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彩心里很清楚,封棋对她的感情一点都不输给张靖榕。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蔡彩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钻牛角尖。
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同,她不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封棋身上。
他找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
无论如何,他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
“阿彩?”
“恩?”
蔡彩有些迟钝的看向张靖榕,因为心事重重,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迷离。
“我们来数数今天收到的礼金吧?”
“啊?”
张靖榕拉过蔡彩,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红布兜。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数数钱就会开心了。”
张靖榕,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蔡彩看着兴冲冲地张靖榕,无奈的笑了笑。
尽管你总是让我生气,总是让我不满意,总是让我心烦意乱。
但爱上你这件事情,我从不后悔。
张靖榕是个实诚人,真的拉着蔡彩开始清点这次亲事收回来的的礼金。
看在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的份上,蔡彩多日来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
张靖榕,你果然是了解你家媳妇啊!
忙活了一个晚上,蔡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将屋子洒满了。
起身后发现张靖榕不在屋子,她便随手拿了件外衣,打着呵欠走出了房间。
“大少奶奶。”
出门的时候,刚巧碰到准备进屋的管家。
“正准备唤您用早膳呢!”
“汤叔真会说话,是准备喊我吃午饭吧!”蔡彩毫无形象可言的伸了伸懒腰。
“少爷早上出门的时候特地嘱咐的,说是让您好好睡上一觉,没事不要来叨扰。可二小姐早上起身后没看见你,也哭着闹着不肯吃饭。这不,姑爷还在那哄着呢。”
“那便准备准备一起吃午饭吧!记得喊上张恒飞和晴思。”
“二爷和晴思夫人还没起呢!听下人说。昨晚闹腾了一宿。”
管家说的认真,像是在汇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或许他认为她这个当家主母有义务提醒家里的主子们,房事也要有所节制。
这样反倒是戳中了蔡彩的笑点,咯咯咯笑了半天。
“少奶奶。没事吧?”
“没事!”蔡彩笑着摇摇头“他们俩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明日派人收拾间偏僻的屋子让他们慢慢折腾去。对了,待会你替我查查昨天来的那些人住在哪!”
“这事大少爷已经派老奴去查探过了。”管家赶忙说道:“这儿县官不是被咱们姑爷抓到通州府受审了吗,新的县官又没来上任。所以他们便住在了空置的衙门里。深居简出,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那孔大人的事情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这倒是没听说!上次那些官兵来了之后,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情。咱们送去给表舅老爷的那封信迟迟还没有答复。”
“午膳之后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少爷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去看文墨。”
其实,蔡彩是要去一趟衙门。
该来的总会来,怎么也逃避不掉。
衙门很安静,只有一两个衙差打扫着院落里树叶。看见蔡彩来。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皇后娘娘!”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蔡彩并没有回头。
过了好半晌,身后的人才轻声道:“蔡小姐!”
蔡彩依旧没有转过身,只是安静的站着。
她心里很清楚。冷锋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非要叫你一声张夫人,你才愿意回头看看我吗!”
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蔡彩的胸口,她紧紧攥住衣角,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哑的令人害怕,就好像突破了重重困难才能开口说出这样一句令人心碎的语言。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可能,她觉得自己能够坦然的去面对他。
可现在才知道,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
“这一生。我只有两件事情永远不会忘记,第一件是你答应嫁给我,第二件,是你狠心的离我而去。蔡彩,我这辈子终究是欠了你的。”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蔡彩根本没有勇气回头看他。
她闭上眼睛又用力的睁开,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我该用什么向老天爷交换,才能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他的声音好似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的割开蔡彩的心。
她亏欠他,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千里迢迢跑到这。是为了张靖榕吗!”
“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蔡彩脱口而出。
“我在问你是不是!”
“我已嫁作他人妇,前尘往事又何必再提。你好好保重身子。”
蔡彩始终不敢回头。
始终不敢再看他一眼。
咬牙跑到门口,就听见冷锋惊慌失措的大喊道:“皇上!皇上!”
