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这三个字玉龙瑶曾说过很多次。
他不甚明了为何人人都对这三个字着了迷。不过就是轻飘飘的三个字不具备任何保证想收回的时候在任何时候都能收回。
玉龙瑶他说话记事偏早。
同龄人都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准确无误地喊出“爹”、“娘”、“哥哥”。
身为玉家最小的那个儿子他活泼聪慧因而备受父母兄弟宠爱从不缺空竹、拨浪鼓、泥娃娃这些玩具。
每样玩具落在他手上他把玩的时间总是不超过两天两天之后旋即生厌。
不过因为他的天真可爱人们并不以为这孩子喜新厌旧反而称赞他成熟得早。
在同龄人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已经抛弃了这些没用的小玩具。
在同龄人抱着玩具爱不释手的时候他已然书读百卷。
他三岁时的某一日玉家先祖带回来了一副棋秤赠予他。
“这是何物?”玉龙瑶好奇地问。
“这是围棋。”
玉家先祖微笑着摸了摸小孩子软软的乌发:“这一黑一白包罗万象天下大势尽现于这围棋中。”
“端看你日后是想做这棋手还是做棋盘中一枚棋子了。”
玉龙瑶反问:“何谓棋手?”
“就是下棋的人善战者因势利导尽掌乾坤之辈。”
玉龙瑶若有所思微微一笑也不再问抱着围棋很是爱不释手的模样至此之后人们常常看到他一手拿着黑棋一手拿着白棋把玩。
他并不追求胜负只追求棋盘间生死博弈变化莫测的局势轻轻落下一子便可搅动风云。纵横之间的交战越激烈他反而越兴致盎然。
随着玉龙瑶年岁渐长许是性情温和之故他院子里的下人愈发嚣张跋扈日日争执不断。
玉父不喜将他们尽数赶出了府门重新置办了一批家世清白值得信赖的心腹。
可没多久这些心腹竟然也开始彼此攻讦尔虞我诈了起来。
他们中甚至有人口不择言说回想过来一切实在都是因为小郎君从中挑拨他许之以高位诱之以利引导他们争了个头破血流。
可是会有谁怀疑如此乖巧伶俐的孩子只当是恶仆狗急跳墙口出狂言。
玉家众兄弟心疼这位小弟忙送来奇珍异宝好生安慰。
小孩子只是淡然一笑他坐在廊下摆动双腿听微风吹动树梢送来飒飒清音。
只觉得眼下这一切妙不可言。
玉龙瑶年纪虽小但其早慧颇具巧思常常能提出许多惊艳的想法在整个玉府说话都颇有分量。
玉家先祖与其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是恩爱。待到玉龙瑶十岁那年玉父却移情别恋迷上了一位舞姬想要纳为侧室。
“如果爹再给你找一位娘亲你愿不愿意?”玉家先祖踌躇着问道。
“比娘年轻吗?”
“年轻。”
“比娘有趣吗?”
玉父愣了愣:“……也可以这么说。”
“那好啊。”玉龙瑶微微一笑。
不过十岁的年纪少年已初长成身子纤瘦斯文有礼。
见玉父颇为犹豫的模样玉龙瑶想了想莞尔劝慰道:“您常常教育我人只能活这一辈子当任性潇洒随心自在您在犹豫什么?”
“是您变老了吗?人老了就会懦弱?”
玉父哭笑不得:“年纪小小老气横秋。”
但玉龙瑶的话却叫他心下微微一凛。当初他一人将玉府发扬光大至此天下无人敢直撄其锋怎么纳个妾还要看人脸色?难不成真像玉龙瑶说的他变老了?开始瞻前顾后了?
玉龙瑶复又慢悠悠道:“我可不只活一生。”
玉父笑道:“你想要成仙?”
“想倒也不想”玉龙瑶笑道“这世上的东西我还没玩够呢。”
玉父暗暗笑他小孩子天真无邪心下却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新来的舞姬颇为嚣张跋扈。
玉母不知这是自己小儿子的杰作曾三番五次地向其诉苦。
玉龙瑶放下筷子反问道:“那为什么不杀了她?”
