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铁青着脸,正想着该如何教训这个女人时,kev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派轻松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hi,你一定是裴教主吧,我是kev,很高兴认识你。”
“让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真的很不好意思。”江心淮在旁边微笑地说。
裴泽觑了她一眼,暗自想着,这女人平日待人处事确实非常客气,可这里面的对象绝不包括他,在她眼里,他搞不好还不算是个“人”,最多只是她包装好,赶着要送上架的商品。
“哪里的话,你们公司的许多艺人是我的老客户,长期以来跟我也配合得相当好,再说,总裁都特地交代下来,我自然得尽我所能,替教主好好设计个新发型。”kev说完话,正想转头与裴泽寒暄几句,没料到,他却是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你说的总裁是?”裴泽觉得有必要向他问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的人是谁。
江心淮打断他们的对话,不急不徐地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自然是星辰公司的总裁,不然还会有谁?你不要耽误kev老师的宝贵时间,虽然你这个闲人或许不能够理解,但好好配合应该也可以做得到。”
裴泽听她这么一说,饶是他不要脸至极,可在外人面前,他却不喜欢她这样念他。
他自认从刚刚到现在,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嗯,好吧,他也不过说要借钱给她,可她至于这样瞧不起他吗?
他原先想她只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这下倒好了,还多出一个嗜钱如命的爱财奴性格。
真不知道自己哪一条脑神经,在当初提取出来时没有接对,以至于他现在总被她克得死死的。
更为悲惨的是,天下美女何其多,他为何就只对她一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踏马的,这简直不科学!
放眼言情小说界,有哪个魔教教主当得像他这般窝囊的?
别的男主是左拥右抱,当种马,开后宫,快快乐乐迈向人生的巅峰。
可他呢?别说什么宏图大业了,连向来精神饱满的小裴泽,也死活不肯出来,跟他一同征服天下。
正所谓抬不起头的鸟,不是好鸟。
但好在目前还有一线希望,如今他已是把所有的寄托,放在江心淮身上,若她不能遂了小裴泽的心愿,他可以想见自己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再无任何幸福可言。
准备就绪后,kev请裴泽到另一个房间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助手跟着打开座位边的电视,还准备好一迭书报杂志,以及一台平板电脑在旁边,接着,端来一杯茶跟一盘点心在桌上。
裴泽正要伸手过去,江心淮早他一步,默不作声地把盘子端离开他的视线。
kev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问道:“教主,你对要剪的发型有什么想法吗?”
“不用问他,我跟你讨论就好。”江心淮没给裴泽开口的机会,直接与kev就着平板里的男士发型图片,再根据裴泽的脸型和五官轮廓,逐一研究着。
好不容易拍板定案后,江心淮拿着平板要给裴泽看一眼,可他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她也索性不管他,直接请kev开始动起剪刀来。
这时,kev突然撩起他的黑长头发,怔忡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裴教主,你这头发剪了可惜,我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裴泽看他欲言又止,心里以为有什么转机,连忙说:“你但说无妨,能办道的,我自然会尽力替你办到。”
kev接着说:“我们工作室多年来都与儿童癌症基金会合作,若有适合的长发,便完整地剪下来,提供给他们做假发的材料,我想请问你愿意将头发交由我们,捐赠给基金会里的小朋友吗?”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就拿去,反正对我也是无用。”裴泽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问的,他的头发能给真正需要的人使用,也许比留在他身上还要来得有意义许多。想到这里,对于剪发的事,他也就释怀了。
江心淮若有所思地从他身后仰头看着他,而他也从镜中与她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裴泽,你这是在做好事,我替那些小朋友感谢你。”
kev忽然插嘴说道:“我才应该感谢妳才是,这么多年来,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来自己的头发,品质可好的,连帮忙基金会义务做假发的师傅,都赞不绝口。”
“这会儿我头发还没留过肩胛骨,不然今天我就剪了一起送过来。”江心淮不曾想过要对裴泽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本以为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答应她,甚至还可能藉由这个机会,占她一点便宜。
