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把他们丢到大莽军占据的地方一个月试试!”
南陵行省,云秦前线某军营帐中,一名络腮胡子云秦将领大发雷霆,直接拍碎了一张桌子,“那群儿郎从我这里过的时候,我都一个个看过,光是看他们的眼神,我就知道这就都是我们云秦军队里面最缺的人!这些好儿郎活下来,难道是用来给自己人羞辱的?马是他们带回来的,对方太子是被林夕刺杀的,他们竟敢说内情有问题!有问题让他们去夺大莽一个大军马群回来,让他们去杀一个太子回来试试!”
“南将军,您是这样的意思,顾大将军显然也是和您一样的意思,否则他不会先前在无法亲至的情况下,都特别派人前去慰问莫寻花这些人,为难这些人,便是不给大将军面子,又岂是监军处几个官员有胆子做的事情。”
碎裂的桌子旁边,一名黑脸将领冷笑道:“这不是圣上的意思,便是中州城某个想讨好圣上的官员的意思。”
络腮胡子云秦将领怒道:“这关圣上什么事情?”
“顾大将军欣赏林夕,我们军方不少人欣赏林夕,但圣上却一直不喜欢林夕。先前林夕诸多功劳,刺杀那么多大莽将领,坠星湖南岸剿灭大莽大军,坠星陵下杀死胥秋白这名叛将,这些天大的功劳,都压下不提。圣上当然不喜欢更多听到林夕有更多的功劳。”黑脸将领冷冷道:“明君意,便能做出圣上喜欢的事情,中州城有些人,讨好圣意,可是最擅长的事情。”
“好!很好!我不管上面到底是谁的意思,这些监军处的官员居然敢这么做,到时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子!”络腮胡子云秦将领怒极反笑,“到时那些个涉及的监军处官员只要到前线来监军,我便把他们弄到最前沿,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
黑脸将领冷峻道:“这的确是我们擅长的事情,不过目前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觉得小林大人若是回来,若是听到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那些人结果被监军处的人当成大莽奸细一样对待,他会怎么样?”
“大事不妙!”
络腮胡子云秦将领一双圆眼顿时瞪得极大,“非得将那些个监军处兔崽子全部宰了不可!”
黑脸将领嘴唇一撇,还未来得及出声,哗啦一声,营帐门帘被掀开,又是一名年轻将领快步走了起来,面色喜忧参半,“林大人回来了。”
“林夕?”络腮胡子云秦将领和黑脸将领都是一怔。
“刚刚得知消息。”年轻将领点头:“林大人带了两百余名千霞边军进入了南令行省。”
“那按你方才所说,是决不能让他知道莫寻花他们的事情。”络腮胡子将领惊声道。
“已经晚了。”年轻将领寒声道:“林大人已经得知消息,已经在往如东陵的途中。”
络腮胡子将领大惊失色:“糟糕!糟糕至极!他将那些监军处兔崽子全部宰了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那是你的做法。”黑脸将领终于忍不住讥讽道:“林夕早在我们先前龙蛇边军时,便已经证明极其聪明,又怎么会和你一样做这样无脑的事情。”
络腮胡子将领一愣,“他不会么?”
“我不知道,也很期待看他的应对,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像你这样鲁莽。”黑脸将领冷笑道:“顾大将军总说你是有勇无谋,只知道头脑发热冲杀,把我调来和你捆在一起,你也不知道改改,你的脑子里,难道除了打和杀两个字之外,就没有别的字眼么?”
络腮胡子将领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拍了拍黑脸将领的肩膀,“我鲁莽又不打紧,反正有你嘛。”
年轻将领看着黑脸将领冷哼一声,络腮胡子哈哈笑着的神态,却是苦了脸,“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
……
林夕在马车里。
他躺在车厢里的样子十分不雅,甚至把脚都垫高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没骨头的人一样,软软的朝天躺着,但这却是最舒服,最舒展和放松身体的姿势,他的脸上,也是一脸惬意和舒服到了极点的表情。
若是甘心为犬,绞尽脑汁,做了许多细致安排等待着他出现的许箴言,此刻看到他这副甚至可以用“犯贱”两字来形容的样子,恐怕就算不气得吐出一口血,也会气得胸口隐隐发疼。
“人生的意义…大多数时候,应该是享受啊。”
林夕听着沿途的蝉声,又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此刻的确很舒服。
在野外和暴雨泥泞为伴了那么久,就算是普通马车的车厢都恐怕会觉得是天堂,更何况是军方沉重平稳的内嵌钢板的大马车。
而且他虽然一时还懒得去想到底是谁在后面主事,让监军处在苛难莫寻花等人,但他却是根本不心急,更不发怒,只是觉得对方很愚蠢。
因为他总是觉得这世上很多人总是以自己的要求来衡量他。
功勋,官位?
