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慕儿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忌讳皇后,盯着那妇人道,“这第一个耳光,是还你无缘无故打我那下。这第二个耳光,是教训你差点摔着了小皇子。有因就有果,至于我放不放肆,皇后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她说着将目光冷冷转向了皇后,倒看得皇后背脊一凉,一时竟有些发怵。
那妇人忍着面颊上火辣辣的痛楚,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口齿不清道:“你!好啊你!你竟然敢打我?你个贱婢,可知道我是何人?”
“民女瞧着这位夫人气昂昂,头戴珠冠,光灿灿,胸悬金印,比起皇太后来都是不差一分的,想来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金夫人吧?”
何青岩猜得没错,此人正是寿宁伯张峦之妻,皇后的亲母,一品诰命金夫人。
为了给皇后坐月子看孩子,她从年初就进了宫陪伴皇后同住坤宁宫。
身份地位,可见尊贵。
一向内敛的何青岩此时竟站出来为李慕儿讽刺对方,李慕儿心下不免感激,偷偷地瞧了她一眼。
她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果然,金夫人恼羞成怒,颐指气使道:“既然知道,还敢以下犯上!来人呐,快将她们给我拿下!”
“谁敢动我?”李慕儿左手已握成了拳,“这后宫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姓命妇做主了?”
“你!本夫人做不了主,难道你区区女学士就能做主?皇后,快把这两个婢子抓起来严惩!”
金夫人话毕看向了皇后,却见皇后抱着孩子,正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皇后?”
她出言提醒,皇后这才抬起头来,轻叹了口气道:“母亲,你先带人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女学士说。”
没想到皇后竟是这样的反应,连李慕儿都有些不可置信地蹙了蹙眉。
金夫人虽然怒气未消,到底不敢违抗皇后的旨意,攥着拳头和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皇后看了看李慕儿身后的何青岩与何文鼎,沉声道:“本宫的话,在这后廷总还是有用的吧?”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何青岩与何文鼎两人只好跟着告退。却也只是退到稍远处,静观其变。
何文鼎想去禀奏皇上,被何青岩拦了下来。
一来她认为皇上此时出现也许只会另这处境雪上加霜;二来,她丝毫不担心如今的李慕儿会再受什么委屈或伤害。唯一要担心的,恐怕反而是李慕儿别像对待金夫人那般,伤了皇后才好。
远远地遥望着她们说话的方向,何青岩对如今古怪多变的李慕儿的性情,居然也开始拿不准了。
……………………
何文鼎说得没错,正值初春,宫后苑的景致端的就是宜人二字。内宫绿意满庭,花蕊瑟瑟,树下光影斑斓,燕儿初啼,若放在平常,便是把酒言欢的好时节,观赏景色的美妙午后。
可现下,却再无人有此闲情,气氛只落得个尴尬。
李慕儿淡淡斜视着皇后低头哄怀里的孩子,她的手势看起来并不熟练,眼见孩子又要哭泣,李慕儿皱了皱眉,转身欲走。
她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与皇后独处,何况还要面对他和她的孩子。
皇后以前如何迫害她,她从不曾放在心上。
此刻却一幕幕在心头重新上演。
她没有那么大方,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恨皇后,她怎么做得到?
“女学士,你听我说。”眼见她要离开,皇后忙着开口。可刚一说话,孩子的哭声就随之响起。
听得李慕儿心烦意乱,“娘娘,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是娘娘也要追究下官没有作揖请安之罪?娘娘难道不知道,我出宫后,右手已经废了吗?”
“女学士,”皇后边哄着孩子,边要阻止她离去的脚步,显得有些局促,“本宫知道你恨我,可本宫还是想同你解释几句。没错,本宫是巴不得你离宫,可本宫从未对你下过毒手不是?你现在回来这么久了,本宫也没找过你的麻烦不是?你在宫外发生了什么意外,本宫也不愿意看到……几个月前,皇上大病,他好不容易醒来时,本宫便答应了他,允你回后廷,继续做你的女学士。本宫真的没有想到,你离宫这许久,皇上还是没有忘了你……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留下来吧,如果你想做皇上的妃子,本宫也可以成全你……”
“娘娘多虑了,”李慕儿没想到她会示弱说出这一番话来,可听来实在讽刺与可笑,李慕儿再听不下去,抢话道,“微臣从未有此心意。以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了。”
孩子似知道大人闹别扭,在皇后怀中扑腾得愈发厉害起来,李慕儿瞥见他委屈的小脸蛋,也不知哪里泛起的爱心,伸手去扶了扶他。
皇后见状尴尬地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小皇子这几天总是不好,哭闹起来没个痛快,叫御医看了又说无病。”
李慕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一个她差点忘记的故人。
皇后却继续顾自说着,“也许啊,是想他父皇了……皇上已经好几日不曾来看望过我们母子,听说朝堂上请立东宫的折子也被皇上一一压下,”她晃了晃孩子,盯着他道,“你说,父皇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小皇子似有感触,居然止住了哭声回望着皇后。
这样母子情深的场面,李慕儿一刻也不愿多看,火灼似地收回手。
一个指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握在了小皇子的小手中,她这一抽,小皇子的手跟着举起,却硬是握紧不放。
李慕儿心底某一处角落瞬间变软。
这个小家伙,好像还喝过她的奶水。
细看之下,他长得委实可爱,眉宇间自有一股活力,就算满脸的涕泪也掩盖不掉。
朱祐樘他是疯了吗?
孩子何其无辜?
李慕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来由地说了句“小皇子尚小,不懂得自保。娘娘得多派些人跟着,护着,谨防有心人钻空害之”,这才毅然决然地转头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