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随着河东大军在河内攻城略地将节节败退的张杨围困于野王城的时候趁火打劫的弘农使者也一驾轻车翩翩而至渡过大河出使安邑而来。
安邑郡府大堂上。
身着官袍印绶的阎行正襟危坐于上首河东的文武分坐于堂上两列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位弘农来的使者其中有的军将的目光已经快要喷出火来拳头紧攥大有将这个弘农使者生吞活剥了的打算。
“尊使镇东将军的苛求也太过分了吧这哪里是在向我河东借粮、借道这分明就是想要趁着我河东出兵河内征伐不义之际大肆侵吞我河东罢了两家的盟约墨迹尚存镇东将军就这样翻脸逼迫莫非不怕天下人嗤笑不担忧长安朝廷怪罪下来么?”
周良起身站在堂上这位弘农使者还是他接待入城的可是从一开始的来意就讳莫如深言称一定要面见河东太守、平北将军之后才能够说明镇东将军对河东的请求。
虽然早就料到这个时候来的弘农使者来者不善绝不会有好事但周良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弘农方面完全是苛刻的要求下暗藏着刀兵几乎就是要直接翻脸出兵进攻了。
五十万石军粮这简直就是饕餮胃口河东去岁辛辛苦苦屯田积谷一年加上没有天灾人祸阎行克制用兵没有大规模的爆发战事也不过是为了今岁春夏之交攻伐河内张杨、吕布储蓄了近百万石粮食。
这一批存粮将要用在当下河内的战事还有战后的赏赐、抚恤、赈济以及重新恢复河南地民生生产的投入上。
张济开口就要这么多粮食明摆着是要撕破脸皮明抢了。
而借道河南地则更是用心歹毒。如果粮食的事情还可以拖延那出兵河南地的事情张济已经打出“军情如火刻不容缓”的幌子就能够放纵铁骑在河南地纵横驰骋践踏河南地继而假道伐虢以河南地为跳板插手河内的战事让河东大军功亏一篑失利而还。
根本不会让河东有任何喘气缓过来的机会就在这个双方最紧要的关头要么接受弘农的各种苛刻无理的要求要么就直面弘农咄咄逼人的兵锋!
弘农使者孔武有力显然是个军中的军吏。他有恃无恐牢记张济的吩咐将堂上河东文武的反应看在眼中继而笑道:
“周君此言差矣借粮之事镇东将军一开春就有率大军就食南阳的意思只是军粮不济一直不能成行如今河东能够大肆出兵征伐河内的张杨、吕布显然郡中仓禀囤积颇丰两家既有盟约之谊那借些军粮又能如何了?”
“至于借道之事平北将军经营河南地不也需要从陆路向我弘农借道么从河南地下南阳路途更近利于我弘农大军跋涉出征怎么反倒是翻脸逼迫了呢?还请周君教我!”
弘农使者一张笑脸武吏出身的他话中粗糙少文没有像文吏一样引经据典但他的话越直白简单就越没有漏洞可以质疑看起来一切反而就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赵鸿听到弘农使者的辩词冷笑一声也出声说道:
“尊使振振有词但这开春的打算能够拖到现下而借粮、借道偏偏就是要在河东与河内相争之际倒是苦费心思挑了一个好时机啊!”
借粮、借道假道伐虢都不是什么奇谋妙计如果是放在河东与河内开战之前河东在借粮上完全可以应付拖延在借道上就算放开让张济的大军通行张济还会担忧河东会不会趁机断他后路。
可是放在当下的时机就是要命的事情。河内的战局已经进入僵持阶段这个时候不管是出现军粮短缺还是张济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后方这两种情况都会轻易就造成河东大军军心大乱、转胜为败的后果。
这种结果绝不是河东方面可以接受的。
不管张济派来的使者如何辩解他们弘农一方的苛求的合理性单单在时机这一方面就是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弘农使者干脆干笑几声不再出声而转而看向上位的阎行等待他如何答复弘农的要求。
阎行没有当即表态而是郡府的功曹卫觊出面他没有像周良、赵鸿那样质问弘农使者而是笑容和蔼地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府君还需要与郡府掾史商议一番尊使不妨先到城中驿舍先歇息待府中决定下来之后再请尊使前来答复弘农的请求。”
“好若是平北将军和诸君需要商议那就商议吧在下不过是奉镇东将军之命前来告知一声而已如今使命完成在下也要告辞离去了平北将军决定了如何就待遣使再往我弘农谒见镇东将军吧!”
听到卫觊想要使用缓兵之计先稳住自己在堂上纠缠良久的弘农使者估摸使命已经达成河东的底子也摸得基本清楚哈哈一笑也不在意托词而是直接告辞也不愿再在河东停留就要径直离开扬长而去。
堂上的阎兴等军将早就忍耐多时看到弘农使者一言不合也不再顾及阎行的颜面草草一礼就想要拂袖而去不禁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就要拿下对方。
“放肆此乃河东郡府岂容竖子猖獗给我站住!”
河东的将校们一站出来舌绽春雷满堂俱响。弘农使者虽是武吏出身有些胆气但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佯作镇定看着怒气腾腾的河东将校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冷冷问道:
“怎么平北将军就这点器量在大堂之上也要扣留使者么?”
“放肆!”
“大胆!”
阎兴、徐琨暴喝出声怒不可遏已经迈动脚步想要近前将弘农使者拿下等候阎行发落。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阎行终于开口他稳重地说道:
“季起、子玉不得鲁莽回去!”