这些东西他本身就不在意,但对手却是要在这些方面和他计较,岂不是很滑稽?
在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呻吟之后,林夕越发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看着自己对面的高亚楠,“我们鹿林镇的人都喜欢吃糖水鸡蛋,可我就觉得很难吃,我就喜欢吃咸的茶叶蛋。不过现在很多人就是以为我和他们一样喜欢吃糖水鸡蛋,然后还觉得如果把糖水鸡蛋从我面前拿走,我会很生气,很痛苦…既然这样,那我是不是反而应该装出对糖水鸡蛋很喜欢,很在意的样子?让他们多做些蠢事?”
看着林夕有些犯贱的样子,听着他此刻有些犯贱的话,再想到先前离开千霞山时两人的谈话,高亚楠很喜欢林夕此刻的状态,于是她也笑了起来,道:“只要你不要乘机把你的手伸到我这里来,你喜欢怎么样做都可以。”
林夕讪讪的一笑,缩回了伸向高亚楠的手。
高亚楠喜欢有时坏坏,有时却又听话老实的林夕,她笑了笑,将手里看着的一张纸卷丢给林夕,“现在的云秦,真是一日三变,只是从春入夏,我们便与世隔绝一般。”
林夕看着纸卷上的内容,面容有些认真,有些惊讶了起来:“御都科?…许箴言这么厉害,已经到了正二品?他这也算是云秦史上最年轻的正二品大臣了吧?汪不平竟也到了正三品?这可真是廉政公署了啊,不过皇帝可不是港督,恐怕这御都科很快就是廉政公署加锦衣卫…”
林夕在高亚楠面前没有什么顾忌,高亚楠也早已习惯他的这种“胡话”,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道:“廉政公署和锦衣卫又是什么典故?”
“廉政公署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意思倒是也和御都科明面上的意思差不多,独立处理贪|腐污吏,锦衣卫倒是值得一说。”林夕看着高亚楠,懒洋洋道:“我先前那个世界,有一个叫明的朝代,有个姓朱的皇帝,本来设立了一个叫做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机构,原本只负责皇帝仪仗和侍卫,但后来皇帝为了加强他的权力,这机构便掌管刑狱,赋予了巡察缉拿之权。到最后更是专门成为皇帝的耳目,看看有没有人说皇帝的坏话,便抓起来对付。”
高亚楠眉头微皱,“你觉得圣上最终便是这样的目的?”
“前世之事,后世之师。”林夕笑了笑,“文轩宇的老爹到底想什么,我是不知道,但皇帝的意思,恐怕就不会差了。”
“刘学青现在是清正直臣的领袖之一,由他来执掌御都科,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让圣上达意。”高亚楠沉吟了一下,道。
“越是像他这样清正,觉得在满眼污秽之中难以呼吸的人,越是恨不得一夕扫清污秽,还天地之清明。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推动之下,更容易好心办坏事。”林夕摇了摇头,“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在南伐开始之前,那时设立御都科,大刀阔斧,道了政清人和,国库丰盈之时,再开战,那是再好不过,但是这种时候,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是令人戴罪立功,一些情节较轻,又有才干,能干实事,只是贪财的官员只要交出罚银,便先既往不咎,若是一下就过严厉,反而会让那些污吏出逃,或者四处寻找靠山,内耗更剧。”
高亚楠想了想,看着车窗外的柳树,道:“按你这么说,我反倒是担心将来刘学青的安危了。”
“考虑太久远的事情就会变得烦恼,你忘记我们在出千霞山时的谈话了么?”林夕笑了笑,轻声道:“上车前偷塞给你这纸卷的人是你父亲的人?”
高亚楠点了点头。
“我还是觉得我幸运。”林夕看着眼中的“白富美”,贼笑了起来,“帮我想想要怎么给那些监军处的人点颜色看看吧…”
“父亲有特意提醒,我们行踪明确,反而是在明处,更容易遭遇刺杀,我看你不担心,反而很期待的样子。”高亚楠无奈的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
“不去战场还能杀敌,又有顾云静的军队护送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