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呼王鹏的是刘胖子,他告诉王鹏,他和钱佩佩在 “黑人”被人打了。[
王鹏这两天心情一直压抑着,刚又喝了七分醉,听得他们被打,根本不及细想就冲出了“梧桐小酌”,一路上两眼充血、轻骑开得飞快。
一到“黑人”门口,王鹏扔了车子就往里面冲,门口保安看他酒气冲天,而且没头没脑地往里面跑,都上来拦他。
平日里王鹏每天早上跑步练拳,都是当作健身来作,轻易不会与人动手,就算动手也是一、两招之内解决,从来没有大动静。
今天估计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者是挂虑刘胖子和钱佩佩,王鹏不但出手又重又狠,还常常不解气地补上两下。
保安吃了苦头只好跟在他后面,却不敢近身,王鹏嘴里喊着刘胖子和钱佩佩的名字,一间间推开包厢的门,保安队长担心这样下去影响了其他客人,只好靠近了王鹏说:“这位先生,你要找我们领班我带你去,你就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王鹏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吼道:“少废话,快带路!”
保安队长长得也不算矮,可是被王鹏拎着衣领,走起路来就像瘸腿的鸭子,他郁闷地嘀咕着:“今天真是撞了邪霉了!前门趋儿狼后门迎虎。”
王鹏耳朵尖,立刻转过头问:“打佩佩的人走了?”
保安队长一愣,脱口问:“您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救场的啊?”
王鹏皱皱眉,忽然意识到,钱佩佩是“黑人”的领班,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这些保安虽然身手一般,但也不会这么不济吧?何况刘胖子虽然这几年越吃越肥,却不是一点都动不了手。
他放掉保安队长,伸手帮他拉了拉衣领,整了整衣襟,才说:“我不是来找茬的,你带我去找佩佩就成。”
保安队长提到喉咙口的那颗心总算归了位,忙走到王鹏前面去引路。
318包厢的门被保安队长推开,王鹏看到里面灯光敞亮,全然不是平日里那种暧昧的粉红色,钱佩佩正拿着一瓶紫药水给刘胖子涂擦,见到王鹏进来,刘胖子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朝他招手。
钱佩佩朝保安队长使了个眼色,保安队长很知趣地退了出去,王鹏回头看着包厢门关上,才回过头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打你们的人呢?”
刘胖子还没有回答,就杀猪似地叫了起来:“钱佩佩,你想谋杀啊!”他一下推开钱佩佩,捂着刚刚被钱佩佩狠狠用棉棒摁了摁的伤口,委屈地说,“我还不是看你也受伤了,二毛又经常记挂你,所以让他来看看嘛,好歹你们也把话说开了,让他解了这几年的心结。”
“胖子!”王鹏喝住刘胖子,“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刘胖子撇了下嘴,这才讲了事情经过。
晚上刘胖子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吃过晚饭一起来“黑人”消遣,其中有几个是今天新认识的,到了“黑人”又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刘胖子本来就好结交朋友,加上来的都是朋友的朋友,他自然也当自己朋友看待,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一帮人喝了三、四箱啤酒后,就开始吵着说陪唱的小姐不漂亮,要领班自己来服务。如同上次王鹏来这里要领班出来一样,服务员自然也是拒绝了,于是一帮子人借着酒劲越闹越凶,最后还和保安动了手。
混乱中,刘胖子吃了不少的拳头,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只觉得越打人越多,好像还不止和自己一起来的人,也有其他包厢的人加入了进来。
当时这种略上规模的娱乐场所已经安装了录像设备,钱佩佩平时不太出来,但外面打成这样了,其中又夹着刘胖子,她最终没忍住,还是走了出来,又招了人手把闹事的人赶走。
这些打架的人,估计就是闲得蛋疼没事找事的人,看到护场子的人一多,立刻就作鸟兽散了,包括刘胖子的那些朋友也都跑得没了影,倒把刘胖子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好在这里是钱佩佩的地盘,她也不能看着刘胖子挨了打不管,便把他又扶进了包厢。刘胖子就是趁着钱佩佩去给他拿药水、顺道安排外面的人手的时间,呼了王鹏过来,当然,关于钱佩佩也被打这一点,纯粹是他瞎编,为的就是把王鹏快地招来。
王鹏听完整个经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步上前就在刘胖子头上重重打了一下,“你小子怎么老不长记性?这岁数都白活了,还是被狗叼走了?才在梧桐那些暗娼手里吃了那么大亏,又跑到这里来惹事!”
