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天籁之音渐起,优雅的韵律洗涤着所有人的心灵。痴迷的粉丝们发出了爱的尖叫,年轻男女组成的应援团高举着标语从座位上起身伴唱,其他观众则跟着节拍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
舞台中央的七色灯光让人如痴如醉,有个人为了看清那歌姬的面容,甚至不顾礼貌抢占别人的位置,等到那人解手归来,与之四目相对,互生尴尬。
“小子,本公子的座位你也敢抢,认识我吗?著名作曲人晏雯莎的经纪人,即赤魄自治州军务大臣的儿子冼承。”
“幸会,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同乡,真让人意外。”少年缓缓起身,和对方握了握手。
“莫非你也是来自赫格里拉?”冼承扶了扶头上的绅士帽,发现对方也是隽龙人。
少年点了点头:“自从当初在荷香亭看了小姐姐的首场公演,我就喜欢上了她的歌声,之后她不知所踪,直到报纸上刊登了她决定在伽罗国演唱解禁歌曲的消息,我便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只为再次见她一面。”
“先不论她把班仁桀所作的歌曲翻唱得怎样,长相和打扮就颇有当偶像的潜质。”冼承翘脚回到座位上,聚精会神盯着幽娜的表演。
她的双手摆出迷人的姿势,腰间的薄针织白蔷薇仿佛散发着芳香,一双银白格调舞鞋旋转在孤独的边缘,就如同歌词中所描绘的那段,她是一只忧郁的蝶,飞舞在梦中的庭园,当她从沉睡中苏醒,只留下对美丽花朵的眷恋。
与上次在荷香亭的初演相较,她不再胆怯,唱功也更加娴熟,她把自己在歌声中体验到寂寞传达给别人,那是一种对未来不安的预感,因为所有旅程都有它的始终,同伴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独留她一人站在舞台中央。
她的情感如此强烈,以至于热泪在眼眶中打转,现场的观众见到此景无不为之动容,他们跟着幽娜一同欢唱,直到声音嘶哑。
若不是主办方有演唱曲目的限制,她还会继续唱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镜子前卸妆,她把眼影、腮红、刷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回提包之后,就换了一身休闲的打扮,走下剧院后门的台阶。
戈麦尔将军已在马车前等候多时,他手里拎着几包用桑皮包装的药材,朝幽娜的方向招了招手。
待她刚走上车,对面座位上的冼承立即脱帽报以微笑,并递上了名片。
“这是我们的公司,你要是想当大明星可以来上边的地址找我,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捧红。”
幽娜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名片,放进提包里:“想不到你除了是一个贵族少爷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动荡年代,混口饭吃而已,戈麦尔还不是一样,这些年来,他不停地换主子,都不清楚是几姓家奴了。”
“我是为了拯救国家,才不得已忍辱负重。”戈麦尔并未对冼承的话有所动容,而是转向幽娜,“我们五年前见过,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可曾记得唐絻橘?”
“对不起,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不可能见过你说的那人。”幽娜无奈叹了口气。
“想不起来也无妨,等你回到了攀狐市自会明白。”戈麦尔拿出手里的药材,与口袋里的一张支票一同交给幽娜,“把这药给你朋友服下,每日一剂,她的嗜睡之症便会有所缓解。还有……收好主办方给你的报酬,需用之时可到钱庄处去取。”
冼承很是嫉妒戈麦尔没把药给自己,不过眼见到将军府了,心想算了,反正表妹也是未婚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来到院内,戈麦尔就借故走开了,另外两人透过厢房敞开的窗户,只见紧闭双眸的兰泠湘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凌汶轩坐在一张木椅上,挥着竹扇子,使得烧在药煲壶上的火焰燃得更旺,烟雾亦随之进入房间内。
凌汶轩伸手打开幽娜递来的桑皮纸,把药材倒入煲壶中盖上,重新生火煮了起来。
“你想呛死我表妹啊!”冼承快步上前关窗,转身叉腰道,“我看以后她还是交由我来照顾,总比你这笨手笨脚的神父要靠谱得多。”
“若能把她熏醒,我倒是愿意一试,见到她的身体因璨星之力一天天地虚弱。”凌汶轩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却无能为力,你以为我会比你好过?”
