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棠营刚刚才完成转向不成想二爷那头儿就已经完事儿了。
那一人一马一刀摧破敌阵的蛮横霸道身姿让五百黑鸦心旌神摇细想想又觉理所当然。
还没来得及过过瘾的杨雄戟却是意兴阑珊带着血棠营缓缓减速期间不忘朝小药童投去一个哀怨眼神:“你说的跟屠灭刀差不多凶戾的兵器呢?”
小药童弃疾又恢复了往昔的冷漠淡然模样闻言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立刻就过河拆桥终究不太厚道勉为其难回答了两个字:“死了。”
杨雄戟翻了一个白眼终于还是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实际上就弃疾的身世经历和平日表现而言血棠营上下还真没人会把小药童当个毛孩子来看待。
五百黑鸦很快将蓟州官员的队伍三面合围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危险笑容别的不好说若论性情之恶劣、行事之无所顾忌先登黑鸦在大周军中绝对出类拔萃。
北面则被迅速收拢队形的恒山铁骑所占据其中大多形容狼狈却都是伤而不死、战力犹存只不过此刻自家校尉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黑鸦校尉单刀破阵却能不杀一人其中固然有取巧的成分却仍是让这些骄兵悍将忌惮惊骇不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向场地中央这一刻那名少年校尉的英姿风采无人能够忽视半点儿无人可以掩盖分毫。
大局已定二爷缓缓收刀下马。
当那柄集华美和凶戾于一身的长刀归鞘许多人心头竟生出了怅然若失之感连熊飞白也不例外。只是面对如此宝刀却无人敢露出半分贪婪之色。
刘屠狗双脚落地冷不丁突然出手一掌印在熊飞白额头立时便将这名恒山折冲校尉击得跌飞出去、躺落尘埃。
恒山铁骑们大哗位置靠前的已经毫不犹豫打马前冲这些人大都未在刘屠狗破阵时受到波及此刻战力完整而且毕竟是恒山精锐根本不会因为畏惧而丧失斗志。
黑鸦们也是一阵骚动不少人立刻举起早已上好弦的轻弩在几名百骑长的带头下向北聚集。若是回回都劳动校尉大人亲自动手大伙儿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恒山铁骑不许妄动!”
熊飞白从地上一跃而起竟然安然无恙一声大喝制止了部下的救援。
他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喉头涌动连带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都骤然浓郁了几分。这位折冲校尉倒也硬气狠狠吞咽硬是将一口逆血咽了回去脸色随即恢复了正常。
二爷也朝杨雄戟等人摆了摆手制止了这些不安分的家伙继而朝表情复杂的熊飞白咧嘴一笑道:“伤好了就赶紧回北定府吧方才给你治伤不过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都是军中袍泽不用谢不用谢。”
黑鸦中不少性情恶劣的家伙发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声丝毫不理会恒山铁骑们的怒目而视。
始终默不作声的唐符节与陶邺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讶异与忧虑。
少年人血气方刚做出些好勇斗狠的意气之争不足为奇那句“当退避三舍”即便是在这两个久历世情、不再年轻的长者听来都颇觉英雄豪气心中暗生些许波澜。
宦海沉浮数十年自命不凡的所谓少年英才他们见得多了这类人脸皮太薄、心气太高自以为磊落坦荡不知低头服软、不懂妥协变通往往为虚名、面子所累被种种阴险手段给断送了前程。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大抵如此。
若这位少年校尉只是一味的蛮横霸道两人年老成精有的是迂回隐晦的手段并不如何忌惮。
然而此刻见到对方竟主动给熊飞白治伤事后却又故意露出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似根本不屑于跟对方化干戈为玉帛实则颇有深意令两位封疆大吏不约而同感到了几分忌惮棘手。
两人可并不认为这位黑鸦校尉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肤浅面对如此年轻的大成宗师、边军校尉谁敢心存半点儿轻视?
熊飞白能做到折冲校尉被处境尴尬的真定老王委以重任自然不可能是个输不起的愣头青此刻听到刘屠狗的话语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反而心中一动。
今天这事儿说不上谁对谁错终归是拳头硬的有理。如今人家明显拳头比他硬又主动给他治伤即便态度恶劣却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总不能让人家治好了还上去死缠烂打吧那恒山铁骑的脸面才真要丢光了。
熊飞白瞬间想明其中利害当下冷哼一声将仍攥在手中的枪杆向下狠狠一掷猛地用力一抱拳道:“阁下疗伤之义熊飞白记下了。然而私恩事小公义事大。在下无能折损了恒山铁骑的颜面这就立刻回去向王爷请罪只是这不代表恒山怕了你朔方黑鸦到底谁该退避三舍来日方长当有后报!”