“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刘胖子揉着自己被王鹏刚打过的脑袋,“我这怎么叫惹事呢?谁知道会打起来啊?再说了,隔壁那帮人认都不认识就跟着起哄,又不是我想的!我这不是也被打得不轻吗?”
“活该!”王鹏瞪他一眼,“你要是不长记性,下次被砍死了都有可能。”
“行了,”钱佩佩突然在一边低声说,“你还是早点送胖子回去吧。”
“别,别!”刘胖子双手齐摇,“我这点伤就是吃相难看点,全胳膊全腿的自己能走,二毛还是留下来和你叙叙旧的好!”
才说完,刘胖子就从卡座沙上拿起自己的大衣,一溜烟跑了,那动作快得根本不像受了伤似的。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王鹏和钱佩佩两个人,空气一下子像凝结了一般,钱佩佩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鹏。
王鹏刚刚急惶惶地从梧桐赶来,被风吹得酒精上头,先前完全是靠一口气吊着,这会儿觉得晕得厉害,干脆在沙上坐下来,也不管桌上的水是谁喝过的,拿起来就咕噜噜地灌了下去,然后才从口袋里掏了烟出来点上,低着头说:“我刚喝过酒,坐一会儿,醒醒就走。”
钱佩佩轻轻“嗯”了声,又说:“那你靠着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来。”说着先走近来,想帮王鹏把靠垫垫舒服些,手一下被王鹏拉住。
“坐下来,在我身边待会就好!”王鹏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抬起手,五指张开轻轻地伸进她的秀,慢慢地梳理着,“你以前一直是留短的,清爽中透着一种英气。”
钱佩佩柔柔一笑,“哪有用英气来形容女孩子的。”
“没有吗?”王鹏也笑,手掌移到了她的脸颊上,大拇指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她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是因为你有一颗纯净的心。”
钱佩佩的身子颤了一下,眼中蕴起雾霭,笑意依然挂在她的唇边,而王鹏带着滚烫温度的指腹正轻轻地滑过这里。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把你从心里拔除,”王鹏的嘴角溢出一缕自嘲的笑意,“但是我很失败……”他突然停下来,猛吸了几口烟,不再说下去。
钱佩佩的脸上一直挂着沉静的笑容,眼眸间晶晶莹莹的,她终于抬起自己的手也抚上王鹏的脸庞,冰凉的温度立刻让王鹏打了一个颤。
他将烟扔进烟缸里,用双手把钱佩佩的两只精致的小手包进自己的手掌,拉进胸口的衣服里,与她默默地对视着。
“能告诉我离开的原因吗?”钱佩佩的手被捂暖时,王鹏问。
钱佩佩摇了摇头,轻轻说:“过去了的,再追究都不会回来,你就不要再执着了。”
王鹏点点头,虽然他还是想知道真实的原因,但他明白,真的回不去了。
心里面的那点压抑的情绪,此刻因为这个他一直无法知道的原因又被诱出来,他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你脸色不太好,”钱佩佩双手捧住他的脸,担忧地看着他,“是病了,还是有心事?”
“让我抱一会儿,好吗?”他问。
王鹏的目光里有钱佩佩不曾见的脆弱,这让她的心一下抽地紧紧的,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后,人立刻就被王鹏拥进了怀里。
钱佩佩走南闯北这几年,接触了那么多的人,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肯定是最好的。她回抱着王鹏,手心抚摸在他的背上,动作轻柔地来回滑动,就如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她觉得,王鹏此刻就像一个受了伤无处倾诉的孩子,正向她寻求着安慰。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这几十分钟,在他们俩的生命里,是相识以来最安静美好的几十分钟,没有语言,没有爱恨欲望,只有相知所带来的安宁。
王鹏最后拥着钱佩佩静静地睡着了,睡得很安稳,很香。
钱佩佩就那样斜靠在沙上,看着枕着自己的腿安然入睡的王鹏,一直不舍得闭上眼睛睡觉,她觉得能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时间,会随着他的成长越来越少,她只想趁现在多看几眼,感受他匀称的呼吸所带来的安宁。
凌晨四点,王鹏醒来,包厢里开着空调,身上盖着薄毯,钱佩佩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