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建筑中回响着两个脚步声,夏尔当先,绮礼落后一个台阶,脚步不急却也不慢,只是一阶一阶的向下走着
走了半个楼层夏尔的声音响起:“绮礼,你为什么会参加圣杯战争?”
“当然是因为圣杯选择了我”,绮礼相当期待夏尔对他的语言攻击,因为现在的绮礼并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希望夏尔的语言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这么说是因为令咒的出现吗?”
“是的,三年前在意大利我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令咒,所以我认为是圣杯选择了我”
绮礼看到身前的夏尔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但是说出的话却不是赞同,“你对于圣杯的认知有些错误呢,圣杯不会选择任何人,或者说圣杯不会选择任何对圣杯没有需求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自身需求圣杯所以才会被圣杯选中吗?”,绮礼皱了皱眉头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也就是说你本身是有着愿望的,所以圣杯再会回应你”
“这不可能”,绮礼的回答迅速而且非常坚定:“我没有任何愿望,更没有渴求圣杯”
“不不不,你有的,我这么说吧,圣杯只是一个魔力储存系统和筛选系统,它本身不具备主动性,只能被动的接受渴求然后反馈出去”
绮礼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绮礼仔仔细细的回想自己的一切,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对于圣杯的渴求:“或许是圣杯出了什么错误,毕竟被污染了不是吗?”
夏尔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圣杯无论在任何状态下这个最根本的机制不会改变,这样吧,我告诉你从者的三项规则,你来对号入座一下你自己为什么会召唤出刺客”
“第一种是和御主拥有相似愿望的从者,第二种是拥有相似性格的从者,第三种是在因果关系上有着一定关联的从者,你是哪一种?”
“我是···”,绮礼直接说道:“第二种吧···大概,第一种也很有可能,这个种类需求并不是单一的,所以第一种和第二种吧,我和刺客一样都没有自我,至于愿望,我不知道我的愿望,我也不知道刺客的愿望,都没有愿望算是相似吗?不过这和我被圣杯选中有什么关系吗?”
夏尔回头冲着绮礼耸了耸肩:“嗯哼,你说的没错呢,而且你也问到了点子上,答案是没有任何关系,好吧,话题回到你为什么会被选中这一条上,绮礼,看完你的资料后我发现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呢”
“天才什么的,我只是比其他人更加集中于眼前罢了,我对于目标以外的事物的关注度非常小,所以并不是什么天才”
“好吧,你自己说了算,但是从结果上来看你确实可以被称作天才,例如提早毕业和你学习魔术的速度,当然还有你和你父亲学习八极拳的速度,不过在这些事情中你提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说法呢,你说你对目标以外的事物关注度非常小,小到什么地步呢?”
绮礼的声音毫无波动:“完全不会在意”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能力呢,完全不在意除了目标以外的事物,相对于很多人说的那种所谓认真的态度,你的这个有些病态了呢,你···完全没有娱乐的意思呢”
绮礼一脸嫌弃的表情:“娱乐!?那是凡俗之人堕落的体现,我绝对不会去寻求的”
夏尔‘恍然大悟’道:“是这样吗,真的?”
绮礼坚定的点头道:“真的!”
“你没有任何让你感到高兴的事情吗?我是说任何”
“我···”,绮礼本来想说没有的,但是他鬼使神差的并不想对夏尔撒谎,绮礼停下了脚步低下头认真的思考着,夏尔也停下脚步等着绮礼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绮礼才抬头看向夏尔:“我有令我感到高兴的事物”
夏尔‘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绮礼喉头一动却又咽了回去,过了几秒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是痛苦,是别人的痛苦和苦痛才能让我感到兴奋,呵呵,果然我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呢”
“哈?”,夏尔只是讶异的说了一声然后再次开始向下走去,绮礼默默地跟随,夏尔开口说道:“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并不算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吧?比起被我送进监狱的雨生龙之介,也就是上任法师的御主,这家伙的爱好是虐杀,所以你看,你的兴奋点并不是多么奇怪不是吗?”
