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女子抱着孩子的尸身无声的哭泣。

  透明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点一点的浸染衣襟,她的衣服质地很差,上面立刻晕开一大团痕迹,苏斐摸摸心口,觉得心里堵的慌。

  很难受很难受。

  他明明是想要护着她的,让她再也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

  他却无法办到。

  她还是受伤了,白皙的脸上被破碎的瓷片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滴落成串砸在地上,和着那滩黑色的血液成了一团化不开的墨色。

  她浑然不觉。

  身后是拳脚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薛蟠的那几个侍从还有他自己快被打死了。没有苏斐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停下。少年蹲□,从袖子里慢悠悠的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来,递到女子的眼前,轻声说道:“擦擦吧,血流多了对身体不好。”

  那女人黑漆漆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跟个木偶似的。

  少年无声的笑了笑,眉眼带上淡淡的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笑女人,他伸出手去,一点一点的将女人脸上的血液擦干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来,打开木塞,清水染湿帕子后将帕子沿着女人的伤口小心涂抹。

  当他的手落下时,那处伤口悄然愈合。

  “你看,我能救他的。”

  女子眼珠子动了动。

  少年摊开掌心,白皙的掌心里安安静静躺着白玉小瓷瓶,阳光下薄薄的瓷胎泛着透明一般的光。他的话有用,女人慢慢开口,哭的时间太久,她的嗓子有些哑:“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啊?!”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去抓少年的衣角,手指用力到泛白也不松开。

  苏斐无奈的笑笑,将她怀里的孩子抱起来,冰凉冰凉,在他触碰的时候那女人被惊到,下意识的想去打开他的手臂,等打上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答应她要救她的孩子。僵持在半空的手臂颓然落下,怀抱里一空,孩子的尸身已经被抱走。

  手里被塞过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小瓶子,就是这瓶子治好了自己。

  “去给你夫君擦擦。”

  夫君?

  是啊,她还有夫君,那个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男人。女人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蹒跚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被打晕了过去,身上都是伤口,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见了血肉而已。她拿着水一点点将受伤的地方擦过,手里的帕子被施了法术一般。掠过,伤口就慢慢的消失,等到一瓶水用完,地上的男人嘴里开始发出含糊的声音来。

  心里的另一块石头落了地,女人回过头,只见阳光下少年抱着她的儿子逆着光站着,身姿修长,眉眼清俊,她心里一悸,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苏斐抱着一个尸体跟抱着一个冰块似的,他浑不在意,左右这是他异父同胞的躯壳又有什么可怕?他准备将薛蟠打死了事,不是说薛蟠打死了人吗?被人打死也是应当的吧?而且,一个名义上被流放的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皇城的。

  太子?

  谁怕啊!

  苏斐想,他也是时候离开皇宫出宫建府了。

  一辈子呆在宫里总不是办法。重要的是他要一个地方安置她。总不能将她放在阿哥亲王的府上?一个女人总是会被说闲话的,他不想她寄人篱下,一时可以,一世不行。

  少年的目光坚定锐利。

  外面起了一阵骚动。

  抬头看去,只见衙门里的人姗姗来迟,一顶官轿挤进来,帘子被抬脚的衙役掀起,狭小的轿子里挤出一个人来,胖乎乎跟和馒头一样,五官都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清楚,只一双小眼睛闪烁贪婪的光。顺天府尹,天子脚下,能做这个职位的都是有背景的人。

  他从轿子里出来,一眼便见了地上不成人形的薛蟠,倒抽一口冷气,大叫:“哪里来的贼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来人,给本官抓了!”

  薛蟠是太子的人,在京城里只要不是黄带子谁敢跟太子作对?全抓回去!!

  揍人的侍卫直接从腰间抽出了刀,一个个冷脸相对。

  敢在京城带刀的哪里是普通人?府尹揉揉小眼睛又抽了口冷气,脚一软就倒在地上,妈呀,这分明是宫里御前侍卫的腰牌。

  苏斐抱着孩子骑上自己的马往外走,让人找了顶宽敞柔软的轿子给女人和她夫君做了,一路压着跟一条死狗似的薛蟠往十四府里去。被倒拖着的薛大爷陷入深深昏迷,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府尹见人走远,一个机灵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往衙门里去,他要找人,他要去告诉太子!

