光芒闪烁,状如雷电,只是却是紫黑颜色。而空气中暴戾之气忽的大增,这气息邪恶之极,让人心魂俱寒。如此还不止,空气中似隐含了淡淡的血腥之气,且越加的浓烈,让人不由想起尸山血海的惨烈景象。
“来了,你们快去准备。”周军师一声令下,身后的数个手下便各自散了开去。
周军师皱眉看着漠北垓心天际那越来越大的黑色,从怀中掏出一物,此物一掌见方,厚如一指,如二块木板叠在一起,木板身上刻着无数神秘的符咒,却正是风煞手中的圣魔宗至宝“圣魔盘”。
周军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圣魔盘”,心道,圣魔宗千百年来护卫的宝物,怕是此役之后,不知将沉睡多少年,希望圣神天主佑我圣教,让宗主大计成功才是。
虽是如此,他手中动作也是不慢,先是口中颂念着口诀,圣魔盘缓缓飞起,不断旋转,发出七彩流光。未多时,那七彩流光淡淡减弱,而那圣魔盘原本相叠之处,其中一块缓缓升起,中间赫然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正轻轻旋转,便如一个黑色的邪眼,正慢慢睁开了来。
只是少许时间,周军师额头已然见汗,怕是以他一身修行,要催行此等法宝,还有些勉强。周军师自也是不理,口中法决依旧不断,双眼紧紧盯着那打开的圣魔盘。
蓦地,一道冷光,从圣魔盘那打开的黑色邪眼中劲射而出,方向,却是对着漠北垓心的墨黑苍穹而去。
做完如此动作,周军师才略松了口气,只是不知是否耗力过度,脸色已见苍白,而此时空气中的邪恶暴戾气息,却是越加的浓烈,连周军师此等修行之人,也是快要忍受不住。
“砰”忽的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周军师身前。周军师抬眼一看,只见那人双眼紧闭,不知生死,却正是刚才吩咐去办事的手下。
“哼!”又闻得一声冷哼,从周军师身后传来。
周军师心中一惊,来人无声无息已到身后,可知修行高深,怕是在自己之上。只是现身却不立刻动手,定是还有事未明。心念电转间,周军师缓缓转过了身去。只见对面三丈之外站了一个身着淡绿宫装之人,贵气中却隐含了一丝威严,让人不敢直视,正是沌天门凝思阁阁主柳辰雅。此时她身前也躺了一个圣魔宗弟子,只怕刚才的弟子,便是她扔到周军师身前。
周军师看清来人,眼中精光闪烁,脑中却是忽的记起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山花烂漫之时,山道上,眼前此人拂袖而去,而身后一个身影,正怔怔地看着,壮硕的身材瞬间沧桑了许多。
想到此处,周军师微微一笑,道:“柳阁主,好久不见,你可好?”
柳辰雅黛眉微微一皱,自己多年不出世,却没想对方竟能认得自己,可是任凭自己怎么想,也记不得对方是谁,末了,只得开口道:“你是谁?”
周军师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又是淡淡一笑,道:“柳阁主当年威名远播之时,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自然是记不得我的。”
柳辰雅听他一说,倒似与自己相熟,但自己偏又想不起来。便在此时,忽的天地间一阵晃荡,让人感觉不单是大地,连苍穹也是摇晃不已,似有一股大力,欲将天地万物撕裂一般。一股邪风瞬间吹过,让人不舒服到极点,已不是笔墨能形容其间感觉。
柳辰雅看了看漠北垓心处墨黑的苍穹,又看了看周军师身后正射出冷光直达天际的圣魔盘,冷道:“我不管你是谁,快快停下手中动作,如若不然……”
周军师只是微笑,口中却道:“柳阁主自崂天山之后那么多年不出世,却为何突然关心起世间之事?”
“哼!”柳辰雅冷哼一声,心中却是一凛,暗道此人竟连我去过崂天山都知晓,怕是魔教高层人物,不过自己为何想不起对方身份。
便在此时,忽的她柳眉一竖,娇喝一声怒道:“你这是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