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泽的低气压在,小十八也不敢多停留,追着小十一它们几个离开,彦小七跟在彦九的身后,心中倍感无聊,为什么不管换到哪里她都要被困。
这兽潮才刚刚开始,就算这次的兽潮不会像上次那般要持续上五六十年,但一二十年却也是至少的,早知这般,她还不如一直留在那镇天山上等着羲煜出来。
随身洞府中的乐仙子如同烫手的山芋,让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偏那个任性的家伙非要把她放进去,莫非是看上她了?彦小七越是想越觉有可能。
那乐仙子就是把脸遮住,只看那轻纱遮不住的曼妙身段也能看出是天生的尤物,同她这四季豆一般的身材差别极大。
哼,男人果然每一个是好东西。
将羲煜从头到脚骂上一遍依旧不觉解气,就找出那棍法的玉简,拼命的练了起来。
“主人,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小十八跟着族人疯跑了几天后,终于想起它其实是一个仙宠!
彦小七放下手中的长棍,这下半套的招数有些怪异,她施展起来总是磕磕绊绊。
“我有说过会不要你吗?”
小十八无语,她明明就一直是这样想的好不好!
他们通过契约可以微微感应到彼此的情绪,那份嫌弃明晃晃的,它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小十八前蹄在地上刨动着,哼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主人可不能骗我,欺骗独角兽,会遭到报应的,到时候运气会越来越差。”
这本是一句异常实在的话,却让彦小七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忍不住跳脚。
“报应个毛线!我现在的运气已经够差了好吗?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不然小心我宰了你吃肉!”
小十八心头更加委屈,真是世道艰难,连句真话都不能说!
它想不出彦小七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只能双眼含泪的退了下去。
不行,它要去跟小十一它们诉苦,有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主人,日子其实一点也不幸福,一点也不好过,一点也不值得它们羡慕!
那群家伙还是不要总想着挖墙脚才行!
“小七,你最近脾气似是并不太好。”
彦九这些天缩在族地中,每日里同白泽拌嘴倒是自在的紧,虽然年少时的惺惺相惜再找不回来,但相爱相杀什么的还是可以有!
她岂止是不太好!
过去的百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打坐、学习,会将羲煜一个人扔在坑洞里,自己离开,也是因为那无边的等待太过难捱。
结果,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能从山上下来,又被困在这里!不提那倒霉的运气,她现在脾气能好,那定是见鬼了!
“父君,这法阵合拢后真的再也无法打开吗?”她最近脾气见涨,直接影响棍法的修习,心不静就一直练不顺手,她现在颇需要拿外面的妖兽消磨一下火气。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为难住彦九。
他这些天虽然一直是在找茬,但从没关心过这个问题,这独角兽万千年来一直生活在这蛮荒之中,经历的兽潮不知凡几,看他们如此悠闲的模样,也知这法阵的防御能力定是不弱。
既是能安全的在此处等到兽潮结束,他又怎么会去关心这法阵是否能够开启?
以那家伙的小心眼,彦九万分怀疑他们出去后,白泽是否还能让他们再回来!
“小七,你想要出去?”彦九这话问的很是不肯定。
彦小七实在的点头,这里除了独角兽就是独角兽,四处是银白的颜色,不仅晃眼,还总是让她以为又回到了那雪山之巅,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
彦九从戒指中扒拉出一堆玉简丢给彦小七:“小七啊,你该知道你身份特殊,外面的兽潮太过危险,就算是我同白泽护在你身旁,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这是一些奇闻趣事的玉简,你拿去当消遣也就是了。”
彦小七失语的看着手中被莫名塞来的玉简,消遣?她是被消遣的那个好吗?