“她身后并无依仗只靠父亲宠爱谋生这些年来色弛爱衰为什么不杀了她?父亲定不会为了这一个舞姬与您起争执。”
玉母觉得颇为在理但细细一想又觉何至于此摇摇头不再多言。
玉龙瑶若无其事地捏了捏下巴遗憾地望向了廊外。
可惜。
那舞姬或者说庶母倒是颇为喜欢玉龙瑶。她感激他当初在玉父面前替她说话又喜欢他的聪慧天真。
玉龙瑶十二岁那年这位庶母终于有了身孕诞下一子可惜这小孩子实在平庸无奇。
庶母时不时笑着同玉龙瑶打趣:“你我如此合得来倘若你弟弟像你就好了。”
这话本是一时的场面话孰料这小孩子越长反而越像玉龙瑶黑眼珠窄下巴薄软的笑唇。
那一日庶母回到屋里这小孩子偏着脑袋微微一笑喊她:“母亲。”
一言一行竟与玉龙瑶所差无几吓得这位庶母立时昏迷了过去。
后来经查证才知晓是玉龙瑶夺了他这位庶弟的舍究其原因玉龙瑶作不解状:“二娘不是想要弟弟与我一般吗?”
这件事当然不了了之。人们只当玉龙瑶年幼无知这才犯此大错他是备受宠爱的嫡子略作责罚便算揭过。
至于这位庶母后来却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我以为你很喜欢二娘。”
玉龙瑶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我只是给每一个提出问题的人作出最恰当的建议罢了。”
玉龙瑶十七八岁那年几个哥哥都相继成亲生子那年玉家遭逢外敌玉龙瑶身殒。
而这一年玉家大郎的妻子刚巧有了身孕。
这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玉家大郎曾叹息着道这或许是瑶儿换了一种方式来陪伴你我。第二年夫妻二人诞下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笑意盈盈生来即能言。
仿佛是一场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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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厢绞尽脑汁编了这么一大段话之后没等到玉龙瑶的回复金羡鱼迷迷糊糊地枕着玉牌沉沉睡去。
没了情丝之后竭力扮演一位崩溃中的妻子也是很累的。
好在她有未来的记忆打底演起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
玉龙瑶回不回复她本来都没什么所谓只不过做戏要做足拿稳恋爱脑剧本不动摇才能打消这货的疑心。
原著里玉龙瑶行为处事可谓十分有礼貌有礼貌地做着各种屑行为。他善于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喜欢恶作剧是个活脱脱的混乱邪恶浪得没边的愉悦怪。
不留个心眼怎么好撬他的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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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金羡鱼神清气爽地醒来略一思索还是换了件素净的便于行动的白衣乌发利落地束在了脑后。
她是真心学剑的非单单只是为了勾搭谢扶危。
她一步出房门就有什么东西迎面跌落。
伸手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支带露的梨花沁凉动人。
金羡鱼微微一愣抿唇一笑。
修真界的花草树木一向是不受四时限制的或许是哪支梨花被风吹落跌在了她门前吧。
一大早上见到琼苞芳洁的梨花令金羡鱼的心情也不住轻快了不少。
等她走到庭中的时候谢扶危已然在等她了。
此处本是一片白梅林此时天际横白明明是苦热的盛夏却寒色浮凉寒意清肃。枝影横斜浮光霭霭好似误入香雪堆里。
谢扶危趺坐在庭内面北而跪神情柔和而虔诚白梅瓣瓣落在他肩头发梢。由于他本就白发白睫浑似玉人香雪满身竟不分彼此恍若与白梅融为了一体。
“我来得晚了吗?”
谢扶危循声望去。少女这几日本就在病中身体未曾好全面色苍白如雪浑似少了一层血色双眼却是明亮如沁凉的银子。
其实她来得一点儿都不晚。
尊重是相互的对于女人赴约要迟到个无伤大雅的几分钟的言论她向来嗤之以鼻。
哪怕有未来的记忆打底出门前金羡鱼也摸不大清楚谢扶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思及攻略更觉蛋疼难道说是天选cp高冷剑尊x古灵精怪小妖女吗?!
