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应招身后的彩衣女子脸色变了变,从云中直接显了身形,朝天婈飞去。
天婈察觉到异样,一抬头,望见漫天彩色铺天盖地袭来,她下意识地抱着夙野的狐身就地一滚,却见那漫天彩色化为一条纤细的彩光,从她怀中夺走银狐,接着一道白光朝她胸口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挡到天婈面前,那人伸手一挥,那道杀气腾腾的白光立即消失无踪。应招沉着脸呵斥:“铃凰,不得放肆!”
转而朝天婈拱手施礼:“铃凰救主心切,还请三殿下切勿怪罪。”
彩光早已化作冷若冰霜的少女,正抱着夙野的狐身,满目关切。听闻应招的话,她猛然抬头望向天婈,面色一白。
原是魔族四大护法之一的孔雀女,天婈微微一笑,以示谅解,只道:“你们来的正好,夙野身受重伤,亟需治疗。”
应招从铃凰手中接过夙野,仔细检查一番后,眉头紧皱,匆匆向天婈告辞。
铃凰怔在原地,喃喃道:“原来你便是三殿下,原来你没死,那他难怪”
半空中的应招不耐烦地喝道:“铃凰,还不快点!”
铃凰回过神来,腾空而起,再次望向天婈的目光里,竟充满了嫉妒跟怨恨。
天婈一愣,心道若不是自己看错了,便是她误会了什么。
发生了这样的事,钟灵自不便再留在青龙山庄,二姨娘受了她的牵连,一度在庄里抬不起头来。纪母大大赢了一回,越发宠爱秦如月。
钟灵临走前,送给天婈一个如意坠做纪念。那如意坠别致的很,呈泪滴形状,青翠透明,内里却有点红墨,不知如何渗透进去的。天婈总觉得那东西很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近来,她的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光阴捻指,过了数十日光景,转眼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
启程那日,天婈见到许久不曾碰面的秦如月,一下子差些没认出来。
秦如月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突然圆涨了起来,尖下巴变成了圆下巴,下巴上的肉叠了两层厚,整张脸看上去像张大肉饼子。
腰身也由原来的细柳腰变成了水桶腰,行动间,不再是弱柳扶风,有种千钧横扫的气势。
天婈哆哆嗦嗦地挪开目光,不忍直视。
听说苏夜黎日日去怡畅院替秦如月把脉,并寻来许多仙草灵药炖了汤让她喝下。这脸,这腰,约莫便是那些仙草灵药养出来的结果。
自打那日起,天婈也未再见过苏夜黎,如今看来,他倒颇有小成。母体养成这样,想必那肉胎也不会瘦弱到哪里去。
秦如月大着肚子不宜奔波,此去宫中的名单上亦无她的名字,她只是过来送行的。
纪母如今越发不待见玉璃月,纪长安也被纪母限制着,日日宿在怡畅院。秦如月春风得意,不再将玉璃月放在眼里,连话也懒得与她说,只拿眼觑了她一眼。
天婈落个清静,自登上马车,闭目养神,近来她潜心修炼,额间的若木花越发明艳。
数十辆马车依次向前驶去,笼罩在朝阳下的青龙山庄,檐牙高啄、身披金光。
天婈未料到,她这一去,却没能再回到这里。
太后生辰,普天同庆。
因着这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一路上时不时便能遇见马车队,除了少数是来贺寿的,大部分是来瞧热闹的,还有脑筋活络想趁机过来捞一笔的。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奔跑,那速度一个比一个快,都晓得皇城客栈紧张,生怕去晚了便找不到落脚处了。
进入皇城后,马车更是寸步难行,据说从皇宫门口一直堵到了郊外。
明日才是太后的寿辰日,远道而来的臣子兼亲戚朋友们一概被安排在皇城外的行宫里歇息,四大山庄除外。
他们这一行人打着青龙山庄的名号,由禁军领着进入皇宫,一路畅通无阻。
数万年来,朝代更新,天婈进入过无数个皇宫,可这一朝的皇宫她却是头一次来。
这一代的君王,仁厚节俭、内政修明,是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
宫内古树参天,繁花茂盛,夏日的暑气似在这里隐匿了踪影。重檐屋顶、朱漆宫门,处处透着大气,却丝毫不见前朝的奢华。
内眷安顿后,先去拜见皇后。
当朝皇后是孙尚书家的独女,约莫四十年岁,生的珠圆玉润,着了一身银凤图案的紫红色宫装,雍容典雅,气质高贵。她亲自上前将纪母扶起,请她上座。又唤天婈:“月儿,来我这里。”
一众小辈就她紧挨着皇后坐着,看来这位舅母倒是真的喜欢玉璃月。
自古以来,皇后最难当,需美貌端庄,才能入得了帝王的眼,需内外兼修,才能堵住臣子们的悠悠之口。这位孙皇后显然很称职,堪称典范,在座二三十来人,她面面俱到,那目光温暖如阳光洒满大地,照拂了每个人,就算没与她说话,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亦让人不敢起轻视之心。
见过她一面的人,都赞她端庄和蔼、才艺双馨、令人生敬。
坐了一会,皇后瞧见天婈打了个呵欠,晓得她这位外甥女一贯性子野,难坐得住,便蔼声道:“你母亲已经来了,正在永寿宫陪太后说话,你去找她吧,母后也一直念着你呢。”
天婈刚好也乏了,遂应了声是,由一个绿裙小宫女领着往永寿宫走去。
那个小宫女忒伶俐,忒贴心,瞧着日头正毒,特捡了条凉爽的林荫小道带路。小道两旁种满了树木花草,既能纳凉又能观赏,天婈缓缓踱着步子,满心惬意。
行至一拐角处,有方葡萄架,上面挂满了大串大串紫色的葡萄,天婈正想借着这葡萄与那闭口不言的小宫女说说话,以解路途寂寞,葡萄架后面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其实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因这地方空旷安静,天婈她们又站得很近,是以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昨夜太子殿下宠幸了春玉姐姐?”
领着天婈的那个小宫女,冷不丁抽了一口气,瞬间白了脸。妄议主子之事,可是死罪!她年纪尚小,素来没主意,眼见天婈正凝神倾听,只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提醒。
另一个声音接道:“太子此次回宫,性情大变,日日沉醉于歌舞不说,带回来的那几个歌姬,个个薄纱轻裹,妖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