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清晨,但工地上已经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十分刺耳。
扬起的尘土中,一辆红色的“新宝来”轿车缓缓地驰进了“睦港家园”,并在83幢楼下停住。
长发垂到腰际的蓝贝贝走出“新宝来”,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倦容。她打开自己402的公寓大门之后,就看到带着黑眼圈的丈夫林晨飞正在煮水饺吃。
“你昨晚都跟宾玛在一起?”林晨飞没有回头,长到耳垂的头发随着锅铲有节律地晃动着,瘦但是精壮的身体像一杆标枪。
“是的,王涛一夜都没回来,我怕宾玛一个人太孤单……”
“好吧。”林晨飞只顾铲他的饺子。
“宾玛说她是被天庆演出经纪公司的老板赵天庆强奸的。”蓝贝贝认真地对林晨飞说。
“是吗?从照片上,我可看不出半点强奸的样子来。”林晨飞耸了耸肩,然后转过一张带着狰狞刀疤的脸来。
蓝贝贝没想到林晨飞居然是这个态度,不禁放大了声音:“她被下了药!”
“证据呢?我们需要证据。”林晨飞平静地回过头,往锅里撒了点盐,然后盖上锅盖。
“证据不是得你们警察找吗?”
“所以我们没找到证据之前,你就别信宾玛的一面之词。”
蓝贝贝愣了一下,有点生气了:“宾玛是我朋友,我信任她!”
“朋友?呵呵……你当她朋友,她当你朋友吗?她无非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想利用你来成名罢了。”林晨飞再次转过头,毫无表情地看着蓝贝贝。
“晨飞,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宾玛这么有意见了?”蓝贝贝冲过去,用力地摇晃着林晨飞的手臂。
“没怎么,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还有,那个天庆演出经纪公司早就破产了,老板赵天庆也不知去向了,就算是他强奸了宾玛,我们也无能为力。”林晨飞淡淡道。
“你们无能为力说明你们能力不行,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说宾玛的坏话吧?就算宾玛是自愿跟那个赵天庆上床,赵天庆也没权利泄露她的艳照对不对?整个事情,宾玛都没有错!”
“我们昨天为了宾玛的事情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啊!你居然说我们无能?”饺子煮糊掉了,但林晨飞也忘了去盛起来。他只是对着蓝贝贝咆哮道:“我早就觉得宾玛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你要跟她混在一起对你也肯定不好,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林晨飞,不许说我朋友坏话!”蓝贝贝气得脸色发白,转身就离开了家,还狠狠地摔上了门。
“呯!”闷响在清晨安静的小区里格外刺耳。
再次回到宾玛家,蓝贝贝见她正窝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小说《我还记得你》。
“贝贝,你怎么回来了?”宾玛一脸惊讶地看着蓝贝贝,放下了手里的书。
“我跟林晨飞吵架了。”蓝贝贝郁闷地一屁股在宾玛旁边坐下。
“难道……是为了我?”宾玛低下头去:“不好意思……”
“哎,你只是导火索,没有你,按照他那种逻辑,我们也一定会为了其他事情吵架的……”蓝贝贝伸手搂过了宾玛的肩膀。
这个时候,《青春的梦》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平日里听起来悦耳动听的歌曲,此时,竟然十分刺耳!
蓝贝贝接起电话,发现是宣传部部长贾鹏打过来的。他说:“下午2点,到我办公室来谈谈吧,你有空吗?”
“好的,我会过来的。”蓝贝贝满口答应。
宾玛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似地看着蓝贝贝:“是不是《警花杨婷》的女主角要换人了?”
“我不知道,宣传部那边让我下午过去谈谈。”蓝贝贝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11点了,就跨上包包作别宾玛说:“宾玛,我就先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明白吗?”
见宾玛用力地点点头,蓝贝贝就飞快地出门下楼去了……
中城区宣传部就在平面呈扇形,非常宏伟的中城区政府大楼里面。
贾鹏的办公室大概有四五十个平方,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盆景,绿意盎然。他的办公桌对着门,旁边还有两张环绕茶几的大沙发。
蓝贝贝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她了——为首的当然是大众脸贾鹏,另外还有一个瘸了腿的新闻科科长,一个肥头大耳的文明办公室主任,一个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的文化馆副馆长……当然还有,打扮得时髦动人的文化科科长,柯娜。
“宾玛现在的形象一落千丈,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演《警花杨婷》了!”柯娜扬起脸来看着蓝贝贝,眼睛里带着挑衅的光芒。
“几位领导都已经决定不让宾玛出演了?”蓝贝贝环视沙发一圈,见贾鹏他们都点点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道:“好吧,我换掉女主角。”
夜色格外迷离。
蓝贝贝走进熟悉的柏拉图酒吧,在靡靡之音中,一杯杯往嘴里灌酒。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王涛就坐在她的不远处,也正一杯杯往嘴里灌酒。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喝了好一会,才由蓝贝贝先开口问道:“王涛,你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啊?”
