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季的神色逐渐沉了下来,听到杜微微的话,抬眼看了微姐姐一眼,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呼吸有一瞬的波动,杜微微却是并未有停留,转身便要去牵穆云季的手。她知道,水沐清和贺潇,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穆云季也是显得格外乖巧,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明显感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乖乖地将手放入杜微微的掌心中,便要跟着她一道离开。
“易若。”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刚迈出一步,贺潇冰凉似水的声音已是落下。
“你送三皇子去四皇子宫殿处。”
易若一直站在水沐清身后稍远些的位置,此刻听到了贺潇的吩咐,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和迟疑,头稍稍一点,应声道:“是。”
旋即,脚步迈出,向着穆云季的方向而来。
一瞬间,穆云季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拉着杜微微的手用了力。
杜微微的神色略一顿了顿,视线瞥过贺潇的背影,回眼时,对着穆云季先开了口:“阿季乖,跟这个姐姐去四哥哥那里好不好?”
穆云季没有说话,手上动作却是格外明显,越发抓紧了杜微微的手。
“阿季,听姐姐的话。”杜微微这次开口的话明显要比先前郑重了许多,纤纤素手摸了摸穆云季的头,而后,渐渐抽出了自己的手。
易若已是站在穆云季的身旁,静候着。
穆云季的小嘴微微瘪着,看着杜微微慢慢将自己的手推开,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想要去抓,却是前后一个错开,再也没能抓到杜微微的手。
易若的视线虽垂着,却是并未错过穆云季的动作,停了一瞬,开口道:“十三皇子,奴婢送您去四皇子殿。”
因为宜嫔的缘故,四皇子和四皇妃今日怕是离不了皇宫了。
穆云季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声音格外轻的唤了一句:“微姐姐……”
这一声格外低,杜微微自是没有听见,易若却是听了个清楚,心头上莫名地对这小皇子有了些怜惜之意,这么小便没了娘亲,在这宫中,没了人护着,可如何能安稳地长大?
轻轻的三字,却是见杜微微依旧站在原处没有回头,穆云季心头明显涌上了失望,小小的脚步转过,向着四皇子殿的方向走去。
易若始终是沉稳的姿态,跟着穆云季身后一道离开。
走出约莫十步的模样,易若的步子却是随着穆云季一道停了下来,下一刻,一道分外清脆的童声响了起来:
“微姐姐!阿季走了!”
这一次,杜微微转过了眼,看向了穆云季,旋即一个温煦的笑意勾起:“阿季乖。”
杜微微若是知道,今日一别,再见到穆云季会那般艰难,那她,一定选择和阿季再多待些时日,而不是同这自己不喜欢的水沐清谈天。
穆云季,终于是在易若的护送下,离开了。
只留下雪地上,那静静站着的三人。
水沐清唇边的笑意始终清浅,不卑不亢,眸光也是浅浅淡淡,却是始终,看着了贺潇。
而同样的,贺潇竟也是丝瞬不移地看着水沐清,身上的气息,越发清冷。
此刻,杜微微倒是觉得自己成了那突兀的人儿,变得多余了起来。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才涌入她的脑海便瞬间被她自己所掐死。自己怎么可能会是多余的?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三人间流转,久久没有散去。一片沉默,在这雪地上,更是泛起了阵阵寒意。
率先打破这僵局的,是杜微微。
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在这寂静中,显得很是清晰。
“天快暗了。换个地方说话吧。”
杜微微的声音依旧沙哑,此刻听来更是一片平静,不等两人有所回应,一个转身,已是向着水沐清所住的三水殿方向而去。
贺潇的眸子终是有所松动,看向水沐清的最后一眼,深深不已。再然后,没有犹豫,转身大步跟上了杜微微,长臂一个扬起,一把将白色的身影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水沐清的视线缓缓抬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睫毛微微发着颤,唇边的笑意愈发苦涩,却是终究化成一道哀叹,落在了这片雪白之上。
到达三水殿的时候,宫中已是掌了灯,处处透着光亮,却是薄凉不已。
原本,今日是小年夜,又是祭祀礼,该是有晚宴的,却是因为穆云古和宜嫔相继死去的噩耗的缘故,整个皇宫,显得格外深沉。
三水殿正厅,已是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因为小年夜的缘故,后宫内,这些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妃子都是在自家宫殿内摆了宴席,好歹要自己热闹一番才是。
水沐清迈步入殿时,一个模样看着很是沉稳的年轻丫头已是迎了上来:“娘娘。”
话语出口的一瞬,丫鬟已是注意到,水沐清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步子退开一些:“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贺潇没有应声,始终都是沉沉的神色。
杜微微的步子却是上前,站到了水沐清的身旁,并排而站,视线带着些轻微打量的意味扫视了下整个偌大的宫殿院落,而后又看过那个丫头,最后才回过,看着了水沐清:
“这三水殿,如今竟是变得如此冷清了。”
水沐清的目光微微下垂,看着脚边的台阶,一声淡笑响起:“三水殿不过就住了我这么一个不受宠的人,用不着那么多侍奉的,留一两个足够了。”
闻声,杜微微转过身,依旧是与水沐清并排的姿势,话语里听不出情绪:“这一两个,包括,易若吗?”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水沐清的头已是抬起,略带着些讶异,看向了。
也是抬起的这一眼,对上了杜微微那似笑非笑的眼。
杜微微知道水沐清是贺潇的人,却是对她身边的人并不清楚,直至刚刚在那假山处,才确信了这一点,易若,怕也是贺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