他转过身向唐符节与陶邺中抱拳拱手道:“既然朔方黑鸦卫到此卑职也算幸不辱命这就回师复命去了两位大人保重!”
熊飞白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礼毫不拖泥带水地拔腿就走。
恒山铁骑沉默地跟上有骑卒将坐骑让给熊飞白一千铁骑随即提速在震天的马蹄轰鸣声中向南而去。
唐符节心中暗叹一声果然熊飞白的心气已给消磨殆尽了。
陶邺中颤巍巍地上前展颜笑道:“遭此重挫仍然头脑清醒、不失气度这熊飞白也算极为难得的人物了却被刘校尉一刀一掌外加三言两语给生生打掉了傲气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刘屠狗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乐呵呵地装傻道:“大人想必便是蓟州陶州牧黑鸦卫奉命来援日后少不得要叨扰大人清静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二爷才懒得再去打先登卫的旗号如今蓟州谁敢轻视无法无天的跋扈黑鸦?
陶邺中笑着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哦这位是天子钦差、新任蓟州总兵唐符节唐大人蓟州安危尽系于二位之手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唐符节也上前两步却没有笑而是正容肃然道:“唐符节奉上命整顿蓟州军务、彻查城破究竟刘校尉本钦差现命你立刻前往零陵郡护送原蓟州总兵孙道林至总兵衙门以备本官垂询。”
蓟州总兵自然是无权调动黑鸦卫这样的边军的是以唐符节用的是天子钦差的名义二爷根本无权拒绝。
来的路上黑鸦们有意识地打听了许多蓟州内情那零陵郡孙家根本就是蓟州的无冕之王孙道林刚愎自用的性格更是人尽皆知。
唐符节说的好听护送、垂询云云实际上就是捉拿问罪孙道林肯来才怪没准儿一怒之下就要点齐人马把五百黑鸦给生吞活剥。
刘屠狗闻言眸光闪动咧嘴笑道:“唐大人黑鸦卫此去零陵可有便宜行事之权?”
唐符节盯着刘屠狗看了半晌一字一句缓缓道:“侵扰百姓者死!悖逆不臣者死活不论!”
陶邺中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蓟州官员目光中是少有的冷冽森寒。
被他目光扫到的官员不由自主躬身低头唐大人杀气凛凛的话语大伙儿都听到了前一句么自然是在警告黑鸦卫后一句太过诛心让许多人瞬间冷汗淋漓。
这唐符节倒是个痛快人刘屠狗哈哈一笑:“爽利!”
他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要给大人留下些护卫?”
唐符节微微一愣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摇了摇头并没多做解释。
二爷点点头也不废话又对陶邺中道:“还请州府行文零陵郡支应黑鸦卫所需粮草补给。”
“那是自然。”陶邺中点头应了。
刘屠狗翻身上马零陵郡在渔阳郡东北方向与青州接壤是蓟州最为富庶的一个郡。
五百黑鸦相当于要横穿蓟州劳碌命的血棠营人不解甲马不停蹄却没人有一句怨言。
望着那数百渐渐远去的大黑披风陶邺中与唐符节重又爬上马背两人与其他官员拉开一段距离缓缓向北。
“造孽哟放这些虎狼去零陵蓟州豪族当真要元气大伤了。”陶邺中叹息道。
之前唐符节说的明白不得侵扰百姓却没提那些所谓悖逆不臣者的家财如何处置自然是拿来做黑鸦卫的酬劳军资了。
陶邺中是做老了官的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他相信那位刘校尉也一定听得出来。
唐符节苦笑道:“邺中兄咱们这榜进士是个什么处境你也知道表面上是夫子弟子也出了不少高官显爵光鲜得让人眼红实则是一盘散沙暗地里不知吃了多少亏注定老死边州苦地的陈洪玉不就是一个?”
陶邺中嘿了一声无奈道:“谁让咱们这一榜的主考座师是慕容氏家主呢那时候天子根基浅薄担心高姓们做大费尽心思才请动孟夫子横插了一脚咱们没了座师的倾力栽培当然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了。”
若不是有这层不能出口的苦衷他陶邺中纵然寒门出身也总不必几十年添柴做犬啊。敖莽不一样是寒门?如今不也位极人臣了?
不结党没有一个能挑起重担的领头人那是肯定要被人欺负的。偏偏世人还把他认作慕容一党想改换门庭都没人要这上哪儿说理去?真说起来那零陵孙家才是跟慕容氏是一路呢。
陶邺中想到这里心中蓦地一动看向了身侧的唐符节。
他老陶给天子做了一辈子看门犬得了个州牧的官位这位唐贤弟却是打定主意要做只能咬人的恶犬了不知日后可有位极人臣的一天?【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