  且不说他怎么样,苏斐一路带着人敲开了十四的门。

  难得的十四居然在府里,不光十四,还有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

  “哟,这不是斐苏?难得啊,居然从皇宫里出来了?”说话一向嘴巴不留情的老九挑着他那双飞扬的桃花眼笑眯眯,有点不怀好意。

  兄弟四哥围坐一堂,屋子里放着冰镇的好酒,酒壶打开里面的酒香扑鼻而来。

  “你怀里抱着什么?”

  老十凑上来看看,等看清楚了,顿时一惊:“你怎么抱了个死人过来!!”

  “噗。”

  “咳咳。”

  “老十你说什么呢,哪里来的……死……人……”十四自动消音,呆滞的看着少年怀里的东西,良久才找回神智,下意识的动动嘴巴:“啊,真是个死人啊。”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什么叫真是个死人啊!分明是哪里来的死人!!!

  “我有急事想拜托十四爷。”

  少年沉着一张脸,眸子暗暗第一次恭恭敬敬,弄的胤祯都怪不好意思。

  “何事?”

  “我想将两人暂时托付给你。”

  又是托付?喂,你前面的那谁还没走呢!!

  不管十四怎么反抗苏斐还是让女人和她男人暂时住下,在离胤祯远远的一个地方收拾出一个院子,派了四个婢女照顾,苏斐这才腾出手来。

  女人的精神开起来比方才要好的多。

  苏斐蹲□看着她:“我会救你儿子,也会帮你的,所以,请你先好好的在这里,照顾自己,还有你重要的人。”

  女子呆呆的看着他:“你会救他?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你的血脉。

  少年笑了笑,没有答话。

  安置好了两人,苏斐再看了一次上次救下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金珠交到她手中:“先前你说想回报我对吧?”

  “无以为报。”妓子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我想到了,有件事你能帮我才对,只有你能做到的。”

  “请吩咐。”

  既然能回报,那么拼上所有也会做到,女人秋水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暖,她已经不复先前的青春美丽,生活让她的眸子染上了深沉的悲伤,眼角处年纪轻轻就出现了一丝的纹路,嘴角微微挑起,明明高兴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让人心头砰然一动,流于表面的光华在历经磨难后层层叠底的刻尽了骨子里,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和成年女子的妩媚,更有一点饱经风霜明月依旧的韵味。

  苏斐认为这样的女人,是最适合不过的。

  他所需要的。

  将金珠留给她,同时也是将最后的后路交到她手里。

  苏斐找了个没人的院子,抽空去了趟空间,他的空间很废,除了一汪泉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不是能种地的人,若是掠夺更适合一些,习惯了好一些的生活,再自己开荒怕是做不到了。少年嘲讽的笑笑,但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怕还是能做好的,没有到绝地谁都不愿意将自己过的那么落魄不是?该种的他还是种上,不用他照顾,自然成长,等到成熟后愚者会挥舞着镰刀来收获成熟的果实,他还放了一批动物进去,家禽猛兽什么都有,愚者在雪山那边下了一道禁制,只要不主动过去那边的野兽也不会出来。所以,放养什么的不要太幸福啊!

  “喂喂,你怎么带了个死人进来啊!”

  愚者挥动着小翅膀十分惊讶,连面具都歪了几分露出尖尖白皙的下颌。

  哟,小愚者绝对是个美人啊!

  苏斐笑了笑:“有没有法子能救他的?刚死的,就是没什么热乎气了。”

  “你当我是神啊?”

  小家伙翘着腿十分得瑟。

  “没救了?那就埋了吧。”

  (⊙o⊙)亲,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剧情总么不对!你是不应该哭着跪着求我咩?╭n╮(︶︿︶)╭n╮你想太多了吧……

  “等等。”

  “……”

  “我又没说不可以救!”他笑了笑,有几分古怪:“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取到泉水的时候吧?”

  记得,有只狮鹫跟他打了一架来着。

  “所以啰。”

  “?”

  雷声乍然而起,细听又好像不是雷声,苏斐抬头望去,天空忽然黑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飓风吹的人东倒西歪,差点飞出去。两只亮亮的灯笼从云层后探出头来。

  那头龙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发现我是个差劲的人,因为一些原因就感觉没爱,结果下午去找女王大人,被大人抽了一顿才发现,要是这样没爱来没爱去的,那我到底对什么才有爱?果然,虽然大家都爱潜水,但是一直都在不是咩?所以,就算只有一个人了也要撸完他!站起来撸!从明天来时我会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