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整个殿上如刚煮沸的热水一般,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后头站着的人皆是带着了打量的目光看向了王琦。
二百两粮食!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便是每家每户发一斤的粮食,他们也是只敢在奏折里写上讨要五十两。
这王琦,竟是敢讨要二百两?!
一时间,议论纷纷。
王琦的头垂得更低了,只觉得身前是皇上灼灼的视线,身后,是众人纷纷的议论。
撑住片刻,重重地咽了咽口水,才有些颤意地开了口:“皇……皇上……微臣……微臣知罪……”
“知罪?王爱卿未犯错,何罪之有啊?”穆天德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意,声音沉沉出口。
王琦的汗,瞬时便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双手拱着做礼,丝毫不敢收起,说话再不似以前那般利索,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
穆天德的身子微微侧着靠在了龙椅靠背上,目光中精光不减,死死地盯住王琦不动。
朝堂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着王琦的背影,每个人心头却是都泛起了各自的心思。
气氛,已是僵硬不已。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王琦的汗早已是打湿了后背的衣服。
良久,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口中因为紧张干燥不已,更是说的结结巴巴。
“皇上,还有……还有几日便是祭祀礼了……到时候……到时候汀元定会定会……”
“报——————”
王琦话语落下的一瞬,龙吟殿外,一道分外洪亮的声音已是响起,旋即,一个一身铠甲的男子已是奔入了龙吟殿。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端拿着的,是一封褐色的信封。
“报——————启禀皇上,大将军已回京都,现在皇宫门前所待,派小的来通报——”士兵的话语格外洪亮,身形也格外挺拔,站在了阶下最近的位置,将那封信,高高呈上。
只听到将军二字,穆天德的身子便一下子坐直了起来,一双眸子里的寒意早已是即刻消散,涌上的瞬时便成了惊喜,再无停留,一个抬步,便从阶上走下,一把从小兵的手中拿过那封信,脚步不停,径直向着外头走去。
声音分外有力道:“退朝!!!”
言罢,便大步往龙吟殿外走去。
一时间,所有人皆是呆愣在原地,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海公公也是愣了一瞬,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拂尘高高一扬,搁在了右手臂上,声音响起,唤回了所有人的视线:“早朝,毕——”
所有人依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海公公的眉头重重一顿,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各位大人,还不行礼退朝?”
下一刻,所有人皆是明白了海公公的意思,双膝一弯,纷纷跪了下来。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所有人都跪下行了礼,海公公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洪亮:“皇上今日的意思想必说的很是清楚了,还望各位大人对能多多为汀元尽心尽力。若是再有何事要禀告于皇上,便照旧规矩,上书送至通政司。”
“既如此了,各位大人,还请回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海公公的脚步也是从阶上而下,向着龙吟殿外赶去。
太子回宫,皇上心头定是格外高兴的,一是,穆云古能够安全回到京都,二是,便是说,那祭祀礼,可以如约而行了。
整个皇宫,一片雪白,往日的红墙黄瓦如今已是变成了红墙白瓦,好似淹没在了白色的世界中。
穆天德的步子走的很急,因为消息来得临时,而他,也只是片刻,便做了这个亲自到宫门口接古儿的决定。
于他心头而言,穆云古,才是那自己最为信任的孩子。
海公公出来的急,站在龙吟殿的阶上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看到了皇上所去的方向,心头一个着急,匆忙从阶上而下,向着穆天德的方向赶去。
父盼子归,这是第一次,海公公真真切切看出了皇上对于太子的关切之意。
龙吟殿旁殿侧旁的一条小路上,一个着了白色衣裙的女子正缩在墙角的位置,衣服颜色与雪相同,好似隐身在了雪色中,一双眸子却是乌黑泛光,透着与女子年龄极为不相符的冷静。
女子习武,眼力极好,直至看到海公公的身子消失在视线中,眼神定了定,这才转过身子,向着三水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是了,白衣女子,便是易若。
易若在宫中,除却协助水沐清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便是每日去那龙吟殿,偷听他们所议之事。
先前,贺潇作为大将军,一直都守在边疆,自是不会出现在朝堂上,便是暗中,安排了易若去做这事。
脚步飞快,易若极为熟悉这片的路,一路带着浅浅的轻功,向着三水殿返回。
一路上,双眸格外警惕,也是寻着隐蔽的地方跑着。
龙吟殿属于前宫,后宫女子自是不得出现。
直至身形入了三水殿,绷紧的神经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看着院子里头,一个正在扫着积雪的丫鬟,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开口问道:“娘娘可是在屋里?”
小丫鬟本扫着比较远的亭子处,并未看到易若,听到她的声音,才匆忙停下手中的动作,飞快跑到了她跟前,行了一礼:“易若姑娘,娘娘不在屋子里,去了小厨房了。”
“小厨房?”易若的声音猛地一顿,眸子里满是凌厉之光,“怎么不跟着?”
面前的丫鬟虽心头有些害怕易若,可是说话倒也还是沉稳:“娘娘吩咐了,说我们不得跟过去。若是姑娘来了,便让我们同姑娘说一声。”
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丫鬟,易若摆了摆手,示意她接着扫雪,转身,便向着三水殿的侧殿方向走去。
绕过一条长廊,刚拐过弯,易若便看见了视线中远处的小厨房方向,腾起了阵阵炊烟,那烟,格外浓厚,丝毫不似正常做饭升腾起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