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晴没有回候府,她找了个偏僻的旮旯窝着,拆开火漆封口,抽出信来展开细读。
这是端木雄给天朔国皇帝李佑的亲笔信。
一字一字细细阅过,端木晴的脸色由震惊到恍然大悟,最后是愤怒怨毒。
她万没想到,事情原来是如此,怪不得爹爹死活不肯归入睿王麾下,情愿牺牲独生女的一生幸福,也不肯背弃皇上。
难道她就不是他的女儿吗?
他怎能如此心狠!
“啊……”她恨声怒吼,将手中信纸撕成碎片。
恨得浑身发抖。
端木晴看着手中冷沉的令牌,咧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
日暮渐沉,夕阳无限。
端木晴睇着天边红日,脑子里一道诡计渐渐成形,眼底一片暗沉。
当她赶到西城口时,城门已关,这个时候除非持有通行令否则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城去。
躲在暗处,端木晴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焦急地踱着步子,那被她杀掉的暗卫久不回府复命,父亲定然起疑,再派出暗卫一探便知事出有变,到时她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可该死的城门有兵马司和禁卫军的人严防死守,想混出城可不容易。
“王妃想出城?”
霞光中,一道拉长的纤影慢慢朝端木晴靠近。
端木晴倒退几步,戒备警惕的望着来人,逆着光,她看不真切,那窈窕却柔韧的身影仿佛有种魔力般,将她退后的脚步钉在原地。
“是你!”端木晴诧异的瞪着眼前这个清丽娟秀的少女,一眼就认出是那夜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愕然间心思急转,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少女当初救她必有所图,她原本想着若是对方找上门来挟恩图报或以此要挟,就交给父亲去解决,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
笑睇着端木晴那张消瘦苍白的脸上表情流转变幻,慕若兰哪能不知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正巧我也要出城,王妃可愿与我一起?”
端木晴睁大眼,猜不透这少女究竟玩得什么把戏?但能肯定对方不会伤她性命,否则当初不会从周秀手里救她一命。
“愿意,请带我出城。”先出城再做打算,横竖今天不能白走这一遭,且害了一条人命。
慕若兰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几个瓷瓶,在端木晴的脸上摆弄了一阵,又让她换了身青色朴素的衣裳,转眼间,锦衣华服的少妇变成了土气的黑脸丫鬟。
然而,当端木晴看到变装后的慕若兰时,不由惊道,“你这是……安心灵。”那日宫宴上安心灵御前抚琴献艺大出风头,她很自然的记住了那张脸。
“呆会城门守卫盘问时,你别出声,我来应付,知道吗?”慕若兰并未多做解释,带着端木晴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夕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傍晚的风携着炊烟的味道拂过大街小巷。
此时城门的守卫又多了一倍人马,城楼上的士兵三人一组来回巡视着,几十个弓箭手整装以待,以防突发状况。
这时已全面禁止百姓出入城门,严防紧守的一只鸟儿也别想飞进来。
马车不出意外的被守城的士兵拦住,车夫递了块玉牌出去,“车里是兵部尚书府的家眷,有急事出城一趟,烦请差爷开个门,行个方便。”
那士兵看了看玉牌,让他们等着,蹬蹬蹬的往城楼跑去。不一会他领着一个中年男人下了来。
慕若兰掀开车帘,低声对马夫说,“那人是兵马司的教头,见机行事。”
中年男人手中拿着那块玉牌,在马车前有礼的问,“敢问车内是兵部尚书府哪位贵人?”
车夫觑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哼,安尚书的家眷你认识几个?说出来你就能确认吗?”
那教头憨直笑道,“在下也是为了车里贵人的安全着想,最近城外不太平,天色晚了还是不要往外面跑的好。”言下之意是弄不清楚就不放行。
“你这个……”车夫正要发作,这时车帘撩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好了,别说了。”慕若兰顶着安心灵的脸,温婉的朝那教头说,“有劳这位大人,小女奉家父之命出城探望一个在城外庄子养病的长辈,还望大人通融。”
安心灵的脸一露出来,那教头就认了出来,他是宋谦的心腹,有关宋谦的身世他心知肚明,自然也对安尚书的家眷多有关注。
“原来是安小姐,冒犯了,把门打开。”
“劳烦了,走吧!”
滚轴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厚重的城门缓缓开了半边,车夫轻喝一声,马车缓缓驶出城去。
直到耸立的城楼消失在视线中,端木晴才松了口气,不解的问,“你怎会有兵部尚书府的玉牌?”
慕若兰淡淡的说,“假的。”
假的?
“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后当场抓住?”端木晴后怕的抹了把冷汗,要早知如此,她是如何也不敢跟着这丫头冒险的。
“兵部尚书府根本没有什么玉牌,他们之所以放行是因为这张安大小姐的脸。”
“你,你这也太冒险了……”端木晴捂着噗通直跳的心口,掀开窗帘往后方看了看,担忧的说,“万一事情败露,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慕若兰皱眉道,“也对,是我思虑不周,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不如想想呆会追兵来了咱们如何脱困的好。”
端木晴按着胸口,玄铁令牌硌得她很疼,暗忖,误打误撞也好,这丫头有心设计也罢,她总归是出了城,看来老天都是站在她这边,支持她这么做的。
“当初你救我一命,今日我便还了你这恩情。”端木晴从衣服里掏出那块被焐热的令牌,递给慕若兰,“我爹集结了三万精兵,蛰伏在城外山林中,他们的统帅就潜伏在西郊的落燕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