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心淮忙着跟裴泽说明,一些电器该如何使用的时候,左侧的一扇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一名年轻男子,脚趿拉着拖鞋,穿着休闲开领衬衫,悠悠哉哉,从从容容地晃到他们面前。
裴泽暗想,若使用他那本女尊小说里惯用的形容,便是有一位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佳公子,翩然而至。
公子温和且亲切地开口道:“心淮,这次由妳来带新人?我还在想,妳怎么最近都不见踪影,也不陪我去上节目了。”
在一旁的裴泽这才惊觉,自己到现在都未曾问过那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魏姊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公司,现在由我代理古风组,而且还要负责带新人。”江心淮转过头去看了裴泽一眼,而公子也顺着她的目光,对他笑了笑,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令裴泽有些不自在。
“看来这位新人一定很不简单,否则也用不着妳亲自出马。”公子边说竟然还边向他拱手行礼,听起来好似在发牢骚,可面部的表情却饱含着笑意,“所以,往后妳就不能来带我了,是吗?”
此人说话的方式,真真如同春风三月,暖贴熨心,让人舒服得紧。裴泽才与他相处了一会儿,便可猜到,这人极有城府,且手腕非常高明,虽说这并不代表他一定是暗藏什么祸心,但自己身处异境,多多提防些也是好的。
江心淮有些歉意地说道:“宗主,让实习助理来带你,是有点委屈你了,但你也知道,我们古风组一向人力吃紧,本来不应该让新手来……”
裴泽唇角微扬,他知晓眼前这人是谁了,原来是武林宗主容陵陌,那个女人口中古风组唯一一位,稍微能登得上台面的家伙。
不待她将话说完,容陵陌摆了摆手打断她,“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在一起工作的伙伴,彼此互相照应体谅也是应当的,妳不要觉得对不起我,相反地,妳更应该去做好魏姊交待妳的事。”
裴泽越听越发觉得此人很不简单,虽说以前在宫中,也不是没有顶着武林盟主头衔,跟他一起服侍芙瑶的人,可那个只会挥刀舞剑的二愣子,怎么比得上眼前这位的气质与风度。
然而,他还只是公司里,一线尾二线头的男主,想到这里,裴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真不晓得那几个当红的主儿,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江心淮替他俩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眼看还有其他事情必须处理,她只好对裴泽提醒说:“你先自己摸索,若有不懂的地方,就等我过来,不然也可以问其他人,但要记得有礼貌些,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帮你不是他们的责任。”
“得,妳说够了没,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裴泽哼了一声。
在江心淮离开后,有点使他感到意外的是,容陵陌还留在原地,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到一张看来十分古怪,但很有弹性的大型躺椅上,更顺手拿起旁边一本色彩斑斓的书册,随意地翻动着。
裴泽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露出他招牌的邪魅一笑,“你留在这里,是有话想对我说吧?何必装模作样,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容陵陌连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她不过是个辛苦工作的女孩子,别去为难她,我们会来到这里,也不是她能做决定的。”
“了不起!”裴泽言不由衷地赞叹道,“真不愧是武林宗主,我素日里最敬佩的便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了。”
“既来之,则安之。”容陵陌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都是身不由己,又何必分你我。”
倏忽之间,裴泽一掌向他击去,喊道:“让我来见识一下,你是不是真有武林宗主的本事?”
容陵陌轻巧地以脚点地,步伐飘忽灵动,再一个旋身,便来到裴泽的身后,而后者只是轻蔑地略为侧了个身,抬脚就往容陵陌的头顶踢去,意欲直取他的脑门。
容陵陌却不主动攻击,只是举起手臂,轻易地就将裴泽踢来的脚格了开来。
就在他们各自绷紧神经,肃然地对峙着,静待对手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离二人最近的一扇房门,忽然间窜出一个头发蓬乱,不修边幅,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
他身上那套衣服也不知穿洗过了几遍,连领子跟袖口都变成了荷叶边。
裴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心里想着:“就凭这种货色也能当男主?敢情这家公司的老板是眼瞎了吗?”
容陵陌却是不再想理会裴泽,只是关切地对那男子问道:“褚大哥,你写完今天的一万字了吗?”
那个人只是傻气地挠头直笑,“哪能这么快,我不过是肚子饿了,所以先出来找些吃的。”
就见这个姓褚的,一点眼色也没有,丝毫没发现自个儿身旁的两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腾腾杀气,还憨笑着问:“今天来了新人啊?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都来这儿多久了?”
看那两人一动也不动,他又自顾自地问道:“你们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吃点东西?”
