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桃山镇的青石板街道上,杨桃左看看又看看,她很久没有来过镇上了,快到午时的桃山镇就已经人来人往了,两边有卖着新奇吃食的,也有卖着新奇玩意儿的,杨桃时不时在一些卖手绢、发饰的小摊边流连,而赵墨有心带她出来逛逛,也就没有催着她去找赵母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她出来呢,故意带着她往好玩的地方走。
杨桃在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边拿着一对下坠水滴状的水红色耳环看,爱不释手,赵墨在旁边看着她:“带上我看看,恩?”
杨桃灿然一笑:“恩。”把银丁香摘下,带上水红色下坠,银色细链子的耳环,左右转头:“好不好看,怎么样?”
赵墨点点头,对着卖东西的一对老夫妻说:“多少钱,这耳环。”
杨桃看着他付了钱,笑颜如花:“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买东西呢?”
赵墨嘴角微弯,看着穿着一身青布裙带着水红色耳环的姑娘,这是他的风景:你带着这耳环也变好看了。路边小摊买的耳环,并不名贵,在她如玉般的耳垂上,却好似被点亮了一般,沾染上了她的明艳,边的煜煜生辉。
杨桃呵呵呵的笑,率先转头走开,赵墨连忙跟上,走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帮她注意着来往的人群。
看到街边有人卖包子,杨桃就走不动路了,两手偷偷拉着赵墨的衣角,眼巴巴的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赵墨,给我买包子吃。”
对于她的要求,他总是很难拒绝,更何况就是几个包子而已,花不了几文钱,难得的是她喜欢。
杨桃心满意足的吃着手里的包子,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顾盼生辉,不经感叹,桃山镇的包子做的就是那么好吃,只比她娘做的差那么一点点。
赵墨手疾眼快的把她拉到怀里,差一点就被人撞了,这是有吃的就不看路了,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让她一个人出门怎么是好,这般性子,被人卖了都还要帮人家数钱呢,连走个路都不省心,包子有那么好吃吗?他觉得一般呀,长得又是这个样子,又那么爱吃包子,可别被人家一个包子就骗走了,不过好在这年代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怎么独自出门,他家这个更不能放她独自出门了。
一路护着她,在路过烤鸭店的时候,赵墨想了想,带着啃包子的媳妇走进去,带她吃顿好的去。
两人叫了一只烤鸭,百年老字号现烤的烤鸭,外酥里嫩,再片成片,配着大葱丝,用薄饼包起来,蘸着酱,杨桃吃的口水横流,一个劲的嚷着好吃,赵墨在旁边默默的挑最好的肉,搭上适量大葱,大葱多了不好,都是葱味,大葱少了也不想,吃起来腻,他包的刚刚好,在她吃完的时候递过去,她的嘴就没停过。
其他客人也难免多看几眼他们这一桌,不过在看到男人对面坐的人的时候,都心下了然,而跑堂的小伙计每送一次烤鸭都要看他们一眼,在后厨和大师傅分享着所见所闻,得到大厨一脸高深莫测的回应。
杨桃吃着赵墨包的烤鸭,时不时对他笑笑,赵墨脸上淡淡的,在外面他就是这个样子,杨桃也不在意,继续和烤鸭奋战,她觉得这时候嘴就是用来吃东西的,说话这个功能就省了吧,等她吃完再好好的答谢一下自己男人。
他们坐在大堂里,这时候烤鸭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对气质出众的年轻夫妻走进来,男子穿着墨青色长衫,带着同色纶巾,黑色的鞋子,身形壮硕,气质内敛。身边的女子穿着浅蓝的襦裙,半月髻配银色珠钗下坠流苏,整个人清丽雅致,再加上点睛之笔齐刘海,好一朵清水芙蓉,他们的出现自然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眼光,除了正埋头吃着香喷喷的烤鸭的杨桃,赵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们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正在给媳妇递卷好的烤鸭的手一顿。
他们进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小伙计热情的招呼着他们,表达着歉意,而这对夫妻一直淡定从容的环视一圈,在店小二不停的表达歉意的时候,女子对店小二点点头,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男子眉头微皱,只是想着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又是同窗,最终还是点头,两人一起朝着一个方向而来。
杨桃就是再迟钝,也注意到了店里的情况,而且赵墨刚刚还顿了那么一下,他瞬间没心情再吃了,现在这种情况,心再大的人也吃不下去,尤其是不想见到的人还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她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她想说,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面前的了,嫁到竹园那么久,她不怎么出门,是以两人也没有见到过,她承认她是在避着她。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也是来吃烤鸭的吧,桃山镇就他们家的烤鸭做的最好。”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恰到好处。
杨桃表示这声音真刺耳,这笑容真刺眼,杨桃表示她此刻不想说话。
田密是看着杨桃说的,杨桃嘴里还在吃着烤鸭,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赵墨。
赵墨对着罗文斌点点头:“恩。”看了看他背着的书箱,这是要参加会试去了,这种时候出口相邀才是待人之道,然他并没有,没有说其他的话,也没有邀请他们坐下来。
罗文斌也点点头:“方便我们一起坐吗?”
