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昂开口第一句话,已经让水叮咚心中猛然一沉。秦玉昂瞅着她的脸色,故意停了一停,这才毫不掩饰兴奋之情,满脸欢笑续往下说。
“我听说自两年前姓尚的来到长安,得尚财主青睐收他做了义子,短短两年时间,他居然因为赌博,将尚家万贯家财挥霍掉了一半。最让我疑惑的是,你不是说你跟他自幼订下亲事了吗?可是尚财主在收他为义子后不久,就给他另外订下了一门亲,他当时并没反对。一直到最近,那家人出了点事情,本来挺有钱的,现在却家徒四壁,姓尚的这才翻脸无情,退掉了那门亲事。”
水叮咚有点发呆,并不是完全不信秦玉昂的话,而是在考虑着张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作为。
在她的印象之中,张旻一直忠厚正派,连烟酒都极少沾染,怎么会一到这个年代,就染上了赌博?
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突然来到这个陌生而封建的年代,张旻根本无所适从。他又不懂得这个年代的弯弯绕绕,很难马上找个正经事情做。久而久之,只能以赌博来打发时间填补空虚。
至于说张旻没有拒绝尚财主替他定下的亲事,那更是不能怪他,毕竟他并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二十一世纪,更不知道她水叮咚也会来到这个年代,既然娶不到心爱之人,自然跟哪一个女人定亲都无所谓。
而他最近所以会退掉亲事,水叮咚想到的,绝不是因为女方家里突然败落,而是胡力瑧在她来到这个年代以后,很可能跟张旻见过一面。张旻一听说可以跟真正爱的女人在一起,自然会毫不犹豫退掉他并非心甘情愿的那门亲事。
她觉得她想的肯定是对的,所以她不仅没有因此感觉难受,反而对张旻更增怜惜与牵挂。
不过她没敢将这份牵挂放在脸上,只是抬头看着秦玉昂,说道:“你说的这些胡力瑧都跟我说过,可是耳听是假,眼见是虚,无论如何,我要亲眼看到他以后才相信!”
“可是……万一在见到你之后,这家伙按捺不住要强逼你怎么办?像他这样的无耻小人,我可不放心让你跟他在一起!”
水叮咚很清楚秦玉昂这句“强逼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她在二十一世纪,早就跟张旻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只是这种话不能说给秦玉昂听,只能偏头一想,说道:“你该知道他是一个文人,不曾练过武功的,你真要是这么不放心,何不教我两招,让我能够保护自己?”
“教你两招太麻烦,你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能练会!”秦玉昂一口否定,“既然你不肯让我露面,那就带一个我的人进尚府贴身保护你!”一边说,不等水叮咚反对,他已经冲着门外呼喊一声,“玉兰,你进来吧!”
只听一声娇脆回应,房门一动,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长相虽不算是十分美丽,倒也清秀可人。她上身穿一件黄色衫子,下身着一幅同色短裙,裙里露出墨绿色的裤腿,脚上还穿着一双挺漂亮的绣花鞋。
“她叫玉兰,是客栈掌柜的外甥女,自幼跟着舅父练武,寻常三五个男人都未必能是她的对手!”秦玉昂向着水叮咚做完介绍,又回头吩咐玉兰,“玉兰,就辛苦你伺候水姑娘一段时间,日后我定然重重酬谢!”
玉兰吓得赶忙跪倒,说道:“大公子怎么说出这等话来,可不要折煞玉兰了?玉兰一家受秦家堡诸位主人大恩大德,玉兰虽是女流,也愿尽心尽力报答一二!”
“你快起来吧!”秦玉昂站起身来,亲手将玉兰扶了起来,“那我就将水姑娘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证水姑娘在尚府之中,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玉兰得他亲手相扶,当真是受宠若惊,赶忙应道:“大公子但请放心,玉兰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水姑娘受丝毫伤害!”
“倒不用粉身碎骨这么严重!”秦玉昂咧嘴笑了起来,“我已经让人细细查实,尚府没有什么武功高手,几个护院家丁都是泛泛之辈,要不然我也不敢只让你一个人护着水姑娘进去了!”