只是她如今面色苍白刚当众做了个人流看上去怎么也不适合扮演小妖女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金羡鱼若有所思。
……
谢扶危摇了摇头垂在鬓角的金链微微一晃如美人珠帘。
不言不语间一柄乌鞘小剑已刺破手掌射出他信手握紧了血淋淋的剑柄剑意运转眼中霜白渐染如雪白的银色浪潮渐渐涌起。
饶是听说过洞真子谢扶危以身为鞘运转剑意和情绪激动时眸色都会染白。
她只见过床上眸色霜白的谢扶危还没曾见过拔剑时的谢扶危。
亲眼见到这一幕金羡鱼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哑口无言。
这只是一柄乌鞘小剑据说谢扶危他的本命剑“人间世”藏于体内拔剑更加丧心病狂。
关于这一幕原著《长生乐》有十分详尽的描述。
【两只霜白的眼珠转动了三两下这圣洁如处女的身躯裂作血淋淋的两半剖腹剜心不过如此五脏六腑骨肉筋皮清晰可见剑光如雪龙涌出握着剑柄的手顿了顿迳将‘人间世’自绵软鲜红的内脏中霍然抽出。】
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将金羡鱼纳入他体内。
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他像是一条雪蟒伺机而动。
对面毕竟是不世而出的剑道宗师金羡鱼不敢掉以轻心忙定了定心神拧眉凝神小心应对。
今日主要是谢扶危指点她故而金羡鱼也没客套长剑在手朝谢扶危行了一礼这是与前辈过招时的起手式。
剑道一途上谢扶危足够称之为她的长辈。
谢扶危眼睫一颤敏锐地察觉到长剑甫一入手面前的少女就好像变了个人。
脊背挺直眼神清亮神情凛冽。如一柄将出鞘的青锋。只是想她才小产不久终究觉得如凌霜的寒梅一般别有一番冷清坚韧的风致。
金羡鱼挺剑向他眉心挑去。
这只是二人切磋喂招点到为止不讲求仙人打架地动山摇。
谢扶危的剑招倒并不怎么诡异平实简单但剑法多变立点清晰轻轻一扫旋即格开了她的剑身。
金羡鱼急向他腰胁斜刺还没近身便觉一股一股柔和的劲力迎面送来这力道不甚刚猛却如滔滔不绝奔流的江海足将她推出去丈远倒逼她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了。
未等她站稳雪龙般的一剑又至金羡鱼暗叫了一声不好足尖一点忙跃上半空。
可剑光竟如无处不在一般组成了一道光幕剑光飒沓如流星电转。金羡鱼疲于招教一时之间颇有些狼狈。
这些剑招经由谢扶危施展而出竟如穿衣吃饭那般简单。
或许剑招本该这么简单正因为谢扶危心思太浅玲珑透彻才能臻至“少即是多无胜于有”的境界。
……糟糕。金羡鱼心中微微一凛这样被谢扶危牵着鼻子走恐怕再难翻身。
她心下肃然隐隐也觉察出来了自己的毛病所在。
谢扶危轻轻说:“你行剑太过保守。”
金羡鱼若有所思或许是一直走脆皮法师流放风筝的缘故她行剑偏稳不敢正面迎攻。
金羡鱼抬起眼笑了一下说“我本来还以为仙君会责怪我畏手畏脚不配用剑。”
谢扶危有些惊讶和困惑眼里看不出对“剑道”二字任何的尊敬他平铺直叙般地说:“剑是死物只有人御剑从来没有剑御人的道理。”
是她被各种网络小说里嗜剑如命的人设给洗脑了金羡鱼附和道:“的确是这个道理。”
“……”谢扶危顿了顿说“若你有任何不懂之处还可以问我。”
金羡鱼笑道:“这怎么好麻烦?”
谢扶危语气平淡:“不麻烦。”
他此时双眼全白银发披散眉眼秀美看人的时候怎么看都怎么有点儿恐怖谷效应。
这双澄澈又漠然的双眼却叫人无法或者说不敢拒绝。亦或者说拒绝了也没有用。
金羡鱼不好拒绝含糊应了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剑招上来。
不就是a上去么!好歹也是原著盖章的正道人物总不会一剑刺死她。
……
好吧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这个谢扶危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既不像“未来”那个存在又不像原著里描写的那位剑仙。
她总觉得谢扶危有点儿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对外界充耳不闻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逻辑自洽的行为体系。
多想无益金羡鱼豁出一口气脚下使出“银河飞渡”硬着头皮崩、挑、劈、刺连番快攻乱打终于抢出一线生机来。
只是这不要命的打法带来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不移时的功夫她身上就见了伤攥着剑柄的手血淋淋的正往下滴着血。
金羡鱼扫了一眼却笑了笑容不甚在意面庞莹润有光眉眼弯弯竟有些疏朗的气态。
倒不是她抖m主要是因为宗师不愧是宗师。她已然有些了悟浑身上下不免热血沸腾。
“我算是明白啦。这便是以攻代守吗?”