蔡彩,不可以心软。
你已经嫁给张靖榕了,绝对不可以摇摆不定。
蔡彩的脑海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激烈的拉扯着她的理智。
那一刻,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快去喊大夫。”
蔡彩还是狠不下这颗心。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草草扔下几句话便走了。
他们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她也不能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转过身,才赫然发现封棋已经倒在了院子里。
长发随风飘散,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掩住了他的半张脸。
一别数年,他清瘦了,憔悴了,即使不省人事也依旧眉头紧皱,不肯松开。
曾几何时。他是那样的容光焕发,眉宇间也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鲜血如同一朵牡丹绽放在纯白的薄衫上,血迹顺着嘴角缓缓地流出,蔡彩从中看到了很多。他的悲伤、无奈和痛楚。
她曾经尝过这样刻骨铭心的伤痛,却想象不到眼前的男人为她痛心了多少年。
“怎么会这样!”蔡彩半跪在他的面前,轻轻捧起他的头发。
每一缕头发都那样触目惊心。
它们在蔡彩的手心中慢慢滑过,诉说着这些年来的心酸。
“你离开没多久,他就变成这样了。”
冷锋安静的跪在一边,慢慢地说道:“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说过话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快乐,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开心起来。大江南北,能去的,能找的,但凡只有你的一丝消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赶去。最后也总是失望而回。这些年,朝廷若不是还有那些老臣撑着早就垮了;这些年,皇上若不是还有你撑着也早就不行了。”
“娶了芙蓉之后,你开始会说话了。”
“属下没有骗你。太医说,他的心病无药可治。再这样下去,活不过五年。”
“封棋!”
蔡彩终是没忍住心里那强烈的酸涩和不安,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文墨也不知县衙里的这人有多大的牌场,他只知道那些官兵将县里所有的大夫都一同请了去。
说是请,恐怕也不恰当。
自己只不过说了声另请高明,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文墨和所有大夫跪在县衙院子中间,等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发话。
“行了。文墨大夫留下,其他都回去吧!”
官兵在跪了满地的大夫中选中了自己,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当生死攸关的那一刻,文墨突然看开了。
他不该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否则冰妍更加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文墨大夫,有劳了!”
“定当全力以赴。”
文墨有些紧张的跟着几个兵大哥进屋。抬头便看见双眸通红的蔡彩和躺在床上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文墨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该怎么形容呢!可是说是这么特别的男子。
俊朗不凡,淡定优雅,可骨子里那种器宇轩昂,不怒自威又不是人人可以学来的。
文墨盯着床上那人看了许久。一时竟忘了来的目的。
“大胆,万金之躯岂容你…”
“别吓了文大夫。”冷锋依旧是冷脸冷面,可说话还算得上客气“有劳大夫先断症。”
“无颜姐?”文墨小心翼翼的向蔡彩递了个眼色。
蔡彩微微点头,突然又暗自垂泪。
文墨拿出脉枕,小心翼翼的把起脉来。
看着文墨的眉头慢慢皱起,蔡彩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怎么样了?”
“无颜姐,这位是你什么人?”
“故人!”
“恕我直言,你这位故人的病若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的脉象涩难疏通,细迟短散不成形,来往湿滞似刮竹,定是思虚交愁里积久,损血又伤精。你再瞧瞧他的头发,和你当初一模一样。说句难听点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找不到病根,他的病就药石无灵。”
蔡彩猛地一怔,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连太医都没办法吗!”蔡彩猛地拉住冷锋“你们有没有找赛大夫?”
“该看的都看了。他连话都不肯说,怎么还会吃药。”
你为什么这么傻!
可这句话蔡彩根本问不出口,若不是她,封棋根本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无颜姐,若是能帮你这位故人解了心结,再辅以针灸和药汤,我倒是有信心能将他救回来。只不过他会元气大伤,暂时受不得刺激。”
文墨边说着,边仔细观察着男子和无颜。
床上的男子连不省人事都要紧紧抓着无颜姐,他们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难不成是旧爱?
那就糟了!这个男子不能受刺激,那以后受刺激的就是靖榕哥了!
不会的,无颜姐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无论如何,先治好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