玉兰脸颊泛红,忙又喏喏两声,这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水叮咚明知不可能推却,反正在这个年代她也待不了多久,而一旦胡力瑧要施展法术送他们回去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凭这小小丫头也不可能阻拦得住。
耳听秦玉昂一再叮嘱她一旦看清“尚旻”真实品性,务必要立刻回来惠英客栈与他相会,水叮咚随口答应,没敢流露出半点厌烦之意。
再到第二天,水叮咚换上女装,由玉兰帮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之后便催促着要马上去尚家。
秦玉昂万般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终于还是备好马车,让玉兰服侍着水叮咚在车里坐下,他自己亲自骑马相送。
一直送到尚家门口,秦玉昂先跳下马背,掀开车帘等玉兰跳下马车,便要亲手扶着水叮咚下来。水叮咚手都伸出来了,忽一转念,又说道:“还是让玉兰扶我一把吧!”
秦玉昂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皱皱眉头,说道:“他家的大门关着呢,你还怕被人看到?”
水叮咚无奈,只好让他扶自己下车,抬脸一看,只见眼前一道门户倒也宽敞高大,只是大白天的,两扇大门却关得严严实实。
“你还是回去吧,让玉兰扶我上前敲门就行了!”水叮咚又说。实在是不愿让张旻一开门看见自己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更不愿让秦玉昂看见自己与张旻见面时的欢喜与激越。
“我在这儿等着,等你们敲开了尚家的大门,我马上就走行不行?”
水叮咚见他已有不耐烦的意思,只好不再多说,任由玉兰扶着她走至尚家大门口。
玉兰叩响门环,略等了一等,便听“吱呀”一声,一个头带家丁帽的的十六七岁的小子探头出来觑了一眼。
“找谁呢?”那小子问,眼珠滴溜溜地颇显机灵。
“你们少爷在不在?告诉他,水叮咚姑娘来了,叫他赶紧出来迎接!”
那小子见玉兰说话口气这么大,不由得更是满怀狐疑瞅着水叮咚看了好几眼。
大概是见水叮咚样貌打扮都不俗,终究不敢怠慢,赶忙打开大门,说道:“我们家老爷病重,少爷正在里院探视,姑娘不如进屋稍坐坐,容小的为姑娘通报一声!”
一边说,便弓腰做出请进的姿态。水叮咚点一点头,由玉兰扶着迈步进入门槛。回脸一望,只见秦玉昂仍在那儿站着,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
水叮咚不敢多看,遂扭转了头,但见尚家院子甚是宽敞,当然比秦家堡远远不如,不过院内房舍却也精巧雅致颇具匠心。
那小子引着水叮咚主仆至一间偏房内坐下,招呼一个丫头倒了茶,他自个儿也不知是不是进里边通报去了,反正没过多久,就听见脚步声响,一个男声急着询问:“水姑娘在哪儿呢?”
“正在偏厅坐着呢!”
“你小子作死呢?怎么敢引姑娘在偏厅坐,该引姑娘到客厅才对!”
水叮咚听那声音正便是张旻在说话,再听他话中满含着欣喜之意,不由得心中悲喜交加。方刚站起身来,一个男人已经从门口直闯而入,两眼瞪着水叮咚,满脸的狂喜,更有满脸的不敢相信。
那当然是张旻!虽然此刻他一身古装扮相,而且他穿的不是武生服饰,而是文人装束。就像水叮咚之前的穿戴一样,头上一顶带翅书生帽,身上一袭宽松书生袍,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水叮咚猛然看见他打扮成这样,非得笑破了肚子不可。
可她来这个年代已经将近一月,早就在心里千百次的想象过与张旻见面时的情形,张旻这一身古代装束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倒是他满脸的狂喜,令水叮咚禁不住地泪染双眸,情难自禁。
“叮咚?真的……是你吗?怎么可能?”良久,张旻终于问出一声,依然像是在做梦一样。
水叮咚点头,眼泪也在一点之间狂涌而出,瞬时间挂满两腮。
(请看第三十七章《他的爱情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