说来还挺惭愧的她的剑法知识基本上都来自小时候偷看她爸的武侠小说。
金庸老爷子说过“敌人最强处便是最弱处。”、“攻敌之不得不守”或许就是这个理了。
谢扶危思索着金羡鱼话中用意又顿了半秒:“也可以这么说。”
……虽然是夸奖但看着总觉得更诡异了!
接下来金羡鱼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两道剑气忽而相交忽而避开剑光如弧横扫地面掀起白梅如雪如席。
她的剑法学自玉家的逍遥剑法讲究势正招圆动迅静定力求飘逸但难免失却锐意。
几个吐息之间金羡鱼已发觉自己剑招中许多纰漏出来。
难怪说能得名师指点哪怕一两招也是受益无穷。如此一来她更是恋恋不舍再难放手能薅一点儿是一点。
不知不觉间已然是日头西沉。一边打金羡鱼她一边学受益匪浅别有滋味更迫不及待想要将学来的东西用到实战中去。
斯时四山沉烟薄暮照梅林暗香浮动。
一阵清越剑光直摩云霄寒光炯炯拨云推雾足将天际撕裂成光与暗两番光景。
金羡鱼深吸一口气长剑在手一跃冲天借着闪转腾挪的剑光疾射而来!
谢扶危眉目不变直面迎上这一招。
剑是杀器。
辉煌迅急。
少女眉眼凛冽剑光疾弹而出。如云破月来。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金羡鱼心中怦然但愿谢扶危不会当场一剑给她送走。
谢扶危微一侧颈相避剑光本该掠过脖颈孰料这一偏头谢扶危颈间却好像擦过了什么沁凉温软的东西。
这是一个乱梅如雪中的亲吻于纷飞的剑气中擦过他颈侧的大动脉危险冰冷滚过极致的暧昧战栗。
擦肩而过四目相对的瞬间以吻代剑。
金羡鱼微微一笑极速退去她乌黑的秀发被剑风撩起又垂落下来乌发像是柔软的夜幕一双眼睛像点缀在夜幕中的星子。
剑是杀器谢扶危一直这么以为他目光渐露困惑。
可这也是第一次他忽然隐约察觉到一场激烈的争斗更胜于一场酣畅淋漓的做爱。
原来女孩子柔软的亲吻是世上比剑还锋锐的杀器剑来时你还会想着避让可女孩子的吻足可让你忘却身边重重杀机。
谢扶危在回过神来之前两根手指已牢牢点住了她的大椎穴。
金羡鱼霎时间僵硬得像只被拎住了后颈皮的小狗。
这是位于脖颈的穴位他只需运劲一捏她定当立毙当场。
指腹微触触手沁凉细腻。
这微妙的肌肤触感令谢扶危浑身忍不住轻轻一个哆嗦。
脖颈微凉的触感不啻于如来一滴水菩萨一滴泪自颅顶遍润八万四千毛孔。*
那双无心无感的琉璃色眼眸眸中霜白渐渐回落转而浮上了几许迷惘之意。
在他记忆中她极其厌恶他的触碰若非她允许他绝不能主动触碰她任何肌肤。
……
哪怕是无意之间的冒犯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暴风骤雨般的鞭打与辱骂。
日积月累之下他竟在这鞭打下有了难以启齿的反应一如暴风雨下温顺的禾苗。
男人凤眸潮润面色微红喉口滚动浑身抖若筛糠。弓着腰任由霜发垂落颊侧一声不吭。
“你是到处发情的公狗吗?”金羡鱼错愕地眨眨眼眼睛几乎尖叫出来。
她嫌恶地碾了碾烙在她肌肤上的硬物朱唇微启极尽侮辱之辞:“难怪他喜欢你。你这条随时随地到处发情的放荡的公狗。”
……
少女却已挥剑翩然而落香雪满身鬓角落梅。
她神色还是有些苍白的面容俊俏浩气清英仙才卓荦。只是两颊微红不胜娇美神色中多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温柔小意。
所谓攻略假摔、误亲、揩油什么的是妥妥得安排上的以剑代吻以吻封招的吊桥效应更是万金油。
金羡鱼心中砰砰直跳往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唇颇有些疏离地说:“多谢前辈今日指点。”
说罢抿了抿唇转身拗了个引人无尽遐想的背影匆匆走了。
“……”
男人目睹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了这才将剑重新刺入了掌中若有所悟地垂下了眼睫攥紧了血淋淋的手掌像是在回味指腹的触感。
语气轻微飘忽。
“喜欢梨花吗?”【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