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大袖飘荡,猎猎作响,手中天岚横于身前。
你有无数落雪成剑,我以天岚一剑便可破之。
齐仙云看着被反推上高空的白色雪花,脸色略微茫然。
如果说徐北游用了剑三十六中的剑式,或者用八剑结成剑阵,那么她败了也就败了,毕竟已经尽力,也算是问心无愧,可徐北游既没有用剑三十六,更没有八剑结阵,甚至还是同时力敌八人,先是以自身体魄硬扛下漫天雪剑,又以自身的磅礴修为将漫天雪剑完全破去,让她败得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这就像上官仙尘第一次挑战道门老掌教紫尘,在碧游岛上蛰伏了二十年的上官仙尘最终以落败告终,并非是说上官仙尘的剑道不行,也不是紫尘的道法如何玄妙难测,纯粹就是因为当时上官仙尘的境界不如紫尘,道门老掌教仅仅以境界修为便可压制上官仙尘。
正如今日的齐仙云,非是她的三清诀不如徐北游的剑三十六,而是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三岁稚童的拳术再好,也敌不过一个完全不通武艺的成年男子。
所以徐北游胜得很轻松。
此时徐北游不再掩饰自身的真实修为,一身气势节节攀升。
地仙七重楼。
地仙八重楼。
地仙八重楼巅峰。
许多积年地仙,修炼了大半辈子,也就是这个境界,而徐北游只不过是个刚刚及冠不久的年轻人,不但在同辈人中一骑绝尘,也足以让许多老辈人都自愧不如。
如果徐北游此时再与周铜交手,可以不用诛仙就让这位老将再去床上躺上几个月。
他抬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头顶上的齐仙云,轻笑一声:“站那么高做什么?”
下一刻,他伸手一抓,齐仙云脚下的云气瞬间溃散,从空中落回龙王台。
他又一挥袖,其余七剑一起退回到他的身边。
一共是八剑环绕于他的身周。
徐北游环视八位年轻俊彦,道:“最后一式剑六,赠予诸位。”
他抬起一手,然后重重挥下,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发号施令。
剑六便是御剑之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只要能驾驭寸余飞剑就算是剑六,可如当年上官仙尘那般御万剑出海,也是剑六。
这次徐北游仅仅驾驭八剑。
风雪骤急,瞬间剑气冲天。
天岚一剑率先破空而起,白虹一掠,所有看客甚至没有看清,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齐仙云便被击落下龙王台。
接着是第二剑,却邪。
霍溪沉的分光剑被摧枯拉朽地破去,他不得不从龙王台上飘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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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剑,玄冥。
金蝉的佛门金身近乎破碎,双手合十,抵住了玄冥,身形却是止不住地向后退去,最后被剑气浩荡的玄冥硬是顶出了龙王台。
第四剑,白虹。
颜如玉虽然有一双雷翼,但仍旧逃不过白虹如蛇捕鼠一般的袭杀,在空中连续几个辗转腾挪之后,还是被逼得落回地面,同样是在龙王台之外。
第五剑,莫名。
诛仙剑气之下,陈陌灵手中的绣春刀上骤然出现无数裂痕,接着由虚返实,刀身寸寸碎裂,他嘴角渗出血丝,不敢继续硬抗,干脆利落地主动跃下龙王台。
第六剑,赤练。
赤练凶焰滔天,宛若一尊杀人如麻的嗜血魔头,几十道剑气朝着闽淳激射开来,虽然说是剑气,但其中蕴含血气已经远远超过剑气本身,闵淳屏息凝神,抬起单臂,一刀掠出,没有半分气机,好似是不带半点花巧的普通一刀,可这一刀中却带着一股让人发寒的决然之意。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决然之意。
出手轻描淡写,片刻之后,刀势却已然势若泰山,与赤练的十几道剑气相撞之后,剑气十去七八,剩余的剑气落在闵淳的身上,他身上爆开朵朵血花,面容平静地飘下龙王台。
第七剑,紫电。
赵廷湖却是唯一不退反进之人,一身气势瞬间攀升至自身巅峰,大步向前,双臂交错挡在身前。
他脚下的地面被重重踩踏之后,支离破碎。
赵廷湖当初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百姓,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名师传承,他除了各种大小机缘之外,还有就是在最底层的一次次苦战厮杀当中成长起来,上次他在江南以一招之差落败于徐北游,这次他不求胜,只求能堂堂正正地败。
紫电如一道紫线掠过,切割在赵廷湖的双臂上,他的双袖瞬间破碎,露出原本藏在双袖之下的一对护臂。
这对护臂不是凡物,名为“荒咬”,乃是傅先生傅尘留下的众多遗物之一,用上古异兽之皮革制成,号称刀剑不入,水火不侵,还可使双臂有千钧之力,不过这件护臂仍旧没能坚持太长时间,被紫电在上面留下一条沟壑,而赵廷湖的身形更是向后连退数丈。
不过赵廷湖仍是不愿就此收手,一声怒喝,脸上顿时血气充斥,体内血液奔涌如大江大河,甚至可以隐隐听到浪潮之声。
在退到龙王台边缘的时候,赵廷湖硬是止住了退势。
徐北游轻咦了一声,望向赵廷湖。
赵廷湖与徐北游的目光相触,瞬间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中了一剑,没来由一阵气闷,再也顶不住紫电,整个人倒飞下龙王台。
七人皆败,引起台下众多看客一阵阵惊呼。
徐北游收回视线,望向最后还站在台上的凌云,黄龙一剑围绕他缓缓旋转,好似一尾水中游动的金鲤。
如今的徐北游若是毫不留情地全力出手,他有信心将八人全部斩杀于此地,只是没必要如此,蓝玉等诸多大人物也不会任由他如此行事。
徐北游抬了抬下巴。
第八剑,黄龙。
如果说玄冥是剑气如渊,天岚是剑气如江河,那么黄龙就是剑气如龙。
凌云周围方寸三丈之内,无数此起彼伏的剑气汇聚成一条剑气长龙,起伏不定。
凌云被磅礴剑气冲击得踉跄而退,身形飘摇不定,虽然他竭力稳定身形,但被剑气撞在肩头之后,整个人又是向后滑出数丈距离,在地面上留下两道寸余深的痕迹,脸色苍白,嘴角渗出血丝。
一方风雨飘摇,一方巍然不动,胜负已分。
诸多观战之人开始陆续退场,先是辽王牧棠之和齐王萧白,然后是灵武郡王萧摩诃和梁武郡王萧去疾,接着是大都督魏禁和端木睿晟。
不过韩瑄与蓝玉却是还留在原地,蓝玉轻轻说道:“文壁,恭喜了。”
韩瑄淡淡一笑,转头朝龙王台上望去。
徐北游挥袖收回八剑,负手而立。
依稀有了几分当年秋叶在碧罗湖畔时的风采。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那个江都徐公子,是年轻一辈无可置疑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