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鸣声戛然而止,两个戴面罩的男人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们辛辛苦苦追了大半夜,到头来却发现追的是一匹无人骑乘的白马,才明白中了幽娜的调虎离山计,两名教徒跳下马背,从裤带中取出匕首,缓缓靠近俯身在小丘陵上吃草的白马。
正当两人正欲对白马下手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为一个黑衣人形显现在两人面前,待冲击波慢慢平息,他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双膝跪地一拜,齐声道。
“教主大人!”
转身掀开兜帽的人正是天兆教教主七彩,黝黑的瞳光中充满杀气。
“你们两个蠢货难道想打草惊蛇吗?”
红面罩天兆教教徒苦苦哀求道:“属下该死!都怪我们一时大意,才让圣女大人得以逃脱,还望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将功补过。”
“何止是大意?”七彩不禁冷笑道,“你们要是杀了这匹白马,定会让幽娜在僭龙城多耽搁几天,到时引来四大家族的人,只怕我精心策划的大计毁在你们手上。”
蓝面罩天兆教徒保持磕头的姿势附和一声:“教主饶命啊!”
只见一道白光划过,两名天兆教教徒粘着血丝的右胳膊从肩膀上掉落下来,疼得他们翻滚在地上哇哇大叫。
七彩捻指以一道灵气注入两人的伤口替他们止住疼痛:“你们给我记住,下次再敢擅自行动,就不是断臂那么简单了,鬽灵最喜欢你们这种四肢不全的宿主。”
他们话音刚落,受惊的白马一跃而起,四肢溅起阵阵沙尘朝南方狂奔而去,途径茂密的森林、兀立于山崖边的木屋,穿过黑雾弥漫的马道,淌过川流不息的小溪,终于在乌云尚未覆盖的僭龙城外停下了脚步。
出城的百姓排成长队,正有条不紊地前进,所有人都要向城门两旁的卫兵亮明身份才能获准通过,骑马、乘车的人必须下马步行,国外特使要出示印有本国国徽的符牌,外地户口的在出示自身证件的同时,还需向门候说明去向。
此时一辆双人马车在人群中徐徐驶过,车轮时不时“吱呀”作响,拉车的两匹棕马神采飞扬,个头比小哞略矮半公分,形体娇小而俊美,马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
很多人都不喜欢排队,特别是有急事的人,冗长的出城手续和嘈杂的喧闹声很快把他们的耐性消磨殆尽,不过除了个别严重缺乏素质的人,大多数人引而不发,或者干脆加入围观的人群。
突然,一名身着蓝色上衣,约三十来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拉了拉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使劲窜到马车前边的空位上。
“你这人怎么插队?太没修养了。”车夫向前三步,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肩膀。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插队?”那人鼻孔朝天,不愿多瞧车夫一眼,连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幽娜也忍不住回过头,闪到一旁。
“这里的人都看见了,你不信问这位姑娘。”车夫的嗓音很大,响彻整座城门。
“呃……这……”幽娜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那会儿她恰巧在想事情,并未留意身后的状况。
见无人替车夫作证,那人更得意了,他一脚踹向对方腹部,随后指着倒地不起的车夫破口大骂:“我是高贵的人,你是低贱的‘狗’,没坐你的车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不识好歹!”
那人的话激怒了幽娜,当她准备替车夫反驳之时,身旁的一位褐发女人却先她一步见义勇为。
女人扶起车夫,并没有因为骂人者态度猖狂就有所偏袒,而是耐心地对双方进行劝和,结果却起到相反效果,车夫和中年男子扭打在一起,要不是众人及时制止,两人定会因故意伤人罪被警署拘留三日,但免不了妨碍公共秩序处以的罚金,门候令卫兵把他们带到城门附近的税务局内,就是为了商量此事。
办公柜内存有很多地方人口的名字,门候让他们分别坐在四个不同方向的椅子上,然后根据他们报上的姓名,在花名册的记录蒲上翻找详细的介绍。
“弗罗勒尼,35岁,职业:自由摄影师。”
“准确来说,应该是记者!”
“哦!请问上等人先生,你在哪家报社上班?”门候手中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这……很不幸,上周我刚被辞退。”中年男子挠了挠脑袋,显得有点难为情。
“你行啊!一事无成还敢这么嚣张!”门候砸了砸舌头,“恐怕你不是在赶时间,而是想发泄心中的愤懑。”
“报告长官,让我杀了这渣滓,满足他的愿望!”
