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衣裳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在我的心中形象顿时就高大了起来,如果不是我还有一些判断力,我几乎会立刻就改变了侦察的方向,而她也就成为了一个大忽悠。
“姐姐,你在逗我玩吗?”
我并没有相信聂衣裳的话,反而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她自己明明是双手沾满鲜血,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你个白痴!”
聂衣裳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向这间画廊道:“你就没有发现,这里实际上就是一个骗局吗?”
“你少危言耸听!”
我意识到聂衣裳并没有停止忽悠我,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可我心中却是有些松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聂衣裳如此的认真。
“我危言耸听?”
聂衣裳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如果这里的一切,真的是她布置的,我相信她必然会给你更多的提示,而不是让你一个傻子在这里自以为是!”
我本能的捏了捏眉头,这聂衣裳的话语虽然尖酸刻薄了一点,可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这案子一开始,凡是练衣裳的案子,都会主动的给我发短信,而且会不时的给我一些提醒,虽然最终她都会取得胜利,但是每一次她都会猫捉老鼠一般,总给我赢的希望。
这种行为,通俗一点就叫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可在这个案子中,为了追查练衣裳的案子,我来到这里,结果却是只得到了一段录音,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就再也没有东西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们警察的动作太快,导致练衣裳无法进入这里,又或者不方便现身也有关联,可就算这样,似乎也有些难以解释。
“你和普通的警察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离职之后,又会快速的恢复职位,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聂衣裳冷冰冰的看着我,指向这整间屋子的油画道:“你现在看看这间屋子,有没有觉得这些画有些眼熟?”
“眼熟?”
我神情一愣,顺着聂衣裳的目光所指,这些之前还很陌生的油画,在我的眼中居然变的熟悉起来。
“不要跑!”
我的眼前画面突然一闪,看到一位身穿碎花裙子的小女生,正快乐的往前面奔跑,而一位四五岁的男孩正在身后一边大喊,一边快速的追了上去。
“小珍,长大了做我老婆好不好?”
一片荒芜的厂房里,两个年幼孩子并肩坐着,男孩有些羞怯的开口,却是直接就迎来了女孩子的一巴掌。
“林涛,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是我娶你,你就老实等着嫁给我吧!”
小女孩双手掐着腰,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情,小小的年纪,却是霸道异常。
“小珍?”
画面一闪而逝,那些童年的话语却是在耳边响起,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一个踉跄,试图抓住那画面,却是险些栽倒。
这正是我童年时候的光景,那个时候的我,早已和那个霸道的女孩子许下了婚约。
这段记忆,不知道什么原因,随着长大已经很少被我想起,甚至已经渐渐的忘记,可是这一刻,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我再次的想起。
我和小珍青梅竹马,更多的时候是我被她打的鼻青脸肿,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当警察的诱因。
可是我也记不得是哪一天,小珍一家子突然悄无声息的搬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留下什么童年的记忆了。
“你到底是谁?”
从记忆之中清醒过来,我的眼中泛着泪光,死死的盯着聂衣裳,和小珍的感情,不过是年幼的相伴之情,算不得爱情,真正让我动容的是,这段我视为珍贵的记忆,居然被人翻了起来,这让我感觉到了侮辱和痛苦。
关于小珍的事情,我从未对别人提及过,就连李琦也都不知道,可现在居然被人翻了出来,加上之前聂衣裳不经意给我的错觉,这一瞬间,我甚至将她和小珍的身影有了重叠。
我的心中充满了苦涩,至今我这一生,算上童年的记忆,应该算是爱上了两个人,如果都是杀人凶手的话,那我这样的爱情,还真的是可以用悲催来形容的。
“你要怀疑的不是我,而是画这些画的人!”
聂衣裳并不惧怕我的目光,她随手取下一幅画,这画中是一个女孩子奔跑的笑脸。
她再次取下一幅画,那画中是一间废弃的厂房,而画中的女孩子,却是带着怒气。
“你是说这些画是她画的?”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之前我只是留意这些画的色彩,哪怕是重组也没有去在意内容,而如今被聂衣裳单独的点出,这才发现很多都是我年幼熟悉的画面。
在人的大脑里,有一种自动存档的能力,有些时候会把年幼的事情自动封存起来,却是在偶尔不经意的时候读取出来,而这样的记忆,也仅仅只是一个片段,想要多的细节却又想不起来。
而这些画,几乎画的都是我童年的记忆,这一刻,这些画在我的眼中,就不仅仅是好看而已了。
“不对!这不是她画的!”
我急忙摇了摇头,这些画中都有小珍的画面,而且很多都是我没有印象的场景,看这情形,更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作画。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和小珍每一次跑出去玩,身边根本就没有别的大人或者孩子的存在,可除了她之外,又有谁有能力画这幅画呢?
“这些画为什么不能够是你画的呢?”
聂衣裳神情玩味的看着我,身体却是不知觉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道:“这些画中根本就没有你!”
“轰!”
一瞬间,我的脑海都在轰鸣,聂衣裳的话语对我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她说的并没有错,这是我童年的记忆,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更不要说是把他们都画出来。
可现在这些画就摆在我的面前,而且画面之中也并没有我的样子,这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这些画就是我自己在这里画的。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我感觉我的世界观都在崩溃,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这家画廊的神秘老板,就极有可能是我自己。
这一刻,我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比恐怖的境地。
我曾经看过一本《二十四重人格》,里面的主人公拥有了二十四个身份,这些身份在彼此不断的重叠交织,然后又在彼此的质疑。
此时的我,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人格分裂,在我清醒的时候是警察,而在我沉睡,或者别的时候,则是这间画廊的老板,又或者是画师?
这个想法,足矣让任何人为之疯狂,而我更是因为最近很少睡眠,几乎噩梦连连的情况下,开始试图接受这个真相。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如果我是多重人格,当我发现另外一个人格之后,就极有可能会发生两个人格的碰撞,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究竟是扮演警察的我胜出,还是那画家胜出,根本就是一个未知数。
“你有没有想过当画家?”
此刻的聂衣裳,并没有因为担心而逃走,反而在继续的开口,她的语言此刻具有极强的诱惑性,显然是要将我引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多年的警察生涯,我很清楚我现在处境的危险,却根本无法抗拒她的指引,本能的点了点头。
年幼的时候,自然有很多幻想,我也曾经想过要当一个画家,可是对于我那样的家庭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很奢侈的想法,所以我并没有任何的机会。
“你是不是有太多的时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每一次睡觉醒来的时候,都感觉很累?”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查案子!”
我愤怒的低吼,极力的想要辩解,可是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我发现我的反驳,居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最近我的确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甚至于每天早晨都异常艰难的才能够起床,这是以往从未发生的事情。
更是因为之前接触案件的那一次奇怪的梦,在很多的时候,我甚至惧怕回到床上去睡觉,只能够一个人卷缩在沙发上,或者自己的车里陷入沉睡。
每次想到那冰冷的床,还有那女人冰冷的脸孔,我都会浑身出汗,而这一切都在平常的工作中被我极力的掩饰。
在警局决定让我回家休养,我没有拒绝,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心中也已经认定自己确实需要休息,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下去。
“你很喜欢这个小珍,但是你很自卑,所以你并没有追求她,但是在你的心中,却一直都幻想着和她在一起,所以你画了这些画,在这样隐蔽的地方,用那隐秘的身份!”
聂衣裳的脸色变的越发凝重,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击重锤砸在我的胸口。
这一刻的我,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很沉,而我的四周,似乎听到了海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