兽潮开始的第三年,过了最初最为躁动的阶段,躲藏在蛮荒各处的仙人全部集结在草原边开始清理。
妖兽杀不光,这兽潮就不会结束,不结束他们就无法离开,像是死循环一般。
所以无论这些仙人们是否情愿,他们都要走出躲藏的洞穴,跟着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同伴组队。
这些年来,彦小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结界的边缘,探着头看向草原上仙人与妖兽间的厮杀。
那赤血的献血,染红了广袤的绿草地。
放眼望去,曾经绿油油的草地处处结着暗红的血痂,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也有陨灭的仙人躯体。
厮杀声透着结界传来,每一声都如同全力擂出的鼓点,重重砸在彦小七的心间,让她忍不住热血沸腾,想要冲出去也同妖兽们一较高下。
到了兽潮的第十年,困在蛮荒中的仙人早已陆续从躲藏之处全部走出,草原这里聚集的仙人越来越多,那妖兽被杀灭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仙人中异常勇猛之辈被推选出来做了领头人,其他人开始根据所长来分组,每个组都根据修为配了组长和善治疗的水属性仙人,相互间搭配越来越默契。
彦小七每日里看着他们进退有度的剿灭妖兽,只盼着这群人能大展神威,早日让这兽潮结束。
“好像不太对。”白泽同彦九在这后面的几年中,已是从相看两厌发展到相视而不见,相爱相杀又演绎出新的版本。
彦九站在彦小七的身边朝着外面细细打量:“有何不对?这场兽潮似是要结束了。”
白泽凝重的摇头:“你忘了这兽潮的起因,这蛮荒中每隔上百年千年就会有修为极高深的妖兽想要走出这里,他们受着这一方天地的制约无法离开,就希望能借着这些妖兽的蛮力来通破这两端的隘口。
“这十年过去,虽然外面的妖兽被剿灭了十之七八,但那几头远古凶兽却是一只都没有出现,这次会如此诡异,怕是后面还有我们所不知的谋划。”
“那些远古凶兽真的无法离开蛮荒?”彦九一直知道这蛮荒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总是有你意想不到的天地守则笼罩着,就是羲煜那样的修为,到了此处也无法突破限制。
白泽嘲弄的泛起浅笑:“这仙界中万万年来一向风平浪静,除了那每隔数万年就会爆发一次的仙魔大战外,再无旁的战事,不觉安逸的些过分吗?
“据说曾有记载,远古的某位大能,将这仙界中所有的凶兽都丢在了这蛮荒之中,又在外围布上了无上的阵法。
“这万万年过去,无论发动了多少次兽潮,那阵法都没能被闯破过,那远古的大能为了这仙界的太平,也是费足了心思。”
这般过往,彦九从前翻看玉简时似是也看到过:“为何你们独角兽会被困在这里?”
这天地间凶兽妖兽与神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无论修为高深到何种程度,就算早已开启灵智,也是无法化形。
无法化形就意味着它们只能保持妖兽之体,日|日受着那妖兽血脉的侵蚀,心性极为残暴嗜血。
在它们眼中,无论是仙人还是其他妖兽,只有一种区别,那就是打得过和打不过,再无其他。
独角兽一族虽然因为血脉之力的缘故化形极为缓慢,但早已脱离妖兽的队列,而且又是这仙界中最为圣洁的一族,这样的种族为何也会困在这蛮荒?
“独角兽一族生来就是为了净化这一方世界,为了平复暴戾和愤恨,这蛮荒中的妖兽一日净化不完,我们就一日不能离开此地。”
这是每个独角兽生来就被写死在骨血中的传承和责任,也因此,族中才会有族人不得随意离开蛮荒这样古老的族规。
白泽当年也是因为一早就被挑选为继承下一任族长之位,才得到机会可以去仙界中历练增长见闻,但上一任族长给他的时间只有五百年。
所以那五百年中,他才会用尽各种手段去博莘凝的欢心,然后带着无限回忆,一个人落寞的回到这蛮荒之中。
身为一头独角兽,无论世事怎样变迁,那刻入骨血的责任都不能忘,哪怕从没人关心过他们,没人过问过他们,他们依旧要世代留在这蛮荒,守着那不知流传了多少万年的族规。
彦九久久不语,这仙界中每个传世已久的种族都有其背后的故事,风光无限的背后都是外人看不到的千疮百孔。
白泽当年会那般离开,是不是真相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彦九怔怔然,看向白泽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兽潮发动的如此频繁,怕是那几头凶兽寻到了出这蛮荒的办法。”白泽的面色越发不好,独角兽一族清闲了这数万年,终究还是躲不开这参战之路。