容陵陌与裴泽有默契地摇了摇头,而他也不勉强,劲直就朝厨房走了过去。
见他已经走远离开后,容陵陌也不管裴泽想听不想听,便开口说道:“他叫褚铭,过去是个怀才不遇的书生,我想即便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多少能理解,这种古代的才子佳人小说,只流行在戏曲与话本中,褚大哥并不符合现今时下的潮流。”
裴泽蹙眉问道:“不是说不适合的会被淘汰吗?”
容陵陌目光深沉地望着他,叹了一口气,“这些话由那些人说来,再自然也不过,可你亦是受人宰制的一枚棋子,缘何你可以毫不在乎地把这种话给说出来?”
“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你又何须掩耳盗铃?”裴泽嗤笑道。
“魏姊好不容易才能留下他,真正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你是新人,这段往事,你当然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怪你。”容陵陌语重心长地说道。
“原来还有这样的例外。”裴泽点点头。
“不见得有多少人可以像褚大哥一样,有才华能写书,还写得很叫座。”容陵陌眼神冷漠地望着他,“况且这辛苦之处,你刚刚也听见了,一天少说得赶出一万字,否则还打消不掉公司以往在他身上所做的投资。”
“竟还有这等事。”裴泽故作惊讶地说道,可心里想的却是,“瞧你说的,这不就是在为自个儿赎身的意思吗?”
“除了偶尔踏出房门吃点东西外,他整天都关在里头写小说,如此辛苦的日子,你跟我都是过不了的,所以往后你就别浪费精力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容陵陌这话倒是说得诚恳,但他知道,裴泽这种人,绝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呵,我可不像你,你少来管我的闲事。”裴泽冷笑道,“你我一正一邪,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甘心受人控制是你的事,可老子我要怎么做,却轮不到你来替我安排。”
“我并不想管。”容陵陌顿了顿,转过身走回到自己的房门前,才又开口说道:“我只是提醒你别把气撒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们都是无辜的。”
“那个女人也参与其中,她哪里无辜了?”裴泽不屑地说道。
“她……”容陵陌欲言又止,“她不一样,你别去欺负她,那只是她的工作。”
“你喜欢她?”裴泽眼尾一挑,暧昧地问道。
“没有,我当她是妹妹,也感谢她在这些年来帮助我许多。”容陵陌说得很云淡风轻,也许他自己是这么觉得,可裴泽却不这么想。
“不就是个称谓而已,若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可能说她只是个妹妹?”他讽刺地笑了笑。
“你心术不正,但凡见到不符己心中所想的,便认定人家是歪的。”容陵陌也不辩解。
与裴泽这样性子的人,争一时口舌之快,一点意义也没有,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宗主行事这般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岂是我能比得上的?"裴泽酸溜溜地说道,“若果真是如此,魔教教主还轮得到我来当?还是宗主以为,魔教中人平日都聚在一起吃斋念佛?”
这时,在他们气氛又开始紧张的时候,褚铭不知用了什么术法,无声无息地从他们中间冒了出来。
他的黑框眼镜布满雾气,手里还捧着一碗泡面,“吃吗?新口味,闻起来可香了。”
容陵陌婉拒褚铭的好意,说:“最近我胖了两斤,上头让我节制些,这玩意儿我现在碰不得,大哥的好意,小弟我心领了。”
“是吗?真正是辛苦活儿。”褚铭惋惜地叹道,“我就轻松多了,整天干自己有兴趣的事就好。”
“这是哪里的话,褚大哥你能做到的,我们之中又有谁能做得到?”容陵陌非常客气。
裴泽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倒是觉得褚铭手里端的东西,很有那么几分意思。
他手比了比,“这是啥玩意儿?真能吃吗?”
褚铭咧嘴笑道:“要不我这碗先给你,你吃吃看味道如何,我再去厨房泡一碗。”
他话说完,把东西搁裴泽手上,人也不知怎么移动的,剎那间消失了踪影。
容陵陌淡淡觑了裴泽一眼,说道:“褚大哥是个知识渊博之人,他若愿意教你,对你会很有帮助,可他亦是老实人,你切记别去寻他的麻烦。”
裴泽正在把他人生第一口泡面夹进嘴里,也无心情理会他,只是含糊地说道:“老子像那么不懂分寸的人吗?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容陵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再与他多说,转个身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褚铭突然又冒了出来,连裴泽都不免被他小小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褚铭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叫啥名?以前在书里,是干啥行业的?一定很不简单吧,不然怎么会被公司挑出来当偶像。”
裴泽此时与他一样,手里都捧着个碗,而另一只手都拿了双筷子,不方便拱手行礼,只好顺着他的话,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姓裴名泽,以前也没干过什么能拿出来说嘴的大事,不过就担了个魔教教主的虚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