“没回去,宾玛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妈的病又重了,我天天陪护着她呢。”王涛咂咂嘴说。
“你真是个孝子。”蓝贝贝仰头,高脚杯里的红色酒液全灌进了她的喉咙里,有点刺痛的感觉。
“我要真是个孝子,当初就应该听我妈的话,不跟宾玛结婚!”王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听宾玛说,你要离婚了?”蓝贝贝撇了王涛一眼。
“我要离婚有错吗?”王涛拔高了嗓门,引得旁边的几个女人也纷纷侧头围观,但又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蓝贝贝陷入沉思。高脚杯里的红色酒液轻轻晃荡,在玻璃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像是凄艳的唇印。“你没错,你本来就没必要陪着宾玛一起承受谩骂,你可以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她苦笑着说:“但宾玛也没有错,她不过就是跟一个男人上了床,那时候她还单身呢,有什么错?”
王涛不予回答,只是狠狠地灌了自己几杯,然后一握拳道:“离了婚,我就要赶紧多赚钱,以后娶一个比我小二十多岁的黄花大闺女。”
蓝贝贝浅浅一笑道:“祝愿你娶一个童小甜那样的黄花大闺女,然后跟你女婿搞上。”
王涛指着蓝贝贝摇摇头道:“哎,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呀?哪有这么诅咒朋友的?”
蓝贝贝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幽幽道:“如果你娶一个在年龄上跟你旗鼓相当的女人,我肯定会祝福你的。”
“得!”王涛把手一挥:“贝贝,你赶紧把婚离了,我们旗鼓相当,我们结婚算了。”
“切,我才不要往火坑里跳呢。”蓝贝贝板起脸道。
两个人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王涛笑了一阵,又低头喝了口酒,转过脸对蓝贝贝说:“替我告诉宾玛,让她好好保重自己……冬天她手脚冰凉,要多吃点补药,哎,我没法继续照顾她了……”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好,我一定转告她。”蓝贝贝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我理解你,你只是想找一个女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罢了,这不能算错……”她只觉得自己满嘴苦涩,伸手一摸,眼睛旁边也都是泪了。
“你和林晨飞还好吧?”王涛的手指在高脚杯上旋转:“你们要能凑合就尽量凑合算了,离婚太累,我身心俱疲,要是能好好过下去,谁想离婚啊?”
“我尽力而为吧。”蓝贝贝苦笑道。
这个时候,林晨飞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贝贝,回家吧,我做了夜宵等你回来呢。”
“好,我马上回来!”蓝贝贝激动地挂了电话,作别王涛回家去了。
从文泽路的柏拉图酒吧到临平的家不算太远,但蓝贝贝归心似箭,只觉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可忍受。
终于,她到家了。
不用敲门,林晨飞就热情地给她打开了门道:“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他可能也相通了什么,表现得就像是早上根本没有跟她吵过架那样。
“晨飞!辛苦你了。”蓝贝贝一把抱住了林晨飞的脖子。
“哎,没事。”林晨飞把电饭煲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海鲜粥!
两个人把粥端上桌子,边吃边聊。
“赵天庆抓住了。”林晨飞眉飞色舞地说。
“真地?”蓝贝贝忍不住鼓起掌来。
林晨飞马上叹了口气,夹着粥里的黄鱼说:“但没什么证据证明他强奸了宾玛,毕竟时间这么久了,现场也破坏光了。”
“那他故意拍摄、传播照片总可以判刑吧?”蓝贝贝急道。
林晨飞想了想说:“哦,估计就判个几个月吧,再罚个几千块就过去了。”
蓝贝贝愣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道:“总算人是抓到了,比人都抓不到强。”
“还有……”林晨飞若有所思:“赵天庆说,他本来只想拍这些艳照自己欣赏的,但后来有个女的在网上找到了他,问他以前宾玛在他公司工作的时候,有没有落下什么不光彩的把柄,他就说了艳照的事情,而那个女的居然马上打了5万元预付款给他,让他放心大胆地把这些艳照发布出来,然后他就发布了这些艳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