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瞬二八芳华,许半世幽落之意。
棠花落,又匆匆。
巧笑艳歌皆为离,物情未有醉中熙。
千万缕,浅情起。
歌扇清月忆归期,朱颜淡妆久不弃。
点绛唇,御街行。”
静坐在镜前,嘴角,始终扬着淡淡的笑意,从镜中看着母亲为自己细细点妆的模样,听母亲低声唱着的曲辞,婉转悠然,绵延入心。
一指一笔,木黛都好像是在描绘自己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却又爱怜不已。
眼眉轻点红妆,落落然大方的倾城容颜让人看着移不开眼,紫蔻站在两人三步远的地方,心中感动戚戚。
直到最后的点唇,木黛都未让杜微微动手,小心地挑起唇红,纤纤素手一点一丝的抹上杜微微的薄唇,霎时,整个人明亮起来,红唇红妆红嫁衣,自成一体,美若天仙。
木黛的眼中已是星星点点带上了泪水,不同于先前自己离开相府的五年,这一次,自己的女儿是真的要离开自己。
转过身,握着娘亲的手,杜微微眼里也是从未有过的感激:“娘,微微很念您。过去,现在,以后,无论何时,娘都会在这里。”说着,涂着豆蔻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木黛眼泪已欲要落下,伸手抚上她的头:“傻孩子,娘不求你多记挂娘亲,只望你安稳此世。”
头轻轻地靠入了木黛的手掌,未再言语,只余留两人的满室母女之情。
辰时,鞭炮声响起,天边晨光大亮,淡淡的金色洒下,预示着今日定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府外的鞭炮声接连不断,外街上,已聚集了不少的百姓,离尊王大婚,乃是汀元国第一大喜事,比皇帝娶后,都有过之而不及。
百姓们都从家中走出,沿着红绸边站着,耳边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离尊王镇守边疆多年,守护了汀元国百姓的安宁,在老百姓心中,完全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而杜家嫡女,自从洗尘宴上的惊鸿一舞,传到百姓口中,已然是如仙人一般不可亵渎,这两人大婚,老百姓们只觉得为天作之合,连带着也都欣喜不已,十分高兴,。
从相府通往离尊王府的路上,铺上了整整一条未断的红绸,整个汀元国,热闹不断。
杜云石站在相府门口,身后,是两位偏房夫人和杜烟儿杜飘灵。
远远地,便看见了木黛手牵着一身红衣,盖着绣满凰形的红盖头,脚步端庄的杜微微走了出来。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踏在了红绸上,又仿佛踏在了杜云石的心上,当年迎娶木黛的场景又浮现上脑海,再瞧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思绪万千。
在相府门内站定,杜微微稍稍低头,便分辨出了父母站的位置,向着两人所在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女儿杜微微,今出嫁,断不忘爹娘教诲之恩。”说罢,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木黛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今后,见到女儿的时日便是屈指可数。
起身,另一边,身着粉色崭新衣裙的紫蔻伸手扶住了杜微微,也是打心底的为小姐高兴。
嫁入王府,小姐只带了自己和沉木两人,心底想着的,便是要更好地伺候好小姐。
喜婆已站在门口多时,眼见着都已准备好,脸上笑意满满,自己能接到王府和相府这门亲事,心里早就是高兴上了天,这会儿自然是卖力做事。
“新娘子出府——一出满是福——”
伴着喜婆的声音,在紫蔻的搀扶下,杜微微稍稍撩起裙摆,跨出相国府门。
那一刻,杜微微终于是感受到,自己已是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五载的地方。
丝丝的紧张,出府又走了一段路,直到低垂着的眼看见一匹白色铁蹄的马,手边,紫蔻已是松开,紧接着,一只大手握住了杜微微的纤纤细手。
暗红色的靴子入了杜微微的眼帘,莫名的,杜微微心底涌上了淡淡的悸动。
“微儿,辛苦了。”淡淡的嗓音隔着红盖头传入杜微微的耳中。
不是对先前事情的解释,也不是看到杜微微后的夸赞,而是一句带着关切的辛苦了。
终究是扬起一个笑意,隔着盖头,杜微微脸上满是喜悦,跟着贺潇的步子,入了新娘花轿。
入轿,转身,坐下,盖头被稍稍扬起,便对上了贺潇深邃的眼眸,只一瞬,轿帘便被放了下来。
一丝异样滑过杜微微的心头,瞬间流逝,再细想时,已寻不见踪迹。
“起轿——”喜婆又是一声高喊。
迎亲队重重一声锣鼓响起,队伍开始走动。
杜微微坐在轿内,只听到外面不停息地喜闹声,仔细听去,几近都是称赞贺潇,心底稍稍沉下心,乖巧地坐着不再乱动。
沿着红绸走着,贺潇驾了一匹浑身雪白色毛发的良马,轻微的颠簸,已是让他身体有了些许不适应,虽说吃了无双的元神丹,但自己这次所受之伤的严重程度,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一路上,众百姓皆对着离尊王行礼,贺潇本就是冷峻之人,高高在马上坐着,脸上却并无太大的笑意。