刚说完厢房里就传来了兰泠湘的咳嗽声,凌汶轩不得不佩服自己言语里的神秘力量,急忙熄灭炉火,往碗里倒满药汤,与冼承一同进入房间。
为了不惹表妹生气,冼承努力想表现自己体贴入微的一面,只是兰泠湘毫不领情,自打进门起就没正眼看过他,而是向凌汶轩打听昨天的事,以及幽娜近况,因为她整整昏迷了两天,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三人撇开冼承聊了会儿,在听完凌汶轩首次主持天耀教殡葬礼的心路历程之后,幽娜谈起自己刚才在感谢祭上的演唱过程,用生动的舞势,以及模仿粉丝们搞怪的表情令兰泠湘喜笑颜开。
“那当然啦!幽娜是个可塑之才,要是把她交给我姐来包装,她的星途将会一路平坦。”冼承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少在我面前提那人,我不想和未来的隐阁晏家继承人有任何瓜葛。”兰泠湘头都不抬,她拍着幽娜的手劝道,“小娜,你千万别轻信他的话,我很清楚晏雯莎的为人,绝不能让她的傲慢把你给毁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还是管好你的身体。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幽娜松开兰泠湘的手,替她盖好被子。
此时,幽娜突然被门外一阵搬东西的声音所吸引,她示意凌汶轩和冼承看好兰泠湘,独自来到门外。
只见四个侍卫前后抬着先王在胜战庆典上乘坐的那顶金轿来到院中,在柳玉涵的手势下,让金轿稳稳落地。除了车轮和车辙已被卸下之外,其余部分依然保持原样,特别是金銮光泽如初,完美再现了当日金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场景。
侍卫把金轿放好就走了,换成是慕云兮来到金轿前弯下身子查看,他拉开挡帘轻轻敲了敲娇子的内壁,试了试坐垫的松软,盯着装饰用的金銮发呆。
“看来这金轿也像赫格里拉修道院的忏悔室一样,是一个独立而又密闭的空间。”慕云兮打了声响指,若有所思道,“先王的死因是中毒性窒息,让人联想到黑死毒气,不过它和黑死毒气有着明显的区别。”
“慕云兮,你把金轿搬来院子里是要做什么?”幽娜对他直呼其名,一把拨开他摸着下巴的手。
“当然是查案,还用问吗?”慕云兮回避着幽娜的目光,不耐烦地回答。
“你查案也就罢了,为何规定只允许我们居住在戈麦尔将军府上?”幽娜的声音微微颤抖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全都受到了牵连。”
“在先王遇害一案还未查清之前,你们谁都不能擅自离开这里,允许你们在城里自由活动,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慕云兮指向院门怒道。
“真凶为何不能是莒氏兄弟和前丞相骜贞?为何你非要在我们这些善良的人中找?”幽娜话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的盘缠早已用光,为了缓解兰泠湘的病情,我只好依靠公演来赚钱,因为我和神父大人都不想失去同伴。”
“我说过不准叫他神父大人。”慕云兮冷冷地吼了一声。
柳玉涵见势赶紧抓住慕云兮的手,避免他因一时激动导致的鲁莽之举。幽娜眼角带着泪花,一把推开刚走进院门的江刃飞,向外跑去。
两人的争吵惊动了厢房内的凌汶轩,他瞪了一眼慕云兮,去追幽娜了。
还不清楚状况的江刃飞不禁挠了挠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别介意,都是些小问题,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慕云兮低头揉了揉被柳玉涵弄疼的手腕,走向江刃飞。
“我已取回了胜战庆典那天的香炉残渣样本,你拿去看一下,是不是你在殡葬礼见到的两生花?”说着,江刃飞把一个包裹着焦黑花瓣的薄膜袋递给慕云兮。
对方打量了一眼,就转交到柳玉涵手上,让她回另一个房间仔细检验,自己则和江刃飞接着讨论案情。
约二十来分钟左右,一脸沮丧的柳玉涵回到两人身边,手里拎着江刃飞交给她的那袋样本,苦笑道:“结果出来了,在显微镜下的两种花瓣的表皮细胞确实不同,里边装着的无疑就是‘生花’。”
这……怎么可能?难道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
一把夺过样本的慕云兮脸色大变,回想起在先王殡葬礼上,班仁桀对他说过的话。
首先,只有通过点燃才能释放两生花中的香气,其次,“生花”和“死花”的香气相同,仅能通过肉眼来分辨,最后,伽罗国的“生花”全都是进口,这里的习俗导致无人知道把“生花”和“死花”同时点燃,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突然灵光一现,向江刃飞借来了千羽剑,然后进入金轿内,用剑鞘的末端使劲戳内壁顶端,不一会儿,只听“哐当”一声,金銮掉落在地面,顶端形成一个圆形小孔,明亮的光线透过小孔进入金骄内。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慕云兮转向惊愕的两人,兴奋道:“这顶金轿原本是伽罗国历代国君巡游所乘之物,已有一定年代了,然而轿子上的金銮却是新的,说明原物已被人更换,至于目的就是……”
“也就是说,更换金銮的那人就是杀害先王的凶手。”江刃飞接过慕云兮还回的千羽剑,接话道,“跟我来,我们应该立马前往伽罗国大监狱,有个人比我们更清楚胜战庆典的前后过程。”
说罢,三人向书房内的戈麦尔将军说明去处,在获得准许之后,登上了宅邸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