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婈对瓦瓦说:“明日你去黑鱼精那里将钟灵带来此地,我问问她本人的意思,若她愿意,你便带她回去吧。”
据苏夜黎所说,钟灵是个意外,未免扰乱其他人的命数,此生不能嫁人不能生子。他本可直接杀了她,但念在她实在无辜,下不去手,只在她身上施了法术,一旦动情,将承受钻心蚀骨之痛。
凡尘中,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钟灵美丽无邪,必定有不少男子爱慕,若不动情,实在太过困难。天庭上灵气充沛,若将她带回去闭门清修,兴许还能安稳度过此生。
至于空白的三生石,或许是因为天命子不能看到自己的命数罢。
瓦瓦见天婈答允了,又伤心了一会子,才拿起筷子吃饭。天婈忽然问她:“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到关于我舅舅家的什么消息?”
瓦瓦想都没想,直接道:“有啊,不过都是殿下你不爱听的。”
“比如呢?”
“舅老爷看中了月山仙翁家的大姑娘,三天两头一封情笺送到人家闺房,结果被月山仙翁发现了,将他约出来打了一顿。”瓦瓦道,“据说下手还不轻呢,伤痕都在脸上,舅老爷躲在家里好一段时间没敢出门。”
天婈实在有些无语,她那舅舅都七个老婆了,还不知足,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在外面招花惹草,风流不改。
“除了这事呢?”
“舅老爷最后娶进门的七姨娘,看上去文文弱弱,却是个不好惹的,有一回三姨娘呛了她几句,她竟一直记在心里,前不久在三姨娘的胭脂里下了一种令人奇痒无比的毒,三姨娘整张脸都被抓花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天婈叹了口气,道:“那几个妇人争斗之事就不必说了,说到明日都说不完。有没有关于他家四姑娘的?”
“四姑娘?”瓦瓦想了想,“没有。”又问,“那四姑娘不是一向将殿下当做仇人吗?殿下怎么会问起她来。”
天婈道:“那都是误会,我在凡间时曾见过她,原来她心里,一直是记挂我的。”
瓦瓦奇道:“那就怪了,从前每次宴会上相遇,她总是对殿下不理不睬的。若是误会,那这次殿下重返天庭,许多仙友都来看望,她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天婈斟酌了片刻后道:“等扶摇回来后,你随它去下我舅舅家,替我送封信给久瑶。”
扶摇被苏夜黎借了去,貌似要去办件紧急的事,也未说要借几天。天婈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因扶摇不是一般神兽,也不喜与陌生人亲近。奈何苏夜黎对它说了几句话后,它竟十分喜欢苏夜黎,飞到他肩上扒着,死活不肯下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瓦瓦以为是店小二,走过去开门。
天婈听到翅膀扑扇的声音,一回头,看到扶摇睁着泪汪汪的圆眼睛向她直扑过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苏夜黎手上托着个油纸袋,晃着一脸笑站在门口。
天婈未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回来了,又见扶摇这副模样,伸手摸摸它的羽毛,纳闷地望向苏夜黎。
苏夜黎走进房间,将油纸袋打开,里面用荷叶包着一只色泽鲜亮的烧鸡,用手轻轻一抖,骨肉自行分离,花瓣似得散开在盘子里。
天婈诧异地问:“御龙山秦家烧鸡?”
苏夜黎点点头,“才出锅的,趁热吃吧。”
天婈克制住伸向烧鸡的手,指了指扶摇,大义凛然地问:“你把我们家扶摇怎么了?”
扶摇听了这话凶巴巴地瞪了苏夜黎一眼,又歪着圆脑袋往天婈怀里蹭了蹭,蹭得天婈的一颗心柔成一摊水。
苏夜黎自行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才道:“我到御龙山后发现身上没带银子,便让扶摇在街头卖了会艺,这才有银子买烧鸡。”
瓦瓦好奇道:“扶摇还有才艺啊?是表演的顶碗滚杯,还是走钢丝啊?”
扶摇的脑袋僵了僵。
苏夜黎看了瓦瓦一眼,淡淡地说道:“它只会表演翻跟斗,”扶摇猛然回过头,冲着他龇牙咧嘴,费力地举着一个爪子画了一个圆圈。
苏夜黎道:“哦,还钻了两个火圈。”
扶摇将翅膀送到天婈眼皮下,委屈地将她望着,天婈心里一抖,忙托着翅膀仔细检查,“受伤了?”她师傅最宝贝扶摇的翅膀了,有一回掉了根羽毛,师傅心疼了半天,最后还用灵气将那根羽毛重新接了回去。
扶摇的羽毛油光发亮,看得出营养很好,天婈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伤口。扶摇呜呜着用嘴指着一小撮稍微有点卷起的毛,天婈纳闷地问:“是这里?”
扶摇点点头,接着抽抽鼻子,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天婈有些无语,不过虽然她内心觉得扶摇实在有些矫情,但她师傅就是这么养它的,也不能怪它。
那撮毛想必是离火太久,被热浪卷起的,可既没烤焦又没掉落,只是形状有些许改变,也不太好责怪人家。况且,那烧鸡再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于是用指腹压了压那撮毛,道:“这样就看不出了,之前也是你要跟他去的,依我看,要不就算了。”
扶摇本指望天婈将那个男人狠狠打一顿,再罚他去翻跟头,钻火圈,未想到她就这么算了,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它还记得从前有一个顽童跟着大人去北冥做客,见到它,非要摸一摸。它不肯,那顽童竟捡了石子扔它,结果刚好被鹏鲲老祖看到了,老祖发了好大的脾气,将那顽童绑起来吊在海上,足足吊了三天。
这回它被人欺负得这么惨,若是老祖在,肯定会为它做主,将欺负它的人剥皮抽筋。就算不剥皮抽筋,至少也要卸个胳膊断条腿,定不会这么算了。呜呜,它想回北冥了。扶摇愤愤地从天婈手中收回翅膀,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天婈低声宽慰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主要是我跟瓦瓦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从盘子里将鸡腿检出来,忍痛道,“来,鸡腿给你吃。”
扶摇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不情不愿地啃起来,啃的速度却是飞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