远处那一队仙人,配合默契的将最后一只妖兽击毙,然后保持着来时的队形,又警惕的退了回去。
草原上渐渐有风吹过,那风越刮越大,到了夜间已是阴云密布,漆黑的夜里,不见一丝月色和星光。
“这是要落雨了。”白泽在结界前,一站就是一整天,赶在这个时候下雨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彦小七也是一整天没有动,只安分的坐在一旁。
修为晋阶至金仙后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修习夜视的术法,只要将一抹仙力用特殊的术法挪移至眼前,即使是在夜间,她也能看到数十里之外的一草一木。
豆大的雨点急急的落下,滴在那结界上,汇成蜿蜒的水线滑落至泥土中,结界外,那凝结了数年的血痂开始慢慢被雨水浸透,然后随着那水流一点点钻入土中。
彦九翻阅了一整个下午的玉简,对白泽之前所说的话已是又有了一番深刻的感悟,他站到白泽身旁,面色同样凝重。
“这一场雨下完,这草原上凝结出的萧肃之气就要被冲刷殆尽,外面那些仙人怕是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白泽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彦九:“岂止是不小,若是没有猜错,那几头凶兽,明日里就会有所动作,怕是会分作两路,两侧的隘口一个都不放过。”
“早前的兽潮时,那几头凶兽难道就不会乘机去攻击隘口吗?”彦九心中疑惑,他问的自是彦小七也想问的。
“会,但你要知道这天地间有正气在,咱们仙人若是代表着正,那么,那些凶兽代表的就是邪,邪不胜正,只是远古就流传下来的真理。
“若是这蛮荒中仙人的气势累积至顶点,那几头凶兽就算是修为再高深,也会被那天地正气压制的死死的,它们就算能守在蛮荒的外围,全身的法力也无法全部施展,自是没有办法破开那阵法离去。
“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兽潮规模太小了,离上一次兽潮结束过去不过二百年,仙界众人都以为这蛮荒中短时期内不会再发生兽动,所以这一次被封在蛮荒中的仙人极多。
“人多,就凝结不出那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气势,没了那股气势,天地正气就会极稀薄,那几头妖兽怕就是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会短时间内又一次催出了兽动。”
彦九面色几变,若真如白泽推测的这般,这次的兽潮怕是真的会有大变故发生。
“你可是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去阻止那几头凶兽?”
“办法?”白泽目光落在一旁的彦小七身上:“所有的变数都在她的身上,你若是舍得就让她出去吧。”
若是舍得。。。
彦九挑眉,他当然舍不得。
若是舍得,他怎么会在收到彦小七讯息的第一时间赶来这蛮荒!若是他再晚上半月,她们此时怕是还没有进这蛮荒。
到时他们父女二人最多就是绕路从镇天山过去,从神魔谷离开,也不会一困就是十多年。
这般想着,彦九心绪更加复杂,这世间又哪里会有那么多若是,若是所有的事都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世人心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遗憾。
“小七,白族长刚刚的话你可是都听清了?”
既是天数,他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彦九咬着牙,从牙缝中将询问的话问了出来。
“父君,我从不知道我的责任是什么,我也没有想要挽救万物苍生的雄心壮志,但若是因为我的选择,可以让你,让母亲,让几位哥哥不会受到动乱和影响,那我就愿意去试一试。”
彦九一直在告诫她不要做圣人,她也从来都不是,她的心一直很小,小的容不下天下苍生,只能放下她关心的寥寥数人。
那双眼,太过真挚,突然迸发出的光亮灿若星辰,在这无边的夜色中,熠熠生辉。
彦九心中荡起一股酸酸涩涩的疼,他大踏步的走过去将彦小七揽在怀里,用力的抱紧。
“傻丫头,我们都是大人,怎么会让你来照顾,你知道你这般出去会有多危险吗?就算父君一直守在你身旁,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护她周全吗?彦小七现在已是不再会去相信这几个字,那个人还不是一直承诺会一直护在她身旁,可此时她有了危险,遇到麻烦,他又在何处?
