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水镇停泊了两天后,船终于起航了。而此时的舱房已空了大半,底层的货物也在清水镇卸了个干净,航行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拐角的一间舱房外,慕若兰靠着围栏,赏着落日夕阳,素净的脸上染着迤逦霞辉,娇妍明媚,目光不时望向几步外那扇紧闭的门扉。
这都日落时分了,飞影那厮以养伤为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慕若兰有心找他表达歉意却见不着人,总不能踹门硬闯不是。
那她就守在门外等,就不信他能永远不出来。
窗纸上笼着一层淡金色的轻纱,那窈窕倩影久立于门外,依稀可见淡淡身影。
门外,她凭栏而立,门内,他负手凝眸。
“飞影。”慕若兰走近,隔着一闪雕花门,“你的伤好些了吗?”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只剩这一句能说得出口。
吱呀一声门缓缓开了,飞影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他脸色苍白,唇色清淡,但精神矍铄,眼神淡然的看着她,“进来吧!”
慕若兰一愣,随即绽开笑颜,脚步轻快的进屋,谁知刚往里走了两步,身后响起关门声,她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捞住腰身,瞬间身体悬空,惊呼一声,下一刻就被抛在床榻上,她恼怒地瞪大眼,刚想起身就被他压在床上,手脚被压制,动惮不得,两人姿势十分暧昧。
“混蛋,放开我。”
飞影低笑出声,“不是要以身相许么?这样就受不了?”
以身相许……
好哇,这厮是用她挖的坑来埋她呢!
使劲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开,慕若兰索性由他压着,好笑的看着他,“可我记得你拒绝了呀,你说宁愿终身不娶也不要我对你以身相许的。”
他稍微抬起胸膛,拉开点距离,但仍是压制着她,“我反悔了,有你这么个娇美可人的未婚妻也不赖,不如我们请世子做主,就在这船上共结连理,缔约白首如何?”
他的目光坦然,语气并不郑重,却不似作伪,慕若兰一时间竟猜不透他的心思。
瞪他片刻,慕若兰似真似假地说,“你若敢向世子开这个口,有何不可呢?”
他凝睇着她,薄唇微微扯开一丝讥讽,“你真的以为在世子的心里有多重的地位?”
慕若兰唇角的笑容一滞,“我从不低看自己,但也不会随意就蒙了心。”
飞影起身,搂着她的腰扶起来,顿了顿,伸手为她整理刚才挣扎下松散的衣襟,动作生疏而笨拙,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垂眼轻叹道,“小兰……”
她嘴角一抽,没好气道,“别这么叫我。”
他又叹口气,语气更是惆怅,“若你不愿跟我……”顿了顿,才说,“便离开吧!”
那双刚劲的手将慕若兰胸前的衣襟拢得密不透风才罢手,迟疑了一下,又摸上她的秀发,以指为梳顺了几下,终于满意的收手。
慕若兰任他拢衣顺发,哭笑不得的看着裹得严实地胸口,眉梢却染了笑意,“别忘了,是你掳我来此,是你不要我以身相许,现在又说这种话,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我吧?”
他刹那沉默,双眼深邃的望着她,她在那双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眸子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不禁心悸,这样的飞影,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知道这艘船为何会在清水镇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停留吗?”
慕若兰微惊,凝眸注视他,抿唇不语。
飞影哂笑,“清水镇外三十里处有座矿山。”
“是铁矿?”她立刻就懂了,东域富庶,兵器装备却不行,铁是铸造兵器不可缺少的,然而东域铁矿极少,就只能从矿产丰富的天朔国获取。
飞影从不怀疑她的聪慧,“没错,是座尚未开采,地方府衙都不知晓的私人矿山。”
慕若兰眼珠子转了转,“所以那晚你们所赴晚宴便是应矿山主人之邀?”
“是,矿山之主是清水镇首富,一年前他发现名下几座山里藏着铁矿,惊喜之余却又怕官府知晓后会仗势逼迫他拱手交出矿山,好献给朝廷邀功,于是他暗地里打听需要铁矿的买家,打算把矿山卖掉脱手,这两年世子暗地里派出探子多方注意着这方面的消息,得知此事后立刻与矿山主人联络上,刚开始此人不肯卖矿,怕我们权势不够护不住他,世子便露了真实身份,你猜怎么着?”他说着嘲弄一笑,“那人把世子当神一般膜拜,直说要把矿山送予世子,分毫不取,只要,只要世子纳了他的女儿,为妻为妾皆可,呵……”
慕若兰听了竟不感到意外,红唇一勾,“他答应了是吗?”
对于她的平静无澜,飞影一阵愕然,“你,不介意,不伤心?”
慕若兰给他一记白眼,“你觉得呢?”
他索性一次把话都说了,“若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对你构不成威胁,那么你可知在东域王府里住着一个王妃属意的未来世子妃的姑娘,还有那安尚书的千金也住进了王府,将来会有更多的女子进入王府,你可还认为这般跟在世子身边是你想要走的路?”
原来还有这些她不知道的事儿呢!
慕若兰默了,目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脆声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不过,与我何干呢?我又没要嫁他,是你们把我掳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