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桑心里一惊,此招不是善见和尚受伤倒地前曾经使用过的厉害招式。只不过如今在善明手中使出,威力更大,可见善明功力之深,远在善见之上。
全场哗然一声,都没想到善明一出手,便是如此厉害的招式,倒是有违比试场出手礼让,试探对方功力的常理,一出招便要进入双方全力互博阶段。难道是因为对手实力太强,抢先出手攻其不备?
洛小桑额头冒汗,举着手中黑尺顶住压力,却没想到空中佛祖法身缓缓降下,却每降一点,压力越大。
“哐当”一声,佛祖法身有如重物着地,震得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出现了裂缝。一袭月白身影站在佛祖法相前,善明口中轻声诵念,在全场的惊呼声中,只见佛祖法相缓缓抬起右手,却有如疾电般抓向正顶受着巨大压力的洛小桑。
洛小桑本就分身无术,眼看着巨手抓到,却是躲闪无门,一瞬间便被握在巨手中间。
洛小桑大惊,正待奋起反抗,却发觉进了巨手之后,原先那巨大压力反倒消失不见,周围金光闪闪,却柔和不刺眼。
正奇怪间,耳中忽听得善明声音,道:“洛师弟,人生在世如身在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语出佛语经典)。佛家修行,讲究其心,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
洛小桑正奇怪为何善明口不动,耳中却听得清楚他的话语,只见善明双手幻出佛家金轮,呼呼声中,逐渐逼近佛祖法身巨手,所经之地,白玉石地面裂缝处处。
洛小桑大骇,眼见金轮逼近,手中舞动黑尺,丝丝黑雾从尺身溢出,正待抵御来自金轮的压力,却没想到使了一个空,便如空拳打在了棉花上。
原来金轮逼到洛小桑身边,竟是越长越大,洛小桑身子正好从金轮中间穿过,毫发无损。
洛小桑抬头看了善明,耳中却再听见他的话语:“洛师弟,佛家修行,不着外物,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语出《华严经》)。”
善明说完,口中继续诵念,双手由合拾稍变,拇指交叉,食指弯曲搭在中指上,待口诀颂毕,双手一抬,一声佛颂“佛光普照”,紧接着抬首望天。
却见原本金光一片的天空忽然闪烁,光斑由远及近,竟如千万颗流星坠落,直奔比试台而来。
场中喧哗一片,此招比起刚才,强了不知多少倍,功力高深者,纷纷暗中架起防御招式或者防御之物,免得被误伤。
反观台中,洛小桑面对如此凌厉招式,却是慢慢地放下了原本举起的黑尺,紧紧地盯着冲面而来的万千流星。虽然招式凌厉,洛小桑心中却有个感觉,此招看似冲他而来,但自己未必有事。
流星瞬间着地,砰砰声中,白玉石地面碎成了无数块,而在佛祖法相巨手中的洛小桑,看似中了无数轰击,但只有身在其中的洛小桑知晓,每每就快击中之际,金斑却闪身而过。
虽然洛小桑毫发无损,但心中所受震撼,一点也不少于场中观战之人。善明从出招开始,招式凌厉,如若对决,自己不消一个回合便败下了阵。
只是善明招式看似冲他而去,却每每在关键处避去,虽不明白为何,却让自己对老和尚所传授的小弥陀功深有感悟,修行中那些悟不通,道不透的地方,此时却如断桥重铺般,在脑中一段段回旋。恨不得善明能多发几招,让自己一次性弄个明白。
善明出招连连,洛小桑心有所悟,场中之人尽皆哗然,却不知场中悄悄起了变化,却是洛小桑手中的黑尺,正慢慢地,一点点地闪烁着黑红金之色,丝丝黑雾正缓缓溢出。
场中石屑烟尘满布,唯有佛祖法身未退,此时洛小桑耳中又传来善明声音,道:“洛师弟,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语出佛语经典)。心有所悟,功德圆满。”
声音刚落,只见佛祖法像缓缓飞起,全场金光灿灿,而洛小桑全身仍是罩在金光之中,不得动弹。法像越升越高,忽地在空中一顿,对着洛小桑当头压下。