听到上首的阎行出声已经大步走到弘农使者面前就差伸手将他按到的徐琨、阎兴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遵从阎行的命令重新又退了回去。
弘农使者看到阎行不欲迁怒自己脸色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堂上的气氛剑拨弩张他却不敢像一开始那么放肆径直离开了。
阎行目光的着重点从来就不在狐假虎威的弘农使者身上他看到了对方犹豫的脚步心知对方不过是有所依仗的恶犬走狗而已也索性挥一挥手说道:
“走吧镇东将军的意思本将已经清楚了不过也请尊使回去向镇东将军转告本将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勿谓言之不预也!”
弘农使者得了阎行放行的话高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经历雷霆之怒的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趁火打劫的使者若是遇上了暴跳如雷的将军刚刚是难逃被诛杀泄愤的下场。
眼下自己完成使命还留得一命已经是叨天之幸只是阎行的话不好琢磨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先口头应承然后加紧脚步迅速下堂离去了。
等到弘农使者一走堂上的文武也喧闹起来了。张济的用意明摆着若是应承弘农的条件无疑是任人鱼肉可强势拒绝直面抗争又会在大军出征在外的不利情况下面对着弘农仅有一河之隔的兵锋。
当下就有文臣建议阎行先上表长安朝廷弹劾张济无视君上侵凌邻郡的暴行然后调翟郝的兵马回防河南地调甘陵、徐晃的大军返回河东布防以抵御弘农兵马接下来可能的入侵。
也有武将请令前往大阳布防愿立下军令状务必在大军拿下野王的张杨之前守住大阳的防线并建议放弃河南地收缩防线兵力以求在拿下张杨之后能够集中兵力反守为攻全面进攻趁虚而入的张济。
耐心听着麾下文武各种建议阎行脸色凝重最后才沉着说道:
“眼下张杨已经被叔升、公明的大军围攻在野王城中而吕布也逃到了汲县但还会作困兽之斗这个时候出征在外的将士不避矢石、奋力作战我身为将军不能够上阵指挥抚恤伤卒身为太守不能够亲裹糇粮率领民役输送粮草已经是失职了绝不可因为弘农张济的威慑就让将士们草草撤军冒着巨大风险回军。”
“张济这一次的借道、借粮无非就是想要趁着我河东兵马在外征战之际以此为借口率军侵入我河东之地。我已经决意亲自率军在南面抵御弘农兵马的入侵。”
听到阎行的这个决定顿时让堂上的文武都有些着急了。
此次河东投入到河内战场上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其中就包括了甘陵、徐晃、翟郝等精锐兵马如果再加上短途输送粮草的民役也有四万人之众了。
兵强马壮粮草辎重供应不断这就是河东大军一开战就气势如虹打着张杨、吕布节节败退的原因所在。
可也正因为如此河东现在的防御兵力也就相当薄弱了。就算抽调北境屯田的曹鸢的屯田卒南下再加上安邑剩下的兵马和从解县、猗氏各县抽调的守卒满打满算也只能够凑个两万人马而且其中还有一半以上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卒。
以这样的兵力去防御弘农张济的五万大军这着实是困难重重。
其他将领死守城池苦苦拖延就算城破人亡说不定还能够挨到河内平定甘陵、徐晃大军回防河东的时候不给张济的大军吞并河东的机会可若是阎行亲自领军离开安邑万一以少敌众折戟沙场那河东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而河内前线的大军问询或许就直接崩溃大败而回了。
考虑到这种后果堂上的众多文武都纷纷规劝阎行稍安勿躁坐镇安邑派遣阎兴、徐琨领军把守大阳或者调曹鸢的屯田卒南下就是了不可亲自冒险置个人性命和河东大业于险地。
阎兴、、徐琨等将更是争相请命立下军令状率军前往大阳沿河布防势必为河东守住南面方向。
倒是这一次阎行却摇了摇头不打算接受麾下文武的劝谏他不改颜色地说道:
“二三子的顾虑我都知道并非我不知敌我悬殊、战阵凶险只是由我亲自率领军队一来可以振奋军心使得仓促集结起来的战兵、郡兵、屯田卒都能够指挥得当不会出现互不统辖自乱阵营的现象。”
“二来值此危急之际若是军中将校领兵难免心存顾忌不敢放开手脚只知道据城死守就算有战机出现也会担忧再三甚至需要派快马赶回安邑请示而我坐守城中没有亲临战阵只是通过军报羽檄更加不了解前方的战事更加难以决断如此一来三军狐疑不定只会更加凶险。”
“唯有我亲自统军才能够做到军心振奋、号令森明、上通下达、用兵果决故此此次我需亲自带兵不可!”
阎行的考虑周全仔细依照阎行一贯用兵的能力和胜绩确实是当下最后的统帅人选能够发挥河东紧急集结起来的兵马的最大战力可这样依旧是要承受巨大的风险战阵凶险谁也不能够保证阎行真的就能安然无恙而局势能够像阎行所说的那么顺利。
于是虽然麾下文武的劝谏没有那么激烈了但是还是有一些掾史还打算再继续劝谏。阎行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耗在堂上争论用谁为将最为妥当他径直下令开始点将调兵。
堂上的阎兴、徐琨等将纷纷闻声出列而戏志才、孙资、裴辑等人也奉命随军阎行随后派遣鲍出手持虎符前往临汾传令命令已经移军备战的曹鸢即刻率一万屯田卒火速南下前来安邑汇合。
战事在际军令如山。谁也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弘农兵马什么时候就会撕破盟约直接出兵侵入河东而阎行的军令已下达士卒的调拨、粮草辎重的运输、军械、战具的检验、各城民役的征调这一连串的事情也纷沓而来。
整个河东郡府如同一辆告诉奔驰的马车一样府中各曹迅速为了接下来的战事忙碌起来各个属吏、书佐或接发文书、或埋首案牍各个军吏开始在郡府进进出出飞奔传令的令骑则翻身上马策马出了城门向远方绝尘而去。【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