可她现在对裴泽有点改观了,他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只是她不能理解他为何老爱对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她自问是个很冷情的人,举止也一向守分际,然而,他就是喜欢闹她,非把她弄得狼狈不堪,变得不像平常的样子,他才会感到满意。
单就这一点上来说,她觉得裴泽可能真的有病,犯了一种不整她,便浑身不舒服的病。
“下次要剪发,不用客气,妳直接来找我,我免费帮妳修剪个漂亮的发型。”kev这个承诺,在一些人眼中,可以算是大礼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江心淮客气地说。
裴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去麻烦别人的女人,跟她相处这么久,他还未曾见过她开口跟人要过什么好处,最多也只是因为他的事情,而去低头向他人请求帮助。
她那一板一眼的个性,在他眼里着实很傻。
现实世界与江湖无异,谁不是逮着机会,就要从别人手中夺取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可她那死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无怪乎,至今仍只能笨笨地留在星辰公司,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牛做马。
裴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停在低头忙着办公的江心淮身上。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可他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他希望她能一直看着他,就如同他的目光总追随着她一样。
此时,kev犹如舞动般的双手也没停下来过,在一阵翻飞之后,他终于完成,十分令他自己感到骄傲的作品。
然而,当裴泽看向镜子时,他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想他堂堂一个魔教教主,何曾这般落魄过。那满目疮痍的头顶,像狗啃过般的发型,使他彻底心碎了。
最后他甚至像个行尸走肉般,心如死灰地跟着江心淮离开了kev的工作室。
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江心淮索性使出浑身解数要来开导他,“你不老说自己长得帅吗?既然如此,你要有信心,不管你剪成怎样都好看,再说,你是何等气宇不凡、风姿卓绝的人,绝不会因为发型上的小小改变,就遮盖住你那无人能比的气质与外貌。”
要不是看在裴泽肯捐发做善事的份上,她还真不想将话说得如此恶心,她如今已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压住反胃呕吐的冲动。
“妳真这么想?听妳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看着坐在身边的江心淮,感动地将自己刚洗整好的头,歪倒在她的肩膀上,“妳能不能借我靠一靠?现在我还有些缓不过来,妳安慰我一下可好?”
江心淮忍住反手给他一掌的念头,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今天好歹做了一件善事,要容忍他……
“你要靠就靠,不要干扰到我做事就好。”说是这样说,可他的发梢,还是挠得她的颈子有些发痒。
她努力集中精神,正准备加紧赶工,忙完今天带裴泽出门,而不能在公司完成的工作。
但也不知怎么着,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得她昏昏欲睡,而他刚洗完头发的香味萦绕在她鼻间,使她的脑子越来越不能运转,甚至还晕晕沉沉起来。
偏过自己的脸,她看了眼睡着的裴泽,发觉他那长长的睫毛,正随着平稳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而她彷佛被催眠似的,随着他细微的作,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裴泽才张开双眼,勾着唇角说:“江心淮,妳该休息了。对了,有人跟妳说过,妳睡着的样子很笨,很单纯吗?怎地醒过来就跟个母夜叉没两样?”
裴泽伸出长长的手指,轻轻地摩娑着她的脸颊,由额头移动至唇边,停留在那里,继续说道:“妳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我定不会觉得自己有病,竟会对妳这样的女人产生不好的念想。”
说完话后,他变换过彼此的姿势,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细细地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他有一股冲动,想帮她盘起头发,看看她在小说中会是什么模样,也许不像现在这般干净俐落,而是另外一种小女儿呆萌的姿态,但他还是非常好奇,那样的她是否会与现在一样冷漠淡定。
他们的回忆里不曾有过彼此,然而,既然现在不得不碰在一起,他希望她能偶尔对他流露出一点过去天真无邪的样子,而不是总武装起来面对他。
到底他还算是个斯文人,不会硬逼她就范,她如此小心翼翼,也实在太伤他男性的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