“帕约兹,你以为打架就能解决问题?”门候站起身指着车夫,“我宣布判处你们两人分别缴纳两百贝仑罚金作为赔偿。”
弗罗勒尼和帕约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口袋。
“至于你……安库娅小姐。”门候叫住偷偷朝门外走去的褐发女人。
“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女人噘着嘴巴,极不情愿地折返回来。
门候猛吸了一口气,双手极力作出让自己平复的手势:“我看你们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不想活了,在你们的出行凭证上都填写着相同的目的地——堕龙镇。”
“我母亲一定还活着,我要回去找她。”安库娅神情坚定道。
一旁的幽娜耸了耸肩:“真巧,我也是去寻人。”
“欢迎两位姑娘搭乘我的马车,作为答谢,我可以免费载你们一程。”帕约兹把钱币递到门候手上。
“不必了,我新买了一匹马。”幽娜希望昨夜替她引开天兆教教徒的小哞还认得回来的路,老马识途的道理她向来深信不疑。
“姑娘,你要是骑累的话,我可以陪你,本人宁愿死也不坐他的车。”弗罗勒尼翻了翻白眼,把钱币在桌面上排成一行。
“啧啧!高贵的人竟然还要走路。”
“你丫的是不是皮痒?”弗罗勒尼挽起袖子,正欲动手。
“够了!再闹的话,我真要把你们两个关起来了。”门候迅速收好钱币,冲到中间把两人隔开,正声道,“此行危险重重,既然拦不住你们,不如送你们一样东西用来防身。”
门候从抽屉里拿出四个圆柱形的竹筒,分别递给四人:“这是我发明的凝声筒,朝其中一个竹筒说话的时候,其余竹筒也能听到,切记:必要时,最好利用此物向对方汇报自己所处的位置。”
得到凝声筒的四人跟门候签字确认过后,就动身出发了,安库娅乘坐帕约兹的马车前往堕龙镇,弗罗勒尼以拍摄沿途景物为由,执意步行,至于幽娜则被门候留在了办公室内。
“我的变化有那么大吗?你连我都认不出来?”门候拉开窗帘,调亮了房间的光线。
“我有点脸盲,你是……”
“我是浪天冒险团的薛少陵。”
幽娜掩住张大的嘴巴,“哦”了一声,才辨认出他脸上的细节:椭圆形的面颊,比以前留得更长的黑发:“你怎么会在这里?浪天冒险团另外三人呢?”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细细道来。”薛少陵让幽娜坐回桌前的椅子上,接着讲述两年前浪天冒险团在隐界的经历。
当时他们被一个神秘的身影引到天兆城内,本以为此处是一个消亡已久的古城,谁知城中还有很多幸存者,经过询问才得知,这些幸存者竟是一千多年前的人,对今世一无所知,乃不知有隽龙联邦,无论洛贝仑帝国。
“唯一与当代有关的是他们信仰的宗教——天兆教。”薛少陵顿了顿,沉声道,“原来天兆教非你我所熟悉的恐怖组织,而是这世上最早的宗教,比另外三大宗教的历史还要悠久。天兆教的名字来源于这座城市。”
千年以前,天兆城是人类抵挡妖兽入侵的最后战线,后来人神联军虽然合力消灭了妖兽,但是妖兽亡魂产生的污浊之气经久不散,现世和黄泉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众神预见了亡者仇怨日积月累酿成的严重后果,于是把四块训世正文分别交予人类中实力最强的四个战士手上,吩咐他们协力参悟其中奥妙以解天兆城之困。
众神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天兆城,大约一百年后,其中一人终于从《天籁神韵》中领悟出解救天兆城的方法,那就是所谓的人祗之祭,但施展此法有一个先决条件:需要施法者精通音律,能够弹奏出引导所有怨灵回归黄泉的终末之音。
只可惜四大家族及其后人过了上千年都无法从《天籁神韵》中悟出最后的终末之音,百年一次的人祗之祭亦未改变现状,天兆城逐渐没入隐界,成为一座地图上无法找到的城市。
“我们本来就是紫雾茉家的下属,守护天兆城义不容辞,但是与我们敌对的天兆教显然有更大的阴谋。”薛少陵摸了摸嘴唇,继续道,“后来我们才知道,将我们引诱至此的人的确是赵翠璎,她的另一个身份竟是天兆教制裁者no:8白瑶。”
“白瑶和另一名制裁者红葩来此是为了窃取训世正文,她们一路追随我们来到存放《天籁神韵》的神殿,若不是四大家主及时赶到,她们几乎得手。”
“你们为什么不把她们抓起来?盘问出她们的目的。”
“红葩是林瑶昔的娘,赵恺是白瑶的爹,其中的原因说不清、道不明,以至双方都下不去狠手。”薛少陵轻抚架子上的青弘剑鞘,“经此一战,我们浪天冒险团四人都身受不同程度的伤,不宜在此久留,四大家主把我们传送出隐界之后,便立即举行人祗之祭,其中的过程我们不甚了解,仅从团长口中得知,刚完成人祗之祭不久,四大家族就匆忙返回各自居住的城市,我因伤势过重,只好留在僭龙城内。”
“这两年来,堕龙镇人口失踪案件越来越多,为调查此事,我向城主申请成为一名门候,想借此打探隐界的情报。”薛少陵转身回到座位,抬头问幽娜来此又是为何。
“来给你带个坏消息:隐阁晏家家主死了!”
一听此话,薛少陵惊得差点从转椅上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