就算他可以有万般理由,她这一次依旧不想原谅他,哪怕心底的想念每一天都在累积,她依旧不想去原谅一个永远都在食言的人。
“父君,你放心吧,你们不是都说我是集大运之人,我可是天女,不会轻易就陨灭的。没准你带我出去走一圈,我一不留神捡块石头,或是写上几个字就能破了眼前的难题呢。”
彦小七说的很是轻松,彦九明知她是在哄自己,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傻气,你这样子以后让我如何放心将你嫁出去。”
嫁出去?
幻境中那大红的衣袍快速的在眼前划过,彦小七心中没由来的酸涩,她将头埋在彦九的胸前,话语中带起一点鼻音:“咱们现在可是富户,不缺我一双碗筷的,你不要着急将我嫁出去好不好。”
父女二人一番胡扯本就是都为了让对方安心,彦九听着彦小七如此说着,也不去纠正她,只笑着拍着她的后背说道:“说来青丘会有现在的局面,还是你那一袋宝贝换来的,你可是咱们青丘的大功臣,自然是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彦小七探出头,笑的有些傻气:“那些东西我留着又没用,当然是给你,你事情少了,才能有时间陪母亲。”
父女二人间很少能变得如此温馨,彦九拍着她的头,只觉这一刻的彦小七乖巧无比,异常窝心。
他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开心,一个情敌、一个心上人的女儿,这二人的身份落在白泽的心里都如同钝刀子般,慢吞吞的一点点将他的心戳出血洞。
“时间不多,这场雨一结束,那些凶兽定是会趁着这一方天地中正气的流失而出动,你们可是想好要去哪一端?”
独角兽一族的族地距离通往仙界一侧的隘口最近,出于时间上的考量,彦小七也不可能去另外一端,她扯了扯彦九的衣袖:“父君,等一下让小十八带我出去就好,你就在这族地中等我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
彦九完全没想到贪生怕死的闺女会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
“外面形式如此紧迫,只靠小十八,你们定是应付不来,还是父君同你一道过去。”
彦小七转回身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眨眼睛:“父君,你不是说这是专属于我和小十八的命运。
“我们本就不能推辞和躲避,你去与不去,意义都不大,若是注定我们要在此陨灭,只靠你自己,也帮不到我们。”
彦九骤然攥紧拳头,绷紧的面容差点因为彦小七的调皮而破功,这孩子百年不见,居然变得机灵,知道算计那匹老马了!
只是,想着白泽会被自家闺女算计,他一颗心忍不住想要飞扬,越发的隐忍不住,只要用空拳挡脸轻咳了一声。
“你这孩子又是说什么胡话,我是父君,又是那青丘的神君、一族之长,不论哪个身份都没有将你丢下不管的道理,你快准备一下,叫来小十八,咱们也该出去了。”
彦九坏心的将一族之长四个字咬的极重。
“可是父君,外面很危险的,只靠你一位神君根本应付不来。”
彦小七揪着彦九衣襟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她忍得也很辛苦。
白泽在一旁听着这父女二人一唱一和,气的脸都泛白:“青丘的狐狸还是如此讨厌!”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彦小七终是咧开嘴,笑问:“父君,白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知道他现在定是很窝火就是了。”
彦九对这段时间的战绩异常满意,自家闺女在一旁总是不经意的神助攻。
这些时日里,白泽被气的倒仰的情况时有发生,那煞白的小脸,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小十八早已收到彦小七在识海中的传讯,它虽是极不情愿,但知道推脱不掉也就咬着牙认了下来,反正若是只有彦小七自己去隘口,她有个什么不幸,它身为仙宠也没有办法独活。
白泽对族中长老交代好一应事物,就带着这父女二人快速的赶往隘口,草原上早已没了大批的妖兽,零星的几只慑于白泽和彦九的威压也是不敢上前,他们一路行进速度极快。
小十八的脚力毋庸置疑,天色大亮时,三人一兽已是马上就能奔至隘口,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零星腥臭的气息,一股股随风送来,吸进肺腑,就会猛然生出头晕反胃之感。
“父君,那些凶兽定比咱们到的早,它们现在已是在隘口了。”越是要到目的地,彦小七的心越是冷静,她心中快速的分析着此行的主要目的。
白泽说她是应运而生的天女,自身就是一个变数,所以用来对抗这些蓄谋已久的凶兽定是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她该如何做才能起到此般效果?她皱着眉头,心头却是没有一丝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