绮礼摇了摇头:“我想他并不只会因为虐杀而感到快乐,他会为其他事情感到有趣和高兴,然而我只会对痛苦感到兴奋,其他的事物都毫无兴趣”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对娱乐如此抗拒的原因吧,那么绮礼,在你自己看来,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你是那种非常变态的怪物吗?”
即便如绮礼这样的存在也会对承认这点感到有些失落,绮礼闷声说道:“当然是,从性格来说我就是最恶心的那种人,人渣,怪物,最恶毒的混蛋”
“哦~~你是这么看自己的,好吧,那么我换一个角度问你好了,在你自己看来,你过去二十七年所做的一切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简单的回答,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坏···”,绮礼非常肯定的说坏,但是在坏字吐出口的一刹那,绮礼顿住了,绮礼回想自己从记事开始的二十多年的过去,少年时代被送去学校学习,从来不惹是生非,成绩优异的提前毕业,随父亲修行八极拳,学习魔术,成为代行者击杀死徒和异端魔术师,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自己到现在的生命中竟然没有做过一件错事
绮礼向下行进的脚步越来越慢,一个不注意原地踩空了一下让绮礼差点从楼梯上跌下来,这也能看出他到底多么认真的思考着,不过绮礼何等身手,怎么可能跌倒呢,站定之后的绮礼认真的看向夏尔,有些无奈有些不解更多的则是更加不明所以的感觉:“我···是个好人?”
夏尔被绮礼这种表情逗得噗嗤一笑:“哈哈,你这家伙太奇怪了吧,承认自己是个好人竟然如此困难吗?你到底对好人这个称呼有多大的怨念啊,日本现在还没有好人卡这么一说吧?”
“好人卡是什么?”
“一种非常伤人的卡片,好吧···我们的问题不在这上面好吧,你对于你的这么多年的好人生涯有什么看法呢?”
绮礼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直都是遵循我父亲的教诲和自身的信仰,我并不认为我实在做好事,只是做着那些别人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而已,并且回应那些人对我的期待”
夏尔又一次向前走去,楼层已经所剩无几了,两人的对话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夏尔问道:“那么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这么生活下去了呢?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满以前的生活而去寻求圣杯,或者说让你在正确和本性之间迷茫不定”
绮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的确在正确和本性之间迷茫着,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但是这和我渴求圣杯有什么关系?”
夏尔笑的捂着肚子:“哈哈,你居然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喂喂,你到底有多么偏执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自己都说过的,在目标之外绝对不会关心任何事物,你对于这个问题在没有选择之前到底有多纠结你自己不知道吗?想比于常人随意的放下,你恐怕在心里已经做过不止一轮哲学辩论了吧”
绮礼内心已经崩溃了,思维一片混乱,按照夏尔的推断,自己之所以渴求圣杯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决定到底该继续打击邪恶做好人还是该倒向本性去做个坏人,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因为自己的特异性最终变成了渴求一个客观角度上的绝对公平的存在来帮助自己选择,于是圣杯受理了自己的请求
“我···怎么···怎么可能···因为···无聊的···这种事···”,绮礼懵逼的语无伦次,“难道就因为如此没有意义的选择题,圣杯选择了我?这是多么讽刺的原因啊!相比于卫宫切嗣那可笑的愿望,我的愿望岂不是更加可笑!”
夏尔在一边补刀:“嘛···单纯以愿望实现后的改变来说,你的这个可以说是最可笑的一个了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圣杯不可能完美的为你实现愿望”
绮礼震惊的看着夏尔:“什么意思?”
夏尔无奈的摊着手:“现在的圣杯是污染后的圣杯,你的愿望绝对会被圣杯扭曲掉,最终你只要获得胜利就会被本能支配”
“那么没被污染的圣杯呢?”,绮礼只是抱有微弱希望的问问而已,他自己能推断出来结果
果然夏尔的回答和绮礼自己想的毫无差别:“当然是你现在的生活方式了,毕竟圣杯没有思想,你靠着圣杯来给你选未来实在是太搞笑了一点”
绮礼因为巨大的心灵冲击靠在了楼梯的扶手上,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从被夏尔告知圣杯不可能主动选择御主,到跟着夏尔想明白自己的可笑愿望,到现在自己的愿望无情的被击碎,绮礼虽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追求是什么,但是从发现自己的追求到梦想破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点,即便是绮礼这样的存在也难以接受
绮礼在恍惚中听到了夏尔的声音,“喂喂,你不是吧,有这么大打击?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给你个建议要不要听听?”