围观之人“哗”一声,善明奇招连连,一招强过一招,在如此连环招式下,看来洛小桑不死亦必是身受重伤了。
众人心中所想,皆是从开始至今,洛小桑都被压在金光下,不曾反击过半分,但是却哪里知道其中另外故事。
善明眼见佛祖法像缓缓落下,心中一叹,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自己已然尽力,唯有看这位洛师弟能否悟透自己的本意,对于师门厚望,自己过后只有向师父请罪了。
便在此时,骤变突起,只见原本被压在金光之下的洛小桑,周围腾起黑雾,嘶嘶声中,金光竟从内片片而裂,便如碎成了无数片。
善明脸色一变,这一下变化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却见黑雾中,洛小桑双眼血红,手持黑尺,尺身闪烁着红黑光芒,缓缓抬起,正对着落下的佛祖发像。
善明只觉全身一凉,全身泛起鸡皮,对面仿佛正站着一个从地狱深渊爬上的恶魔,桀桀狂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凶戾以及杀意,眼中满是尸山血海,血腥扑鼻。
“嘟”一声轻响,却是尺身轻轻碰着了落下的佛祖法像,丝丝黑雾沿着尺身传到了法像之上,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忽地,在全场惊呼声中,法相竟爆了开去,冲击波中,卷起一阵狂风,吹得满地碎石四散,围观之人尽皆御起防护之物抵挡。
待得风消云静,围观之人纷纷抬头看往比试台,只见原本便开裂破碎的白玉石台在这一冲击下已经再无完体,场中站着两人,尽皆口角挂血,正是洛小桑与善明二人。
“哗”场中喧哗声把比试推入了高潮,原本众人心中早认为洛小桑在善明如此凌厉招式下必败无疑,却没想到洛小桑仍能反击且最后两败俱伤,看来这匹本届大会中最大的黑马实力当真不可小觊啊。
原本还小看洛小桑之人纷纷收了轻蔑之心,决心暗中好好观察接下来的精彩比试。
台上,裁判长老原本为善明凌厉招式所迫,远离比试台,如今见告一段落,重新回了台上,见二人虽有伤势,却似仍能继续,便示意比试继续。
洛小桑与善明对视了片刻,却听见善明微微一笑,道:“洛师弟,你倒叫我大吃一惊了,善见师兄落败,看来并非无理由。”
洛小桑刚从那股狂躁杀戮之意中回复,全身颤抖,心智未完全清明,虽听见善明说话,一时却不及回答,却见善明转身走到裁判长老处,低头颂了声佛号后道:“裁判长老,我身体旧疾复发,突感不适,接下来恐无法继续。这场比试,我弃权了。”
此语一出,全场哄然,浪潮之大,引得周围比试场观看者纷纷侧目。
“难道刚才的对决中善明大师受伤了?不对啊。”“便是真受了伤,也不可能当场弃权啊,梵鸣寺脸面何在?”“出乎意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啊。”
善明不理裁判长老同样疑问的目光,对着洛小桑微微一笑,喧了佛号后,却是转向了东边,双手合拾,低头不语。这个方向,正是三派掌门人所在的主席台方向。
坐在台中间的沌天门掌门等人早就注意到这边情况,待弟子禀明后,杨问天对着法悟大师道:“大师,贵徒中途退出,似另有隐情啊。”
法悟大师喧了佛号后道:“杨掌门,小徒自小佛性深厚,定是佛缘不浅,中间有所顿悟,才做此决定。贵门精英辈出,此次大会倒是让我等受益不浅。”
杨问天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只是法悟大师看着场中正对着自己低头行礼的善明,心中一叹,道:痴儿,痴儿,你何须如此?又怎瞒得过众多掌门心中清明。
法悟大师对着场中微微一点头,善明心有所感,低头再次喧了佛号,不再看洛小桑一眼,在众多师兄弟的迎接下,走出了比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