赵墨点点头:“随意。”
罗文斌携着田密坐下来,还给她倒了杯水。
此刻有些安静,罗文斌想了想:“赵墨,这是嫂子吧?”言外之意是介绍一下。
赵墨:“恩。”
罗文斌抿着嘴不说话,心想他还是在意,只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要拱手相让的话,那还何谈建功立业,什么都可以让,功名和女人是他的底线,他们两人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尤其是看到赵墨再给自己媳妇包烤鸭,看也不看甜蜜一眼,罗文斌握着辈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田密是他的妻子,谁都别想抢走,毕竟是同窗,还从小一起长大过,彼此都了解,都是不愿意服输,不愿意示弱的人。
气氛有些安静,田密想赵二哥还是那么倔,那么要强,尤其是自顾自吃着烤鸭,并没有出口相邀,她不由觉得有些对不起杨桃,她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嫂子是叫杨桃吧,我也是桃源村的,我家住在村尾,回家时要路过你们家。”
这什么表情,这么热情,她有这么喜欢自己吗?杨桃表示怀疑,停下了吃烤鸭,看了看她,表情称不上热情,她表示不想说话,真的,特别不想说话,尤其是对她:“恩。”
田密也没有在意,赵大嫂说的话她还不相信,现在她确定了,她很理解,毕竟哪个女人知道丈夫心里住着其他女人,面对着那个女人还能宽容的起来,尤其是丈夫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人品太好,或是因为不想示弱,想要做给别的女人看,引起那个女人吃醋。
她觉得她不能再插足他们两人的婚姻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赵墨曾经帮了她很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希望他过得好,想到赵大嫂说的话,她不由认真的对着杨桃说道:“嫂子,赵墨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女人应该珍惜对自己好的人,别弄丢了对自己好的人,做好自己,不用去羡慕别人所拥有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想赵墨却插嘴道:“怎么不吃了。”说着把手里卷好的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里面已经堆着三个了。
杨桃:“我有点恶心。”说完看着赵墨。
赵墨:“怎么了,是太腻了吗?”看着桌上还有一半的烤鸭,皱了皱眉:“那我们走吧。”
杨桃点点头。
田密刚要说什么,就被罗文斌阻止了。
赵墨请店小二帮他们打包好剩下的烤鸭,带着媳妇出了烤鸭店。
剩下的田密面面相觑,罗文斌看着她:“他们夫妻的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田密皱着眉:“我也是好心。”可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罗文斌:“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说不说是你的事,至于怎么做领会到多少那就与你无关了,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
走在青石板路上,明明天是晴的,她却觉得在下雨,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墨,大吵大闹,她不会,大哭大叫她做不出来,她会的就是一个人默默的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哭一场,此刻她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做家务没有偷懒,孝敬公婆没有不尽心,对待赵大嫂的挑衅她也忍了,想着家和万事兴,尤其是她还努力的靠近他。
是不是她太容易得到,太容易原谅别人,太容易宽恕别人,所以他才会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把得不到的珍藏起来,成为深埋心底的朱砂。
只是你知不知道,别人再好,那也是别人的,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