“请说”,绮礼都感觉自己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怎么可能这么虚弱
“那···你不觉得你的职业和你的本性可以很好的互补吗?”
绮礼听到夏尔的话脑海中有了一点闪光,但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于是十分激动的说道:“请务必告诉我,拜托了”
“okok,继续走吧”,夏尔说着向下走去,但是绮礼看着仅剩下的几层楼层,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走出这栋大楼,自己还想知道更多,已经不想继续这么迷茫下去了,但是夏尔已经向下走去,绮礼也只能赶紧跟上
夏尔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看啊,你是个牧师诶,不对···神父是吧,不管是什么了,你的职业好像有听取别人祷告还是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听罪人说明自己的罪恶的那个···”
“忏悔”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听别人忏悔不会感到快乐吗?那可都是罪恶啊不幸啊什么的”,夏尔说着这种听起来幸灾乐祸的话,但是听在绮礼耳中犹如天籁
“我···我还没试过,我还不是神父”,绮礼的声音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
夏尔听了绮礼的话音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可以从你爸爸那接过来神父的工作啊,毕竟言峰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啊,你不是代行者吗,消灭那些死徒和异端魔术师的时候总会出现很多受害者不是吗?还有幸存者什么的,去看看他们啊,多么悲惨的命运啊,你就是太执着于目标而忽略了其他才···”
夏尔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回头一看,绮礼竟然跪倒在自己刚刚走过楼梯过道上:“夏尔撒嘛,您是主派来拯救我这个罪人的吗?”
夏尔一脸嫌弃的撇着手:“我不信你的主”
绮礼满脸虔诚:“但是您引导了我,让我更加坚信我的主,阿门!”,绮礼说完站了起来,非常陈恳的向夏尔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嗯嗯,你坚信你的主好了”,夏尔说着走了出去,原来两人已经到了最底层,绮礼恭敬的跟在夏尔身后走了出去
绮礼随着夏尔的样子抬起头看向天生的月亮,听到夏尔说道:“绮礼,你觉得你自己是人类吗?”
“额···”,绮礼不明所以的看着夏尔,发现夏尔并没有看他,还在那看着月亮,不禁思考起来,毕竟这短短十几层楼走下来绮礼发现夏尔的问题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绮礼想了一会儿后认真的说道:“我···大概不是吧”
夏尔听了绮礼的话并不意外,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说道:“换个方式问你好了,你父亲言峰璃正,如果他被某人杀死在你的面前,你会悲伤吗?”
绮礼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果然不是人类呢,我竟然一点都不悲伤”
夏尔继续问道:“这样啊,你还有个女儿,她可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呢,才六岁哦,她和你妻子是同一种体质,如果没人找到她保护她,估计她很快就被被教会发现,然后吗···那种被虐型的灵媒体质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吧?什么感觉?”
绮礼再次想了一会儿,这次时间更长了一点,似乎要想想自己有个女儿这个情况该怎么应对,然后认真的有些许兴奋的说道:“我果然不是个人类,似乎更像一个畜生,不,禽兽不如,我的亲生女儿遭受侵犯,虐待,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并不悲伤,而是感到兴奋!”
夏尔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叫做克劳蒂亚·奥尔黛西亚女人并没有死哦,我知道她在哪”,夏尔说完就慢慢向外面走去
绮礼突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像是痉挛一样的诡异的颤抖着,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摸了上去,手上清晰的出现了几道水痕,绮礼不可思议的呢喃着:“怎么可能!?这···是眼泪吗?我···居然能流出眼泪!”
他听到不远处夏尔的声音,“哼!果然如此,你这家伙还是个人类呢,言峰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