天骑着马,跟在了贺潇的身后,见着爷极度不适还硬要在马背上坐直的身影,心底的担心越发深了起来,只期望,这迎亲路上,不要出了意外,王妃能安安稳稳到王府才好。
迎亲队伍一路走着,处处都是欢歌笑语,几乎所有汀元百姓都在为离尊王欢庆着。
像是有意一般,迎亲队伍正正巧经过了解子楼,通过薄纱的车窗帘看去,解子楼也是一片红火,到处挂满了红色的锦缎和灯笼。
又忆起先前诗书论画会时的场景,杜微微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与贺潇,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解子楼上,许多人都走到回廊处,向外看去,这热闹非凡的景象。
猛地,像是感受到了一股敌意一般的感觉,贺潇抬起头,向着解子楼的东南角方向看去,一下子,便对上了正拿着酒坛喝酒的穆云新的目光。
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妖娆之态,穆云新的眼光死死地盯住了贺潇,就像是看着一个即将久别的人一般,眼里毫无波澜。
穆云新很清楚,自己没有胆量在此刻做些什么,若是做了,父皇那边自己便是再没了机会,但若是登上皇位,自己才能有跟贺潇一较高下的本事。
贺潇眉眼冷峻,遥遥地望着穆云新。
穆云新,你终究还是没有胆量。
收回眼,不再看向他,贺潇的额头已经密密地出了些汗,但一想到自己爱的女子,就在身后,心底的柔意便一点点漫上。
“请新娘子下轿——”又听到喜娘的一声高呼。
杜微微只觉得花轿猛地一顿,而后轻轻地被放下,有些紧张的整了整衣服,又将盖头扯了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弄掉了。
紫蔻小心翼翼地将轿门挑起,贺潇已是下了马,大步走到了轿前,对着杜微微伸出了手。
杜微微有一瞬的愣神,按习俗,贺潇本无这个必要来扶自己下轿。
却又有一丝甜意涌上,大方地将手放入了贺潇的掌中。
离尊王府门口,已是按习俗,放上了一个火盆,明明暗暗的火,新娘子跨过,代表着将新娘子以前娘家带来的一切不吉利全部烧毁。
喜婆见着两人还未真的成礼便如此恩爱,语气越发扬起:“新娘子跨火盆——跨进福气门——”
心底涌上一丝尴尬,娘亲给自己缝制的嫁衣,曳地的裙摆拖地极长,即便是双手撩起,也还有很长一部分在地,若是跨火盆,极有可能会有星火烧到自己的衣裙。
被贺潇握着的手猛地一收紧,转过眼,只轻瞥了杜微微一眼,贺潇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担忧。
“把火盆撤了。”贺潇低沉的嗓音脱口而出。
话一出,现场竟无人再敢开口。这跨火盆是汀元长久以来的习俗,从未有大婚之人人说过要将这火盆给撤掉,离尊王竟如此开了口。
一时间,近处的人都沉默不语,不敢再多说半句,却也无人上前将火盆撤走。
而远处观望着的人们只见新郎官和新娘子久久未跨火盆入府,不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眉眼微微一皱,贺潇又想开口说话,却被杜微微的手轻拽了下,明丽的女声也是低低地响起:“无妨。”说着,便暗中微微用力,有着拉着贺潇往前去的意味。
眼见着,两人已是快走到了火盆前,心中黯了黯,杜微微刚想跨出去,盖着盖头的眼并不能知晓外面的情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腾空而起,紧接着便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熟悉的气味飘来,自己已是被贺潇打横抱起。
带了丝戏谑却又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的确无妨。”
一瞬间,周围各种起哄的欢呼声高高地响起。
透过盖头的缝隙,杜微微瞥见了贺潇的薄唇,却也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由着他将自己抱入堂厅之中。
入了堂厅,热闹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杜微微站定,手中被紫蔻塞入了红色的连襟绸缎。
“新娘子已入堂——行成亲之礼——”
“一拜天地——”
转过身,对着堂厅外门处,杜微微和贺潇弯腰拜了下去。
只弯腰的一瞬,杜微微隔着盖头,便听到众人的一声惊呼:“王爷!”
最后入耳的一声,是天焦急的声音:“爷!”
感觉到手中的绸缎被狠狠地拽向了地面,杜微微眼眸划过凌厉,猛地掀开自己的盖头,只见身着大红喜袍的贺潇已是面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
先前从脑中滑过的念头重新冒出,杜微微终于意识到,自己早该注意到的这个问题,贺潇今日的脸色格外的苍白,连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
一把将贺潇搂在弯臂处,杜微微格外冷静,眸子里是沉着不已的大气。
“沉木紫蔻,请宾客去前厅稍作休息。”
“天,把你家爷送到卧房。”
没有任何迟疑,三个人立马行动了起来。
天背起了贺潇,脚步飞快地往后屋赶去。
身后,一身红裙的杜微微脚步也是一刻不停,眉头紧皱,究竟,贺潇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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